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有很多理想,六子也有,他的理想很简单,就是挣上很多很多钱,可却不容易。
“老大,你说,他们会愿意交钱吗?”六子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的向旁边的男人问道。
“放心,六子,这小子可是肥羊,你就安心等着数钞票吧!”马老大一只手上拿着香烟,一边听着桌上收音机里播出的音乐,一边摇头晃脑,满不在乎的答道。
“可是……老大,十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啊!”六子的声音明显有些迟疑。
“我说你小子真没出息,不就是十万嘛,几十万的钱都在老大的手里转过,这十万块钱还不是轻飘飘啊!”马老大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老大,我知道,我知道”六子搓着双手,神情略微有些复杂,显得有些不安,“我这不是担心吗,听说这小子来头不小!”
马老闻言大停下了动作,深深的吸了口手上的香烟,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六子,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缓缓道:“我说六子啊,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胆子还是这么小啊!”
“不......不是,老大”六子伸手挠了挠头,有些欲言又止,“我听说,我听说好像有人要对付他们家……”
“嘭!”马老大把手猛地往桌子上一拍,桌上的杂物蹦起一尺来高,收音机掉在地上发出几声刺耳的“沙沙”声,便没了声息。
死一般的寂静。
马老大缓缓抬起了拍在桌面上的手,神色有些阴沉,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掏出半包揉皱的香烟,然后又是一阵摸索,从裤子口袋中找到了打火机。
“啪”
香烟在马老大的手上点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缓缓的吐了出来,整张脸笼罩在烟雾中,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六子站在一旁,看着正在吞云吐雾的马老大,神情惶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显然六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老大,我……”
还没说完,马老大抬手往下一压,六子只能把接下来的话咽进肚子里。马老大继续吞吐手上的香烟,也没有说话。头顶的吊扇“呼哧”“呼哧”的转着,下面的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气氛相当的诡异。
狭小的房间里充满了烟雾,马老大那半包皱巴巴的香烟只剩下一个皱巴巴的盒子,拿着手上的最后半根烟,马老大狠狠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六子啊,有些东西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但是,这东西不能说的”,马老大把手上的那截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尖缓缓的碾动着。
“说出来,是要死人的!”
此时马老大的目光相当骇人,直直的盯着六子,却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六子顿时就是一顿哆嗦,他跟着马老大走南闯北,算算时间也不短了,第一次看到马老大发出这样的目光。
“老大,我,我,我……”六子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哈哈哈”,马老大看着六子,突然就笑了起来,走过去拍了拍六子的肩膀,“瞧你小子的样子,跟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那个熊样,开玩笑的了,怕什么,你先待在这里看住这小鬼,我出去买包烟,行了,机灵点!”
说完转身便走,也不管六子呆呆的站在那里有没有听到。
“呵,呵呵,呵呵呵”直到马老大走后好一会儿,六子才算缓过来,神经质的笑了几声,似乎还在为刚才的笑话感到搞笑,接着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背后早就被汗水湿透了。马老大说的是不是笑话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就算是笑话也一定不好笑。又想起马老大刚刚那骇人的目光,不禁又是一阵后怕。
随手拉了张凳子过了,一屁股坐下去,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缓缓点上,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六子总算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到这时他才有时间回想起这件事的始末。
六子跟着马老大混大概也有五六年了,坑蒙拐骗,偷鸡摸狗,几乎都干过,总之什么赚钱干什么,虽然期间也出过一些事情,但是凭着马老大的狠辣和他的一点小聪明,这些也就这样过去了,而且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些年也算混的风生水起。
至于眼下这单生意是他们初到明海市就接下的单子,虽说他们以前也没少做过这种绑架勒索的事,但是这次不一样,对方听说来头不小。
六子至今还记得马老大在那个人面前谦卑的模样,那是他第一次见,也是唯一一次,要知道马老大虽然都喜欢单干,但是道上混的谁不知道马老大的心狠手辣,就是到了四九城下,见面都得恭恭敬敬的称一声马大爷。
虽说还有很多搞不清楚的地方,但是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于是便在这样惊愕的情绪下,他们开始了所谓的绑架计划。或许这其中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交易,但这些都与他无关。
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拿到钱后立刻远走高飞,谁也拿他没办法。
理清了事情的始末,六子把烟放到嘴边,缓缓的吸了一口。
可是到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马老大刚刚的眼神,那是会死人的!
他六子虽然爱财,可是得有命花啊!“既然如此,要不要现在就跑呢?”这个想法刚一在六子心中出现,就不可收拾的蔓延起来。
“走吧,走吧,乘没人,现在赶紧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哗”的一声,六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准备跑路,就突然感觉大腿上一阵火急火燎的痛,低头一看,原来是起得太急,没注意手上的烟,结果那半截烟从手上滑倒了大腿上,裤子破了个洞不说,里面的皮肉估计也烫了个半熟。
“真他娘的晦气……”六子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拍动着裤腿,人倒是没什么事,但是这一烫,却是让六子刚刚那股一心想走的劲缓了下来。
此时此刻,六子子的心情可以说相当复杂,一方面他想尽快离开这里,脱身这件事,另一方面这几年花钱从来没有个度,拿到手的钱都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所以舍不得那十万块的赎金。
六子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新坐了下去。却在此时,眼角不经意间瞟到了被他们安置在角落床上的“货物”,六子起身,又点了根烟,缓缓朝角落走去。
入眼是一张十分破旧的小床,可能是由于湿气比较重的缘故,木头腐蚀得十分厉害,床上是一张更为破旧凉席,看那架势,估计一碰就会散成一团,而在这之上,就是这一次的“货物”了。
这应该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吧,手脚被反绑在背后,迷药的时效还没有过去,看样子睡得十分沉,六子看着那张稚嫩的脸,之所以是应该,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一次“货物”的资料,绑架结束之后,他感觉到不对劲,才匆匆的拖关系调查,不过沿海这一带鱼龙混杂,他在这边关系不深,也就在昨晚上才得到了这个小鬼应该是某某大家族的子弟一类的信息,不过具体的他也不清楚。所以才有了刚刚的疑问。
把烟头掐灭,六子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庞,看着躺在床上的那张稚嫩的脸,“小鬼,不管你听不听得到,也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这一票我都干定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日后为人为鬼,都不要来找我麻烦。”话毕,六子也不拖泥带水,转身朝门口走去。
“妈的,马老大搞什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呃?!”
六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还没说完,却是感觉到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的脖子上,略带温热的感觉,让他有些诧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温润,一看,六子的整个瞳孔在瞬间因为惊愕放到最大,入目是一片刺眼的鲜红,那是——血!
事情有变,六子立刻就想大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六子很清楚的感受到力量正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嗤嗤嗤”那是空气和血沫从气管里喷射出来的声音。
“你不是叫我以后不要去找你吗?放心,我有仇都是马上报的!”属于小孩特有的稚嫩的童音在六子的耳边响起,“放心,接下来没有痛苦的。”
六子的眼睛瞪得很大,显然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这个声音,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转身,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虽然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过他显然不相信,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成功,颈动脉被割裂,全身的血液在五六秒内流逝了百分之六十,再加上后脑勺突然传来的剧痛,六子双眼大睁,却还是只能不甘的倒了下去。理想是美好的,然而六子终究没能实现。
然而就在此时,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