卢端铮第一个冒起的念头是:朱成邦的干女儿为啥要跑到他这来上班,有什么图谋?怔忪过后,他问:“朱总的……哪个干女儿?”
“我想想,好像叫喵喵吧?”
“喵喵?这个喵喵小姐的大名是?”
“这我哪好意思去问。反正在你们世域就对了。”
“那行。谢谢你了老冯,回头咱们去喝两盅。”
“呵呵。好,好。”
卢端铮这头挂断电话,马上又拨通张泽那边,交代他找到这个喵喵,然后游说她从中斡旋,势必让世域能参与竞标,若有要求可以提,他会认真考虑。
这下子球又踢回给力张泽,张泽倍感头疼,他挠着脑袋想了一个周末,拟出了一张可能会是“喵喵”的员工名单。等到周一,把名单上的人逐一叫进办公室询问过后,还没有找到正主,外间办公区的人就已经开始揣度今天张总的怪异行为到底所为何事?年底妖孽事情总是多,难道总经理是在物色演员,跟他配对组合以在公司年会上表演节目?
相比外间的轻松,坐在总办里面的张泽知道自己不得不面临一个巨大难题,那就是位于名单最下方的“文缈”。
又是她。
他能肯定她就是那个“喵喵”。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段,她都有足够的资本,这些还只是外表,她身为专业人士的知性、自信,再糅合了年轻女性特有的活力后,对于上了年纪又事业有成的男人来说是有着莫大吸引力的。
因此种种,她来面试时张泽就不想收她。
一个太过漂亮的员工会成为公司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很容易滋生事端,当今的社会风气下又有太多人想走捷径,他不认为她能安分踏实地做一个苦逼的小职员。可是林长江看好她,他只好勉强通过了。
后来的事情果然如他所料,文缈的桌子总是堆满各种礼物和鲜花。设计师们大多性情外放,对于异性的好感总是乐于表达,即便有着虚无飘渺的绯闻缠身,她依旧有了一堆爱慕者。张泽看文缈,就像看到颗不知何时会触发的炸弹,把他的公司搅得鸡飞狗跳。正当他想着让她过了试用期就滚蛋时,卢志斌也跑来掺和了,他唯有把她留下来。
在情感和面包之间,人们变得理性,卢志斌的高调追求吓走了不少追求者,张泽的态度则改为期盼文缈快点答应卢志斌,早早走人最好,可是事情再一次违背了他的愿望,文缈没走,卢志斌来了……
没有人能体会他是在什么心情下面对这些事情的,那段时间他出门上班前都要看黄历,看自己当天有没有犯冲。他在世域待了快十年,看着它一步步做到今天这规模,是真心把它当作自己的事业来爱护的,他不想世域被任何人搞垮搞坏。小心翼翼地过了半年后,他的愿望终于有一个即将实现:文缈提交了辞职信。他几乎要喜极而泣地立刻批准了,却碍于卢志斌的阻挠而不得不拖延一个月。
不止如此,文缈在职期间的评语,在卢志斌的授意下写的是“出勤率不达标”,“工作态度不端正”,“男女关系混乱,影响公司秩序”……总之是没有多少好话,都是张泽硬着头皮写下的。放在以前,他还以为卢志斌是条大粗腿,可接触得多了之后,却对这位二公子的诸多行径大摇其头,深感其幼稚不堪,若非有个好爹,卢二铁定无法成事。那个文缈能让朱佑佑出面,摆明着是有后台的,他还能往死里得罪,只能说他脑部回路异于常人了。想到这,张泽摇头叹息:这两人的梁子早已结下,多这一单不算多吧,反正人走了就行。
只是,这位文缈小姐临走前,居然送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喜”。张泽能做到一间公司的高管,心思自然是灵活的,只稍微想了下,就觉得这次的状况极有可能也是朱佑佑在替好友出头,她或许就是给世域下绊子的“元凶”,可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只能去找朱佑佑或是文缈了。
这下子他想窝在世域这一小块领地里安生过日子的打算再度落空了。
张泽抓扯住自己的头发,弄不懂自己怎么就卡在两个喜欢闹事的纨绔之间进退两难了呢?回头还是申请调去其他公司算了,他虽然舍不得世域,但这里的神仙也太多了,内有卢二公子,外有朱家大小姐,还藏了个朱总的干女儿,他这尾池鱼还是另寻安身之所才是正途。
当卢端铮再次来电问询情况时,张泽支支吾吾,卢端铮听出了问题,于是又把他叫去总裁办公室,打算当面问个明白。
张泽上楼后不久,卢志斌回到了世域。他正跟投行的人打得火热,至少有两家都看好世域上市的事,还介绍了三家PE给他,若能获得PE注资,等到明年再把业绩推一推,把账面做得更好看,上市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却没想到这时候后院起火了,只好急急安排了人去上海继续跟投行以及PE接触,到今天才赶回来。
大办公区这边,文缈正在收拾东西,她的桌子临近过道,卢志斌进来就看到好几个人正围在那,以男性居多,正轻松说笑着什么。文缈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蓝牙音箱,这是一同事送她的小礼物,那位男职员说:“里面已经有张TF卡,我存了些歌进去,强烈推荐哦,现在听听?”
有人打趣道:“我看这喇叭更适合给大妈们跳舞时用。”
文缈说:“要是能用到五十岁,我就带着它去跳。”
“女神不要自毁形象好吗?”有人扶额。
“哎,有没有广场舞曲,我们可以先来一段。”有人忽然来了恶搞的心思。
“跳广场舞欢送文缈吗?这个创意不错。”有人附和,于秋妍也跟着起哄:“可以可以。我来给你们拍视频PO到网上去。”有人便怂恿“于大妈”来领舞,文缈捣鼓起音箱来,想看看里面收录了什么歌。
“都在这干嘛?没事情做吗?”卢志斌冷喝一声,众人只好摸摸鼻子作鸟兽散,此时文缈摁开了小音箱,一段说唱音乐随即传了开来:“老子明天不上班!爽翻!巴适得板!……”
音乐节奏感强烈又应景,文缈都想跟着摇头晃脑了,其他人各自憋着笑意,只有卢志斌脸色铁青,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成拳状,使劲捏了捏。
“老子明天不上班,不用见客户装孙子!明天不上班,可以活出一点真实!……”
砰!
卢志斌的拳头终于砸在文缈的桌子上,重重的力道让上面堆放的小物件都蹦了起来,文缈赶紧把桌上的茶杯拿好,嘟囔道:“这杯子要砸坏了,你肯赔我还得花时间重新养呢。”
“再不关掉我就砸了它。”他咬牙切齿。
文缈从善如流,关掉音箱,无辜地耸耸肩,对卢志斌那身怒意似无所觉,自顾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把他晾在一边。卢志斌的怒火无处发泄,瞥过周围看似在埋首工作实则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员工,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来表现地位与威严,他的秘书放轻脚步挪过来,轻声说:“卢经理,卢总之前有交代,让你回来后直接到他办公室去。”卢志斌深呼吸两下,哼一声后走了。等他消失在门口,于秋妍轻拍下心口,说:“好吓人啊,我真以为他会打人呢。你这样挑衅他,不怕吗?”
“怕啊。”文缈随口道,把一盆多肉放到她桌上,“这个给你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