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倩,你就那么喜欢和李泽坐在一起吗?给我坐到前面来。”居高临下的班主任对坐在最后一排的叶倩颐指气使道。
叶倩周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笑声,李泽则借题发挥——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其实很不情愿。同学们笑声更欢了,不过他很快受到了惩罚,就在叶倩假装收拾桌堂的时候,他的肚皮被叶倩狠狠地拧了一个疙瘩,疼的李泽直咧嘴叫姐。
“我说老师,那我坐哪啊?”叶倩抱着书包歪头发问道。
“就一鸣那儿吧!伍斌你和她换一下。”班主任淡淡的道。
“嗯!还不坏!”叶倩嘟囔着,款步走到了一鸣的旁边。
“还有李泽,你少在后边嘻嘻哈哈的,也给我到前面来。坐第一排,浩然你和他换一下。”
作为班级里堪称陈佩斯一样大师级别的笑星,李泽无论走到哪儿,自然是一片欢声笑语,对于心思不在学习上的学生来说,和李泽坐同桌堪称教室里星级的享受。
“正好我还想好好学呢!都初三了,和叶倩一桌啥也学不成。”李泽像个怨妇似的对叶倩不依不饶,惹得同学们又爆出一阵欢笑,叶倩则别过头捂着嘴笑,托李泽洪福,自己这个班花儿是彻底失去了高冷的光环。
“你好些了么?”叶倩用手肘推了推一鸣,低声关切道。
“好多了,咱们可真是巧啊!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是啊!以后学习上有什么困难还请多多帮忙呢!”
“没问题,尽管问我。”
俩人达成口头协议,隔空握手。
初三啦!真是时光飞逝!接下来学生们就要面临中考了,作为班主任的林亮亮老师临开学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可是自己干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学生们嘻嘻哈哈的完全没有初三那种学习的紧迫感,为了让大家尽快进入学习状态,意识到身为初三生的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人生的第一个挑战。在开学第三天的最后一堂课,班主任在黑板上重笔落下“初三”两个大字,让大家写不少于500字的感想。
初三!初三!叶倩叼着笔,大脑像桌子上的稿纸一样一片空白,身为学霸的同桌——一鸣看起来貌似很有想法的样子,一直闷着头不说话。
“我说,初三了已经,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可供我借鉴的?”叶倩用手肘碰了碰一鸣。
“额,怎么了?怎么了!”好像从梦中惊醒一样,慌乱的一鸣连连小声发问。
“我说,你刚才在睡觉吗?你刚才在睡觉!”叶倩难以置信,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
“没有啊!没有啊!”一鸣窘态百出,企图为自己辩解。
“没有?”叶倩望着一鸣的眼睛一点点靠近,而在叶倩那双几乎可以洞悉一切的清澈的眼睛面前,一鸣则像含羞草一样渐渐蜷紧身躯,目光也露出羞怯四下逃避。
“还敢狡辩,我都听到你的鼾声了。”叶倩忽而收敛犀利的目光转而对一鸣耳语。
鼾声!在叶倩面前打鼾,一鸣觉得自己被泰山压顶一般喘不过气,真是丢脸丢到了极致。
“没理由啊!我就小憩了一会!”一鸣话刚出口,便觉的自己被绕进去了,没想到叶倩这个女孩子除了漂亮之外鬼主意还不少。于是笑呵呵的道,“太坏了,你是个坏人。”
“对,对,小憩怎么能是睡呢?我怎么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小憩不算睡……小憩……学霸的事,怎能算睡。”叶倩撩起头发,学着孔乙己的说话,字斟句酌的为一鸣掰弄着憩和睡的差别。
一鸣看着叶倩认真的模样,很有动手捏她鼻子的冲动,“真是近朱者赤,你在泽那儿可是学来不少幽默。”
“让写初三感想呢?你该不会连老师让做什么都没听吧?”
“初三的感想,不就是一个类似于喊口号的题目吗?不要看得太复杂。”
一鸣的话让叶倩愕然,想不到能在班级乃至全校学习拔尖的人,竟是这样的学习态度,一个喊口号的题目,难道学习只是一场被应付的游戏而已嘛!
“命运真是不公平啊?吊儿郎当的人吃肉,埋头用功的人吃草。”叶倩唏嘘道。
“不会啊?我只是不喜欢做千篇一律的事情而已,或者说我更真实而已,额,就是说有些人看似在很努力的在学习,其实他们不过是想给外人营造一个很努力学习的形象而已,也就是说,把时间过多的用在如何让人觉得自己努力上,而不是真正的努力读书。我觉得这些人很悲哀,可能从小就受到了做好学生的蛊惑,这是种虚荣,是种欺骗,而最后尝到恶果的还是他们自己而已。”
真是不可思议!“更真实!是啊!我们都存在于别人的眼睛里,嘴巴里,耳朵里。很少过问内心,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自己真正要去做什么?”叶倩倒是很认同一鸣的说话。
虽然不敢直视叶倩的眼睛,但一鸣还是会有意无意的偷觑叶倩的侧颜。叶倩留的是笔直延伸到腮部的没耳短发,一种出落有致落落大方的感觉。而最为同学们忿忿不平的是,她是学校唯一一个被准许头发颜色不是黑色——隐隐约约的暗黄色的学生,据说这还是依靠她的老爸帮忙作证(伪证啦!),称她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发色才勉强被准许的。
其实早在初一学期,一鸣就对这位花儿一样的女孩十分倾心,即便是最严肃的课堂,自己的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转移到叶倩的身上。
而最为与众不同的是无论叶倩坐在哪里,好像总能得到阳光的垂青,尤其是在日暮黄昏时候,静静的教室里夕阳光照远远的驻留在叶倩的脸上,为她轮廓分明的五官沐浴光彩,使得她的一嗔一笑都带有使一鸣感觉到神圣,甚至屏住呼吸的美丽。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鸣对她的倾心并没有与日俱增,反倒像未开先颓的花,“倾心“摇摇欲坠成了一种“观赏“。就像观赏花池里最美的花,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天空中最白的云,仅仅是一种对美丽的观望,不再有心驰神往!
因为在连一年还没到的时间,最多初一下学期,班级里就开始出现了四处八卦叶倩和多少个混混模样的男友进进出出各种ktv,网吧的声音,起初一鸣还对这些传言置若罔闻,认为这只是某些和她相处不友好的人处心积虑捏造的谎言。
然而事实是叶倩在班级的表现真的很难不使自己去相信流言蜚语,喜欢和男孩子打成一片,喜欢放浪形骸的大笑,不用功读书,顶撞师长,和同学打架,和高年级生在走廊亲吻。一鸣几乎把自己亲历的每一幕画面都深深铭记于心。
难道只是因为叶倩不够珍重自己才使一鸣不再倾慕的吗?不,真正的原因是一鸣悲观的意识到叶倩和自己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和她几乎没有什么可称之为交集的东西,更别说自己会讨得叶倩的喜欢。
偷瞍稿纸上叶倩笔下的一行行横平竖直的小字,那种遗失多年的感觉潮水一样在心头漫过。或许机缘种种两个人的世界正在缓缓靠近也说不定,命运这种东西有太多的突然性了。一鸣把头昂向窗外,远处工厂的烟囱上飘着一道弯弯曲曲的黑烟,这黑烟会飘向何处呢?答案或许只有风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