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从魔都回来后,便从父亲口中得知了爷爷工地出事的事情,当然,父亲其实是说给小舅舅听得。爷爷工地上的事其实很简单,一些游走于黑白之间的人,利用自己的狠辣,拉住一帮人,震慑一帮人,利用一些灰色的空当,获得独有的生存空间。
在皋城的社会上,有一个叫齐大牛的人,40来岁,因为在家排行老三,所以人称三哥,这是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因为家里穷,很早就出来混社会,凭着自己的狠辣,20岁刚出头就在皋城社会上站住了脚,招呼着十几号人,靠着收保护费过生活,也算一项事业。83年严打的时候,因为嗅觉灵敏,收手早,再加上土著那复杂的本地关系,逃过一劫,老实了一段时间。到了90年代,风声没有那么紧了,便再次出来重操旧业,不过这人也算是有些头脑,看见当时基建工程热火朝天,便干起了倒腾建材的活路,还在皋城城区打了招呼,谁要是不用他的建材,工地就别想正常开工。
爷爷的金锤子施工队在接了几件装修的活路后,算是打开了局面,因为活好、速度快、价钱公道,很快又接了几个修厂房和办公楼的活路。以前的小打小闹,自然没有人看在眼里,但是厂房和办公楼要用的建材可不少,在打听到金锤子施工队是从农村上来的以后,经过有心人的攒捣,齐大牛便找上门来,开口便让爷爷断了同其他建材商的交易,以后所有建材都要从他的建材批发店里采购,不说爷爷这一年来因为进货量大,很多供销商都给了优惠,没道理突然断了交易,便是大牛建材经营部那高于市场价一倍的价格,也让爷爷断然拒绝了他,没想到,第二天,便来了十几个社会青年,堵着工地的大门,人车只准出不准进,让整个工地议论纷纷,工人们无心干活,工程便趴了窝。只是齐大牛错误的估计了形势,那时皋城农村的民风真的很彪悍,因为一句口角,两个庄子的人打群架出现伤亡的事常有发生,别说齐大牛的十几号人,就是再来一倍,其实工地里的年轻人也不怕,只是出于那个年代,农村人对城里人天然的敬畏,没人敢冒头而已。结果,就在爷爷找姥爷、父亲商量办法的时候,年轻气盛的二叔实在忍不住,就带了一帮人到门口去讲道理,两边都是火气大的年轻人,不多时便推搡了起来,接着全工地一百多号人全冲出来了,把十几个来找茬的人围住了,要是这时他们服软还好,偏偏这是一帮横惯了的人,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十几个人被打的头破血流,最后还是警察赶到才把人解救出来。好在二叔他们没敢下死手,十几个人只有领头的被打的骨折住院了,其他都是些皮外伤和软组织伤,不过这也让齐大牛颜面大失,开始在城里放话说:“要不赔偿全部医药费,再用市场价五倍的价格买建材,要不就分工程的五成干股给我,要不然,我就让你个金锤子变成烂铲子,不仅要让你倾家荡产,还要把你打憋,几个臭农民,还反了天了”。
工地上出事,让爷爷着急上火的很,这是金锤子施工队在皋城地区里的第一批工程,要是出了问题,会让金锤子施工队前功尽弃,甚至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因此,苏光海这两天在工地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头便来姥爷家里商量对策,其中的煎熬不足为外人道。
听闻了这些,苏灿怒气蓬发:“作为一名重生人士,我没想着改变世界,没想着去招惹其他人,只想安安静静的做我的美男子,靠着祖国的春风,过上高富帅的生活,没想到倒有人找上门来,任何挡在重生计划之路上的都是阶级敌人,一定要以摧枯拉朽之势干掉这个纸老虎,震慑阴暗处的敌人,免得老是有无聊的人破坏我美好的重生心情”。
想到这,苏灿开口问道:“爷爷,那个住院的人怎么样了,叫什么名字啊”。苏光海随口答道:“叫庄建国,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齐大牛没管他,我怕出事,派了两个人看着他”。又看了看苏灿:“灿灿,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有什么办法吗”,随即又自嘲道:“我真是病急乱投医,你个小不点呢能有什么办法”。又抬头问姥爷:“亲家,你学问多,有什么办法”。姥爷摇摇头,“这种事,还真没遇到过,你让我想一想”。
苏灿听到庄建国这个名字就是一愣,如果年龄没错的话,这个庄建国以后可不得了,靠着房地产,成了皋城首富,后来又投资了几家高科技产业,成了皖省知名企业家,算是个有头脑的人,却不知道还有这段黑历史。眼睛一转,苏灿心中略有定计:“爷爷,你可不能小看我,我可看了很多书,孙子兵法里有一句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连这个齐大牛的底细都不知道,就被人家两句话吓到了,怎么能把事情处理好”。爷爷闻言还在思考,姥爷倒是眼睛一亮:“你小子,还真是妖孽,小小年纪,倒想得周全”。便抬头对苏光海说:“中午别走了,我把县公安局的王局长请过来吃个饭,问一问,你准备点东西,到时候可能有用”。因为是皋城地区首屈一指的大饭店,很多地区、县里的头头脑脑都喜欢来红旗饭店吃饭,再加上姥爷是文化人,又在重点中学当校长,很多领导都喜欢把姥爷请出来一起喝杯酒,久而久之,姥爷和很多领导也算是朋友了,气魄自然和以前不同,一开口就是县公安局长。
事情紧急,两人分头去准备,中午吃完饭回来后,爷爷脸色好了很多,姥爷一边招呼爷爷坐下,一边安慰道:“亲家,你也别担心了,王局长不是说了嘛,齐大牛不过就是街上的混混而已,就是手底下有些人,和街道派出所面上熟,没人会为他出头,王局长也答应让人打招呼,让他别闹了,这件事你就放心吧,公安的话,他不敢不听的”。
苏灿却在心里摇了摇头:“姥爷还是有些书生意气,这些混混,面子看得比天大,没了面子,以后谁会买他的帐,这次可能会算了,但总要找机会报复回来,还不知道会干什么样的事呢,在自家的大本营怎么留这么大的隐患,而且自己也应该在自家的地盘建立些势力了,不能每次都依靠别人吧,手上有些人总是好的”。在一旁插话说:“姥爷,我看书上说,打虎不死必遭反噬,这次要是放过了这个齐大海,他会不会报复咱们”。说的两位老人又是一阵沉思,正在这时小舅回来了,苏灿便把小舅拉倒一遍,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余朝便对余沐水说道:“爸,小灿说的有道理,要不然呢咱们以后出门都要小心一点,现在家里也富了,万一齐大牛一狠心,就像电视演的一样,把咱们谁绑了要钱,可怎么办,还是要把事给他办实了。再说了,他齐大牛混了那么多年,总会有点事吧,咱们找人举报他,要是能抖出什么大事,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求王局长,而是王局长要感谢咱们啦,感谢咱们给他立功的机会”。姥爷对苏灿宠爱,对小舅舅确实不假颜色,看了一眼苏灿,说道:“你小子能想到这些,不是小灿教你的吧,连自己侄子都不如,行了,我和亲家再商量商量”。
小舅闻言,脸都涨红了,把苏灿拉到一边一顿埋怨:“你小子,老是让我背锅,下次看舅舅不收拾你”。苏灿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收拾我,我就让姥爷收拾你”。把余朝噎的说不出话来。苏灿又对舅舅说道:“说正事,老舅,你陪我到专区医院去一趟嘛,我想去看看那个庄建国”。小舅抓住机会,洗刷苏灿:“有事知道叫我老舅啦,平时尊敬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看他作甚”。又摇了摇头:“反正你小子一肚子鬼主意,去就去吧”。便带着苏灿前往地区医院。
其实苏灿就是想确认这个庄建国是不是印象当中的那个人,如果是,能够在此时将他收服最好不过,日后若成了气候,再想收服怕是不可能,那时就只能是合作了。到了医院,看着庄建国的两个人都是高家庄的熟人,便领着苏灿进了病房,这是一个消瘦的年轻人,文质彬彬的模样,躺在床上看着《水浒传》,看到苏灿和余朝进来,问道:“两位有什么事吗”。苏灿歪着头看了看他,就知道没错,便叫其他人先出去,小舅出去时恶狠狠的对庄建国说:“你小子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把你另一条腿也给打折了”。庄建国无奈的笑了笑:“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能干什么”。
小舅他们出去后,庄建国看着苏灿:“小朋友,有什么事吗”。苏灿在病房里转了一圈,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为什么看水浒传?”庄建国再次笑了起来:“你这么小,还知道水浒传?”苏灿看着他也不说话,房屋里静了下来,按照后世谈判学的说法,这是就是两人比拼耐心的时候,谁要是先说话,谁就落了下风。
呃,好吧,其实就是庄建国不鸟苏灿,再次低下头看书去了。苏灿无奈,只好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看水浒。”庄建国抬起头来:“跟你说了也不懂,小朋友。”苏灿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除了天天喝牛奶散发的奶味外,确实没有什么王霸之气,只好再次语出惊人:“水浒嘛,无非就是一个一心想投靠朝廷的带头大哥,拿着兄弟们的性命当投名状,几番含娇弄态之后,即漂白了自己的出身,又保全了名声,只可怜了那几个英雄而已,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自知”。
庄建国闻言,惊诧的看着苏灿,苏灿连把脸凑过去,用低沉的声音,像后世催眠术那样说道:“梁山道路,最终无路可走,你呢,你的路在那里。”说的庄建国身体一寒,一下子做起来,盯着苏灿,只差喊出:“妖孽,你是人是鬼”。呆呆的看着苏灿,庄建国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叫苏灿”。小家伙一愣,“你怎么知道”。庄建国苦笑道:“早听说红旗饭店老板的外孙聪明的很,果然不假”。苏灿窃喜:“我这么有名了”?却被庄建国无情的打破了幻想:“要对付金锤子施工队,怎么会不打听打听,早知道就不干这票了”。
又是几分钟的沉默,两人都在消化刚才的对话,庄建国是震惊于苏灿的妖孽,苏灿则是一阵后怕,还要把事情抓紧点,齐大牛已经知道自己家的底细,不要再出意外了。
最后,还是庄建国打破了沉默:“天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先说好,出卖大哥的事我可不干”。苏灿讽刺道:“出了事就不管你了,还叫大哥,你看水浒就应该知道,大哥一定要选好,这样,齐大牛要是不要你了,你就跟我干,怎么样?”
“跟你干,你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做的,你虽然是天才,恐怕还不能做什么决定吧”。还是因为年龄小的原因,真的是伤不起啊。
“总会有事让你做的,放心好了,几天后就让你知道我的手段了,到时候叫大哥便是”。苏灿一脸神秘的离开了病房。
回到家后,苏灿便与小舅舅商量了许久,实在是姥爷的速度太慢,苏灿害怕迟则生变,便决定推一推事情。
第二天一早,小舅舅便叫上二叔,带着工地上十几号人在皋城地区打听起齐大牛来,最后,又神神秘秘的和皋城地面上几个过不下去的老社会人见了面。
几天后,皋城县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齐大牛被刑拘了,原因是有人举报,把他以前杀人的事抖了出来。齐大牛被刑拘的第二天,看守所里传出了消息,曾经的齐三哥两条腿都被人用烂铲子打断了,还被人带了话:“烂铲子也能收拾了你”。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齐大牛完了,就算是免于SX,出来恐怕也混不下去了,何况还有那么多仇家。
庄建国在出院当天,就到红旗饭店找到苏灿,见面就叫大哥,把不知原委的饭店服务员逗得直乐,庄建国只能无奈的在心中吼道:“你以为我愿意叫个小毛孩大哥啊,等知道他有多狠,你就是叫爷爷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苏灿自然不能真的让庄建国叫大哥,让他改叫少爷,又交待他办了几件事,算是投名状。不久,城里另外几家施工队的工地上不是被人丢了死猫,就是被人掐了电线,没有人承认干过这件事,但一些消息慢慢传了出来:不要惹金锤子施工队,更不要惹红旗饭店老板的外孙。苏灿的年少心狠在皋城江湖上慢慢成了传奇,甚至,有好事者小说看多了,给苏灿起了个外号“心狠手辣小郎君”,当庄建国把这个诨号告诉苏灿时,苏灿愣了半天“我也有诨号啦?哥明明应该是‘诚实可靠小郎君’好吧”。说完还问庄建国:“建国,你怎么看”。庄建国自然不知道这个尿点,只能傻笑着,让苏灿长吁短叹了半天,也只有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