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的话如定时的闹钟,此刻又缭绕在李雅菲的脑子里,吓得李雅菲急忙用棉被裹紧发颤的身子。
此时的李雅菲眼神飘忽不定,乌亮的秀发已被忌惮的声音侵湿,一绺一绺地黏在额头和脸颊上。
突兀,又是震慑心扉的雷鸣,李雅菲忙把头缩进棉被,蜷卧着单薄的身子,惊悸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随着再次的闪电雷鸣,她想起了陈璐楠的面容,她不会出事了吧?
李雅菲忽然把那四句瘆人的诗句与陈璐楠微乎其微地想在了一起,右手颤抖地伸进枕头下,凛冽的寒冷从纤指快速地游遍她的全身,瞬间犹如结了冰。她本能地缩回手,强迫自己做着深呼吸,让头脑冷静下来。
十几秒后,李雅菲再次把手伸进枕头下,拿出了手机,看着屏幕显示的午夜时间——22:24,她额头的汗水顺着成咎的头发滴在了发亮的手机屏幕上。
李雅菲屏息凝视着弥漫着猎猎冷光的手机屏幕,她没有揩拭滴在屏幕上的汗珠,狷急地翻阅着陈璐楠的手机号码,找到后,立刻就拨了过去。
“嘟——嘟——”
手机通了没人接,李雅菲接着又拨,通了还是没人接。李雅菲不免惶惑起来,遏制自己不要往那方面臆想。
李雅菲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她又汲汲地翻阅着拨出记录,定格在秦明的名字上,然后不假思索地按了下去。
现在的李雅菲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陈璐楠没事,明天她会好好的向陈璐楠解释。
通了,秦明的手机通了,李雅菲喃喃自语:“秦明,拜托接电话,一定要接电话!”
“喂。”
几秒钟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懒懒的男人声,李雅菲拍着胸脯欣慰地喘口气,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松懈。
李雅菲正要说话,电话那头的男子忽然又说:“菲菲姐,这么晚打我的手机有事吗?”从秦明平缓的声音中,李雅菲臆测陈璐楠应该没事。
“呃……没什么事。哦,对了,我打璐楠的手机通了没人接,她睡着了吗?你把电话给她,我有话对她说。”
“菲菲姐,璐璐没在我这里呀!”
顿时霹雳,李雅菲的心随同惊雷猛地战颤,她的头发瞬间挓挲起来,怔怔的说不出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陈璐楠有生命危险。
电话那头的秦明听电话这头没了动静,气息也急促起来,连连喊了几声雅菲,李雅菲这才回过了神,“菲菲姐,璐璐去哪里了?她去了我的别墅吗?”
李雅菲老老实实地对着话筒说:“璐楠说你们今晚庆祝生日……”
秦明心头一颤,没让李雅菲继续往下说,“菲菲姐,你说明白点,璐璐庆祝谁的生日?”
李雅菲疑惧了起来,“不是你的生日吗?她说你今晚和她在你的别墅庆祝你的生日……”
秦明没让李雅菲把话说完,边穿衣服边说:“菲菲姐,我必须马上赶回别墅!”
狷急的秦明挂掉了电话,李雅菲再次听到了单调的“嘟嘟”声。秦明深知,陈璐楠凶多吉少!
李雅菲就似石雕一般,耳边回响着秦明撂下的话,脑子里此时此刻如白纸一样空白,什么也没有。
二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十三分。
红光路工业区的一幢别墅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凶手极其变态凶残,死者惨不忍睹。
警察已经封锁了命案现场进行勘察。在客厅里的褐色沙发上怔怔地坐着一个惊魂未定的男人,他低垂着头,十指惶遽地交织着,是他打电话报的警。
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位警察,仪态俨然,面容严峻,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那么的严肃。
惊魂未定的男人慢悠悠的抬起了头,眼神迷离地端详着他们,他认识他们,“我们有三年没见了。”
打电话报警的就是秦明,此刻他正坐在自己别墅里的沙发上。
“同样的卧室,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时间,死者是你女朋友吧?”其中的一个警察目不斜视地瞅着秦明,以警察特有的语气问他。
秦明一愣,以往的明眸此刻变得黯淡无光,眼珠浮沉地瞟视着说话的警察(马哲海),他回神定睛嘴唇翕动,犹豫不决地垂下了头。
秦明一连串的举止神情被马哲海犀利的眸子看在眼里,他深知秦明此刻的心情,再度经历与女友之间的生死离别,同样的死法,同样的惨绝人寰,同样是他率先发现死者然后报警。
本以为不会重温旧梦,但它就像诅咒般再度苏醒,死死地缠着秦明。
几年前的血案引起各界的关注,至今,血案也未曾水落石出。
忽然的一天,没有任何预兆的,杀人狂魔销声匿迹了,他是杀人杀累了?抑或是恶有恶报?但事过三年,他又回来了。
……
突兀,秦明的手机响了,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之后便大汗淋漓。
他是什么时候回到寝室的?秦明凝思想了几秒钟才记起,回答了警察的问话之后,他就跟似丢了魂似的回到了J大。
秦明脱去湿漉漉的睡衣,****着膀子,屏气凝神地注视着欢唱的手机,抬起胳膊抹掉额头的汗珠。
秦明没有下床开灯,憷心黑魆魆的床下是一双双血淋淋腐烂的手。等气息稍许平缓,他才伸手去拿床头的手机。
秦明手刚碰到手机立马就缩了回来,他触碰到了一只手。手机忽然停止了欢唱,但SuperJunior的《SORRYSORRY》依然迂回在他的脑袋里。
廖静,死般的廖静。
寝室里伸手不见五指,但她们相同的死状却清晰地浮现在秦明的眼前,没有头盖,下体也没有衣物遮拦。
有所不同的是,陈璐楠的髌骨被削了去,感觉就像是古代削去髌骨的酷刑,膝盖以下的皮肤也被剥了去。想着想着,秦明胃里的酸液就翻滚起来,也干呕了起来。
蓦然,不肯善罢甘休的手机再次欢唱起来,秦明看准时机,迅猛地抓起手机,他没有触碰到那双冰冷的手,也不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就按了接听键放在耳畔。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惶惑也很担忧,“秦明,璐楠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秦明什么话也不说,顿时抱头痛哭,就似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
深夜,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抽心震慑。
“秦明,你到底说句话呀!璐楠真的出事了吗?你们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秦明自顾自地哀嚎着,那声音比杀猪还难听,绝对没人会想再听第二次。“你真想急死我呀?快说,你们在哪家医院!”愠怒的李雅菲没了好语气。
哀嚎的秦明慢慢的幽咽下来,涟洏交加地说:“菲菲姐,璐楠死了……”
李雅菲骇的哑然,登时,她不可置信地问他:“怎么可能呢?璐楠只不过给你庆祝生日……不可能,璐楠绝对不会死!”
李雅菲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声泪俱下。
陡然,李雅菲声色俱厉,“秦明,你给我说清楚,璐楠怎么会死?为什么偏偏死在你家,还是你生日这天?还有,认识你三年,为什么你从不庆祝生日?她们说你以前的女朋友也是死在你庆祝生日这天,是真的吗?为什么璐楠会遭罹和她同样的不幸?你告诉我!告诉我!”
李雅菲的咆哮声震耳欲聋,“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就……就……”李雅菲的话被哽在了喉咙。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楚明丢出几个不知道,然后闭起了眼睛,任凭伤心的眼泪从眼角流淌到嘴角。
此时,陈璐楠的音容笑貌也不时适宜地迂回在秦明的脑子里。至于李雅菲在他缄默不言之后说的什么,黯然神伤的秦明马耳东风,最后挂掉了李雅菲的手机。
秦明没有关机,他知道李菲不会再打过来,她会气势汹汹的径奔C座男生宿舍楼下,对他劈头劈脑地兴师问罪。
黑魆魆的寝室在秦明缄默那刻也再度廖静,死般的寥寂。
二月二十八日夜,在秦明的别墅里发生了什么?陈璐楠接到的电话真的是秦明打的吗?
时间的轮盘转回到了二十八日入幕时分。
陈璐楠撑着雨伞跑出了学校,挥手拦住一辆迎面驶来的比亚迪出租车,告诉了出租车司机她要去的地方——红光路工业区303号。
出租车司机没有立刻开车,看着后座乐不可支的陈璐楠,他微微的弯下腰,拿出白色塑料袋从隔栏里塞了过去。
陈璐楠笑纳司机递过来的塑料袋,粉嫩的脸蛋露出可人的酒窝,司机没有回笑,看着陈璐楠把湿淋淋的折叠雨伞装进塑料袋之后,他才启动车子开往红光路。
出租车抵达红光路工业区303号天已大黑。陈璐楠付了车费下了车,出租车司机瞟了眼陈璐楠的背影,然后打着方向盘离开了。
别墅附近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在雨夜显得格外的诡异,此刻的陈璐楠却没那个心思顾及昏黄的灯光是否诡异。
蓦然,迎面劲风袭来,陈璐楠裹紧衣服握紧伞柄,抬起手腕看眼手表,笑盈盈地拍着前额,她怎么两手空空?于是转身,步履矫健地走向附近的超市。
陈璐楠做什么事都有条不紊,在去超市的途中就已经想好要买什么东西,前后不花一个小时,她已站在别墅门前,仰望二楼卧室的窗户。
窗户没有亮灯,秦明应该还没有回来,抑或是他想给自己一个未知的惊喜,陈璐楠暗暗偷乐。
猥琐的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浮现在陈璐楠的面容上,确切的说是陈璐楠的嘴角撇出的笑容,随即又快如闪电地消散了。
当然,陈璐楠没有感觉到嘴角牵起的抽动。
陈璐楠放下沉甸甸的塑料袋,合上湿淋淋的雨伞甩了甩雨水,然后装进塑料袋里,又从橘黄色的皮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的一转动,门“咔嗒”一声开了。
陈璐楠把钥匙装回皮包里,弯腰提起沉甸甸的塑料袋走了进去。熟稔地打开客厅里墙壁上的开关,客厅里顿时豁亮起来。
陈璐楠把沉甸甸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娇柔地喊了几声秦明,但秦明没有回答她。
陈璐楠不悦地娇嗔几声,微微的撇了撇嘴,换上拖鞋轻手轻脚地拾着台阶去了二楼。
在二楼与三楼的转弯处,陈璐楠立住脚步,定定的看了几秒钟,回头走向秦明的卧室,也算是她的卧室。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陈璐楠有节奏的敲着门,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人开门。
陈璐楠抿了抿嘴唇,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轻轻的转动把手,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时,还担心秦明猝然跳出来吓自己。
陈璐楠把门敞开到最大限度,熟稔地打开墙壁上的开关,卧室里顿时豁亮,她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半环视着卧室,陈列的家具一目了然。
正欲迈脚走进卧室的陈璐楠,忽然感觉有人在她的脖颈吹气,她以为是秦明在捉弄她,也就不以为然地转过身。可身后没有人!
陈璐楠安抚自己,今天是秦明的生日就不和他斤斤计较了。于是迈脚走进卧室,假装不悦的坐在床沿,努了努嘴巴。脑子里然后开始幻想秦明冷不丁从身后抱住她,俯在她的耳畔暧昧地说着肉麻的情话……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几分钟都过去了,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陈璐楠想的那样。于是她起身,走出卧室悻悻地带上了房门,边心灰意冷地咬着嘴唇边下着台阶去了偌大的客厅,径直走向放着沉甸甸塑料袋的桌子。
陈璐楠边往出掏着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边努嘴咕哝着,依稀可以听到她说:“死秦明,臭秦明,人家冒着雨来为你庆祝生日,你可到好,躲到隅角捉弄我。不要让我找到你,不然我就把你拧成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