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手术后有个生理排异期,这段时间是最关键也是最危险期,所幸他这几天都在安稳地沉睡,让饶财旺两人大松了口气,医生千叮万嘱不能因他受不了痒,下意识去摸或者抠头顶,两人每天都要推着床送刘强去照颅骨CT观察,尽管轮流值守,都疲惫不已,都在责怪鬼迷心窍发这些不义之财。当刘强完全醒来时才知道又过了四天,感觉全身上下无力,不过,头顶不像以前那样痒了。在问起自己的伤势时饶财旺面如土色地说,“手术各方面都很成功,不过,缝合的倍菱生物蛋白合成硅骨边缘却有约四分之一自动排拆裂开,医生觉得奇怪的是外面植下的头皮却恢复得不错,入院为清洗创口剃掉的头发都已经长出半公分了。”问起还要多久才可以出院,饶财旺安慰他别担心,等完全康复后再出院不迟。
在医院里面度日如年,百无聊赖之下刘强只好躺在床上,看着吊瓶中白色透明液体一滴滴地掉下,感觉着它冰凉地流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再扩散到全身,就这样呆呆地看了好半天,想起了小青,悲从心来,半年前在它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到底到哪?为什么又会性情大变?这几年来它总是对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的感兴趣,是不是就是希望能找到他?还有它这二十年来都是怎么过的,难道也像无尘一样到处找自己?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这么好……下午打完针后已经到了五点,饶财旺见他已无碍,说是想去庙里一下,顺便再取点钱来,刘强实在躺得难受,度日如年,心想反正在这里也没事,不如同他们一起回去,祭奠一下小青也好。两人向医生请了下假,打了个的士往双王庙赶去。
路上,刘强才知道他们两人难过良心的谴责,在庙前挑了个不错的地方挖了一个大洞将小青埋了。等两人下了车,看到双王庙已在前面不远处,此时刘强说了句,“先带我去看看小青吧。”饶财旺点了点头,绕过一个小山坡,在几棵高大青翠的云松下刘强见到一个土包,上面还有个木牌,边上还有一些燃过剩下的鞭炮香烛之类的。走过去一看,只见木牌上面刻着:忠义蛇神小青之墓,想起小青在自己年少时的好,不由悲从心来。饶财旺也躬身站在旁边,看着刘强呆呆站在小青的坟前一动不动,这时他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原来是双王庙里与他一起合伙的人,只见他走到小青坟前,点了三根香,跪了三个响头,然后来到刘强的边上。两人对视了一眼,只听饶财旺说,“刘先生,这事我们十分抱歉,也十分内疚。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及对你伤害的弥补,除您在医院用了的及后期的医药费外,这两万元钱请您收下,好让我们心有所安。人哪,不能贪,我们两人白活了这么多年,白呆在庙里吃斋念佛了这么多年。”说完就把钱递给刘强,见刘强没有接,便把钱放在刘强身前,说:“这已经是我们现在能拿出的所有的钱了,以前这里香火并不盛,我们就是因为穷才想出这么个损招,半年前我们确实存到了一些钱,但事情发生后我们良心难安,支付了您这些天在医院花了医药费,那挣到的全都花光了,这些是我们两人借了好几人才筹到的,请您收下。我们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请您原谅,也请小青原谅!”
刘强闻言脸上的肌肉猛地抽动了几下,这就是小青卖命的钱?可是小青都已经死了,要这钱有意义吗?一把捡起那地上的钱,掏出打火机,就在小青坟前烧起来,那两人也一楞,但没有动,静静地看着那红红的却又带着点淡蓝色火焰在暮色中跳跃着,那浓浓的烟雾在小青的坟前弥漫开来,好像在诉说什么似的。烧完之后刘强当即坐上的士回到了医院。
次日早上医生查房时说情况较稳定,只要在破裂的地方将头皮划开点补一下,再住个两三天就可以出院,心情才有点好转,想着回家后应该怎样向家人交待及以后怎样。等刘强从手术室里出来,双王庙饶财旺赶来了,将手机递给刘强并告诉他,在他做手术时手机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一女孩的,当她得知刘强正在明来县医院手术室里做头颅缝合手术时大急,也没问明情况便急急地挂了;另一个是一个叫什么真海的人打来的,说是一个什么吴师傅去世了,请他去一趟。刘强一听急了,接过手机查看通话记录,一个来电显示是省城的,是江萍的新号码,另一个是建阳的,应该是道嗔打的。刘强立刻回拨,可是对方却一直没接听,心急如焚,换上衣服让饶财旺为自己办出院手术,也不管他是否同意能否办好就跑向医院外面,拦了辆摩的直奔向车站。在车上刘强一遍遍拨着那号码,可是还是没有人接,没办法,刘强只好作罢,这才想起还没有回江萍的电话。刚拨出对方就接通了,传来江萍着急的声音:强,是你吗?别吓我,你怎么这么傻呀?你.....没说完话筒里就传来对方哭泣的声音。刘强大为感动,泪水也从眼中涌出,心里千言万语口中却什么也说不出,江萍那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我现在正在来明来县的车上,马上就到。刘强心里一楞,自己都已经坐上去建阳县的汽车,车子早已离开了明来县上了高速,更糟糕的是手机此时却发出电量不足的信号,马上就要关机的提示,只好急急地说,“萍,我爱你,手机没电,我已不在明来县,去建阳县的昭和寺.....”还没说完手机就自动关机了,也不知道江萍听清没有,又听到了多少。此时的刘强心如火焚,手机没电,她到明来县而自己却又刚好离开,更不知她自己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嗔海又联系不上,明白有事时手机能正常通话是多么的重要。想起以前曾看过一部葛优主演的电影《手机》的情景,现代社会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手机能够使人们跨越空间进行信息交流,虽然它有时也会给人带来一些麻烦,但人们对它的依赖感也越来越强。急也没办法,刘强只好调整了一下坐姿,顺便也把自己的情绪整理一下,只有等到了建阳县才有办法,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在车中他慢慢地睡着了。
等刘强醒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6点半,汽车已下了高速,在一个加油站停下了,司机说车子要加油,要去吃饭及上厕所的旅客抓紧时间,等下路上不停直达建阳。刘强才意识到自己连中午饭都还没有吃,尽管吃不下,还是和众人一起到边上的一家饭馆泡了包方便面。平时只要3元的一桶康师傅在这却要10元,虽有点不情愿,还是掏出钱买了份。边上有些旅客发牢骚,说司机肯定是因为交情或者为了饭馆的提成,特意在此停下好让旅客消费,刘强也深有同感,因为抬头就能看到那两个司机及售票员三人正坐在包厢里大吃大喝,而边上还有一个服务员陪着笑脸,老是在那帮他们端茶倒水。匆匆的吃完了方便面,刘强看了看司机他们,桌上还有三瓶满满的啤酒,心想他们要吃完肯定还有时间,问了问边上的服务员附近有没有公共电话,那服务员指了指柜台上的电话机,说市话是五角一分钟,国内长途是两元一分钟,把刘强惊得差点跳起来,要知道中国移动打电话长途现在也就三毛钱一分钟,抱怨道这不就是明宰人吗?可是那服务员看了一眼头上还缠着纱布的刘强却露出一副爱打不打的表情,让刘强心里特别不爽,这世道,一切朝“钱”看,都变味了!
拨着嗔海的电话,对方没人接,又打给江萍,告诉她自己现在的情况。电话一通刘强就听出她那疲惫的声音,把自己在明来县的遭遇简单说了一下,并特意说明自己现在没事,请她放心之后,刘强才知道她正在明来县医院找自己,不由地大为感动,可是当问起她现在的情况时,却听江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等自己回去再说就挂了。刘强没办法,只好作罢,然后又打了个电话回家,是母亲何英接的,当她得知无尘去世的消息也大为震惊,叫刘强一定要去那替她磕几个头,向他说声对不起。第一个电话是16分零7秒,第二个电话是3分零10秒,可是那服务员却要了他42元,刘强忿忿地付着钱,心想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回到车上坐了一会儿才看到司机摇摇晃晃地上了车,看他们那样子,刘强心里特气愤,让旅客这样消费也就算了,作为司机等下要开车还敢喝酒,还喝那么多,这司机也太不像话了,可是别的旅客似乎习惯了,一声不吭,刘强也只好作罢。以前常听说酒后开车导致的车祸,刘强心中特别的担心,希望自己不要成为一个牺牲品。早些年听说JX南城有次组织高三教师去青岛旅游结果出了车祸,除两人死亡还有十多个教师断手断脚,自己可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和女人亲热过,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否则可真是遗憾终身,刘强暗自祈祷着。
所幸一路并没有什么事,就连交警都没看到一个,当刘强到达建阳县时已经晚上九点多,要去神峰岩现在已经不大可能,想起那小路刘强只好决定明天一大早去,找了个小旅馆住下。躺在床上刘强难以入睡,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更烦躁,只好打开电视看看,节目不多,只有几个频道,无聊地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些广告。这时刘强看到了当地的电视台正在播放新闻。这时一个报道让刘强心里一怔,是关于无尘的。只听那播音员说:今天省政府**省长及四个常委一行抵达我县,在********及县长的陪同下,参加了我国曾任佛教理事的无缘圣僧佛化过程,并作出了痛辞圣僧的讲话,在县委县政府会议室听取了段书记的工作汇报后作了重要指示,要求我们要在发展经济的同事也要关注宗教文化事业的发展。段书记表示要深刻学习会议精神,大力发展宗教文化事业。把经济的发展与宗教文化的发展一起抓,两手都要硬,同时播放了一些画面,在电视中刘强看到了嗔海,他那悲伤的神情让刘强心里一痛,看到他那双眼望着天空,似乎在期盼什么,想起他在送自己离开时说的一定要自己在十日内回来,不由地一怔,难道那时他已经知道什么,当时刘强向他挥手道别时才那样说,可笑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是在故弄玄虚,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肯定他那时就知道无尘近日将逝但又不好明说,可无尘为什么要赶自己离开神峰岩呢?想着无尘与自己接触的画面,想着无尘对自己说过的话,想着当无尘的手在自己头顶上摸的感觉,刘强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江萍的忽然销声匿迹,小青的离世,无尘的驾鹤仙去,自己好不容易有个目标,希望能在无尘的指导下学习武道,可是现在……
习惯性地向口袋中摸去,想起自己这些天都没有吸烟,可实在有点难受,走出了房门发现夜已深了,走了好远才有一家还着门,店里的人正在打麻将。大口吸着,让那烟尽可能充满自己的肺,让尼古丁将我麻醉吧!毫无目的的刘强在街上像个幽灵般在昏暗的路灯下徘徊,等自己的嗓子都快火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回小旅馆了,拖着沉重的步伐刘强回到了房间,一头就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