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人口稠密,为了解决交通问题,在南宋定都于此之后,不仅修建了大量的道路,而且还花了大力气疏浚河道,用遍布全城的水路来作为陆路的补充。这样也就导致了很多坊市都是临水而建,甚至会被一条清澈的河道一分为二,两边商铺隔水相对的情况出现——“招贤坊”就是典型的例子。
清澈碧绿的河水缓缓流淌,十几米宽的河道当中,各种各样的小船川流不息。坚固的河堤之上,成排的大柳树笔直挺立,邻水的一边,细细的枝条直接垂落到水中。而另外一边的柳枝,则是经过了精心的修剪,既不影响美观,又能给河道两旁那人流如织的繁华街道遮阴避阳。
在宽阔的街道对面,才是一排排整齐的商铺与小巷。而邻水的树荫下,虽然也有摊点存在,但并不多,而且也很少有人问津的样子——这其实并不奇怪,按照后世的标准来看的话,这里基本上相当于“高端商业区”了。在这条街上出入的,不是高官显贵就是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反正都是很少会有人拉得下面子跑去“小地摊”上购物的……
这样的情况,在姜元看来,自然是再理想不过了。这不,轻轻松松的就让他找到了一个摆摊的“黄金地段”:“嗯,就是那里了,那座桥那里,看到没有?”
“好,终于到地方了…”回应姜元的,是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他一手握着一根皮鞭,另只手则是拉着一辆马拉的平板大车,车上拉着的,却是一块“石碑”,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了,过来帮忙,把东西卸下来吧!”姜元的招呼声中,不仅是那个赶车的中年人,还有两个年轻人也答应一声,算上姜元自己,四个身强力壮的人合力才将那一块“石碑”抬了下来。砰的一声放下之后,立刻就是深深的陷进了桥边的泥土之中。
“好了,麻烦两位了!癞子,给这两位‘车把式’结账!妞妞,来,帮忙把这些小东西放好……”在姜元的吆喝声中,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新奇的摊位就布置好了。而他们这一番折腾,动静不小,自然也少不了引起关注了。等到癞子结完账,把那赶大车的父子送走的时候,已经有五六个观众停下脚步围观了。
“以棋会友?嚯,好别致的棋盘,这该不会是把家里的石头桌子都搬过来了吧?!”
“嗯,这‘以棋会友’,在下倒是知道,但那另外一面旗幡上面,那‘七星聚会’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哦,还以为是有人当街摆棋叫战的呢,原来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博铺摊子!人心不古,真是人心不古啊,高雅的棋艺竟然被人如此亵渎,真是岂有此理!哼……”
纷乱的议论声中,更多的人聚拢过来了,还基本都是长袖飘飘的儒生打扮,一种莫名的心慌气短,让癞子都不敢挤进去了,只能是缩手缩脚的站在一边,看着“包围圈”中的姜元还有妞妞两人镇定自若、若无其事的忙碌……
“嘘,静一静,静一静,人家开始摆棋了……”
的确,已经把“招牌”还有游戏规则竖起、挂好的姜元,的确开始动手了。就见他把装棋子的小口袋打开,一番挑拣之后,只拿出了十几枚棋子,然后就是唰唰几下熟练的拨弄,短短十几秒之后,一个造型优美,赏心悦目的残局就出现在了厚重的青石“棋盘”上面。
“原来如此,这棋盘上面,红黑双方都只有七颗棋子了,难怪叫七星聚会呢!不过,这棋局当真是无趣得紧,黑方三个小卒都已经功到那个位置了,竟然还没有把红棋将死吗?正常下棋的时候哪有下成这样的……”
“不错!各位看官,在下摆的这一个残局,的确不是正常对弈演化出来的局面,而是在一次神奇际遇当中偶然所得的无上妙局!”按照惯例,姜元也要讲几句场面话才是,就见他面上带着几分神秘的微笑,站在人群中间,没有半点怯场的样子。
“在下也曾是自诩智计过人,于象棋一道上更是别有心得。得到这一副残局之后,在下也曾呕心沥血的研究了很长时间,但越是研究,却越发的感到自己见识浅薄,实乃井底之蛙也!”
“嘿!哼…”
在场的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的聪明人,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姜元看似是在自贬,实际上却是在叫战呢!但是在这一片的冷哼与冷笑声中,姜元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似的,还在得意洋洋的侃侃而谈。
“穷数年之功,心无旁骛之下,在下才终于将这一个无上的妙局完全破解。如此苦心孤诣的研究下来,在下自觉棋艺大有长进,甚至有一种脱出当世藩篱,另见天地的感觉!而这,也让在下萌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此神妙的绝世好棋,不应束之高阁,而应当与天下棋友共赏才是!”
“因此,在下左思右想之后,终于决定在此立下棋摊,摆下擂台,以此‘七星聚会’广邀天下朋友赏析!”话音未落,小丫头妞妞就是十分配合的端出一个精致的木盘来,轻轻揭开上面的纱布,就见到十个小银锭整整齐齐的排列其上。
“些许阿堵物,本不应跟棋艺牵扯到一起。奈何传我棋艺的高人曾立下规矩,言道‘付出就要有所回报’!不得已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不用问,这十两银子,当然是刚刚才从银铺当中特意兑换出来的了。它们的存在,既向众人传达了一个“老子不差钱,只是为了规矩,不得不如此”的暗示,同样也是一种无声的诱惑。这不,白花花的银子刚一现身,立刻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哼,大言不惭的小子,还无上妙局呢,看我如何破了你这招摇撞骗的破棋局!”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