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默然。世人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可恨之人未尝不是可怜之人呢。小离小姐虽然看起来冷血无比,但是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小离常以冷血面目示人,不过是因为她觉得善良是一种软弱,她的心里,其实还有爱的啊。”老人叹息。
“前辈,既然小离小姐能做到,我相信我也和小离小姐一样能做到的。还请前辈授我武技,即使北川不能学会元力,终有一天北川也要以这血肉之身杀上紫禁,将妹妹救回!”北川听白发老人说完,越发地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小离小姐一介女流都能如此的无所畏惧,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呵呵,果然你们年轻人都是一个样啊,当年小离来这里的时候所说的话甚至眼神都和你现在一般丝毫不差啊。”白发老人轻轻一笑,“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勉强不得,年轻人要知道欲速则不达,有时候快未必就是好的,机缘到了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老人起身,将墙上的一顶蓑笠取下,
“这附近有一条小溪,溪中青竹鱼所制之汤最是鲜美,小兄弟和我一起去吧,武技的事情急不得,急不得啊。”
北川欲言又止,虽然心中此时极想老人开始教自己武技,但是既然老人已经这样说了那自己也没什么办法,无奈跟着老人出去了。
两人穿行在竹林之中,竹影摇曳,竹叶沙沙发响,老人在前,北川在后。白发老人头顶蓑,右肩扛一根竹竿,不急不缓地往前。不久,听得前面有潺潺水声传来,只见一条细细的小溪横贯于竹林之中。白发老人寻了块石头坐下,垂竿甩出,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
北川在一旁闲得无聊,在一旁耍起之前学过的把式来。一旁的老人气定神闲,右手持竿如老僧入定一般。
过了许久,北川的把式来来回回耍了好多遍,浑身上下都活动开了,看了眼老人,老人仍然保持着刚来时的姿势。北川忍不住上前一拱手。
“前辈,晚辈希望能尽快救回妹妹,还请前辈将我送回,晚辈甘愿在小离小姐手下修炼。”
老人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手腕一抖,一条肥大的青色鲫鱼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从溪中被拽了出来。
“你看,你我在此等候了如此之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尾鱼吗?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可是,小离小姐说要想学会元力就要先将自身的元力激发出来,以此呼应感应天地间的元力。恕晚辈愚钝,晚辈不明白前辈是何意?”北川看着老人不急不忙的神情有些急了。
“小离所说确实是对的,要想学会使用元力,首先要感应到元力。对于像你和小离这样难以感应到元力的人来说,她所说的办法未尝不是一种办法,但是却不是唯一的一种办法。人的身体是很神奇的,不仅肉体有其极限,人的境界也是有局限的。或许小离可以通过强行唤起自己身体的元力来感应元力,但是你未必可以,你可明白?”
“前辈是说,晚辈或许应该从境界上认识元力,从而感应元力?”北川似乎是恍然大悟,但是心中却还是一团雾水,出言问道。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老人用竹条穿过鱼鳃,将其系于溪中,继续落竿。
“你看这竹林,这溪水,这鱼,这天地,茫茫然的众生万相,看似无关但却有种微妙的关系。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让这竹林繁茂无比,而这竹林使这溪水不死,溪水养育了这鱼,鱼为人所果腹,而我们,终有一天尘归尘土归土,反哺这大地。这么说,你可明白?”
“万物循环如斯,皆有定数,唯有元力在此流连往返,亘古不变啊。”白发老人看着北川,慈祥地一笑。
老人的一席话,仿佛在北川脑中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躁动的心中一股清流流过。北川席地而坐,闭上双眼,竹叶的沙声,林中的鸟声,流水冲击石块声,声声入耳。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周围所有的事物都被一条隐隐约约的线联系了起来。老人见得北川入定,轻轻一笑,顺了顺自己的长须胡,继续垂钓。
北川这一坐,竟然整整参悟了一天,待得北川睁开双眼,已是黄昏。北川朝老人恭敬地一鞠躬,说道,
“多谢前辈指点,前辈一席话令晚辈醍醐灌顶,至今之所学不如前辈只言半语!”
老人见北川不再参悟,将鱼竿一收,拉起水中的竹条,上面仅仅挂着两尾鱼,言道,
“哈哈,天色已晚,晚上小兄弟有口福了,我们就此回去吧。”说完起身收拾起鱼竿,从来时的路返回。
诚如老人所说,这青竹鱼所烹之汤真是鲜美无比,鱼肉也好,佐料不多但透出一股独特清香,真真是令北川惊叹不已,暗叹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
一连几日,老人或是去溪边垂钓,或是在林中赏鸟,或是与北川对棋烹茶,常有惊世之语。北川受益良多,之前一直堵在自己心中的郁郁之气也逐渐散开,甚至和老人一起垂钓起来。
这日傍晚,两人从溪边返回。老人突然开口问道,
“小兄弟,与老朽在此处空度了几日,怕是心急了吧。”
“前辈言重了,前辈一语千金,这几日着实是让晚辈茅塞顿开。晚辈已经明白了,凡事随缘,万物皆有定数,小离小姐以身开道,是她的命。晚辈妹妹被掳,也是晚辈的命。晚辈羸弱,所能做的只有坚守自己的本心。晚辈不一定能如小离小姐一般以身开道,也不一定能救回妹妹,但是晚辈当竭尽全力!”
“呵呵,心中业火倒是化开了不少,但是终究非大道之心。罢了罢了,大道之心就算是老朽也不能做到,老朽又何必强求他人呢?小兄弟你身体调养得无大碍了,明日即可回异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