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三个人低声聊天的时候,罗斯公国的许多战士已经登陆完毕,并一刻不停的开始列阵防备。
尽管离得还远,城墙上的人们也可以轻易看到那些列队战士们头顶铁盔身上锁甲的闪闪寒光——所有这些战士,竟然全部是披甲的!
在这批提着蒙皮圆盾和长矛的士兵列阵完毕之后,第二批战士们便下了船。
虽然第二批战士并不披甲,克文兰人也丝毫高兴不起来——这是数百名弓箭手,每个都带着尖顶宽沿软毛,穿着束袖的长大衣,左臂上绑着小圆盾,手里提着长弓弓臂,背着箭筒,挎着手斧。
这些弓箭手一下船,就在长矛战士后面列阵,并开始取出弓弦,给弓上弦。
运送弓箭手的船只驶离河岸之后,第三排船上运下来的是标枪手。这些标枪手一样没有披挂锁甲,可背后却如同弓箭手一样背着个大筒,里面装着粗大的标枪,每一根都有沉重而锐利的铁头——若是挨上这么一记,就算是锁子甲也保护不了中枪的人。
长矛手、弓箭手和标枪手之后,就是真正的精锐了。这些同样头戴铁盔的战士们提着鸢形盾,将明晃晃的大斧头扛在肩上,走路的时候也是挺胸叠肚傲气十足,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而在这些盾斧手的阵列后面,则是大约几十名身材格外魁梧壮硕的汉子。这些汉子的护具和盾斧手并无不同,可手中的武器却是两面带刃的长柄战斧。
这些步兵便足有一千四五百人。
等到步兵全部列阵完毕之后,便有骑兵们小心的牵着他们的马匹,乘坐小船渡水上岸。
最初上岸的多半来自基辅人的附庸,东欧大草原上的一些小的游牧民部族。这些天生的骑手因为长期的坐船而显得有些不适,一上岸就连忙带着他们的马匹离水远远的。
所有这些骑兵,都和弓箭手一样装束,且背着短弓、箭筒,挎着马刀。也有的提着狼牙棒、长枪、斧头——总之,和那些装备整齐划一的步兵比起来,这两百多名骑兵看上去更象是雇佣来的炮灰。
等这些骑兵都上岸,并且迅速的靠近林子开始休整之后,再上岸的就是百来名披了锁甲戴了铁盔的骑兵。
最后,所有这些人都上岸之后,一艘格外庞大和华丽的大船便朝着岸边开了过去,一直到船底碰到河底,大船搁浅之后才停下。
这样毫不爱惜船只的危险行为看得城墙上的人目瞪口呆。
但紧接着,更加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从甲板上跑出来许多壮汉,抬着又宽又厚的长木板,将木板的一头搭在船头,另一头则直接搭在岸上。
在一阵雄壮、沉缓的鼓号声的伴奏下,几个全副武装的骑兵从船舱里骑着马慢慢的走了出来。
“奥丁啊!那些是怪物吗?”看到那些骑兵的时候,克文兰人还只觉得他们装备精良英武非常,可看到他们胯下的战马后,许多人便忍不住惊呼出声来——那些骑兵本就是身材魁梧之辈,穿上铁甲后更显得身材壮硕,可一旦和他们胯下的巨马相比,竟如同孩童一般!
与此同时,卡努特也脸色难看的吐出一个词。
“什么?”弗兰韦德惊讶的看着卡努特——他完全不明白卡努特在说什么。
舔了下嘴唇,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让嘴角淡淡的胡须挂上霜花,卡努特又摇了摇头:“罗马帝国皇帝的禁卫骑兵——不过只是象,并不是。”
“那是什么?”弗兰韦德仍旧一脸好奇——能让卡努特变脸色的,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罗马帝国最强大的武力,铁甲骑兵。”卡努特耐心的解释,“整个罗马帝国最优秀的重装骑兵。据说他们披着三重甲胄——棉甲、锁甲和鳞甲。而且他们的战马也披着甲胄,很难被伤害。”
“那他们也跑不快。”弗兰韦德不假思索的回答——可以想见,一匹战马需要驮着一个骑士、三套铠甲、一套马甲,这绝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卡努特摇摇头:“他们不需要跑快。每个铁甲骑兵都是最优秀的战士。他们有用罗马人的办法做出的马上强弓,在百步开外箭无虚发。”
“骑马的弓箭手?”弗兰韦德怀疑的皱起眉——在北地,弓箭手往往由弱者担任,骑兵也多半充当斥候使用,而骑马的弓箭手,自然给人以“弱者中的弱者”的印象。
“他们还能娴熟的使用圆盾和钉头锤,无论步行还是骑马,只一锤就能把铁盔带脑袋一齐砸碎。就算是穿了铠甲,铠甲下的骨头也接不下那么一锤。”卡努特面无表情的回答。
这回弗兰韦德的表情严肃起来了:“那么他们确实是优秀的战士了。”
“还不止如此。和射箭、肉搏比起来,他们最具威力的是列队冲锋。”说着,卡努特又叹了口气,舔了舔嘴唇,“相信我,当他们排着密集的队伍,挺着长枪开始小步快跑的时候,再勇敢的人也不会想要挡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的。”
“照你这么说,他们是不可战胜的了?”听到卡努特极力夸赞那些罗马帝国的铁甲骑兵,弗兰韦德禁不住生起了和铁甲骑兵一较高下的念头。
然而,卡努特又摇了摇头:“那到不至于。重标枪可以击穿他们的马甲,杀伤他们的战马。而没了战马,步行作战时,他们也只不过是群优秀的战士而已——只要能破开他们的铠甲,他们也能被杀死。但皇帝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动用他们——这时候你也没精力专门留一群重标枪手来对付他们了。”
“那眼下咱们怎么对付那群铁甲骑兵?”
“他们不是铁甲骑兵。”尽管仍旧脸色难看,卡努特却并不像提到铁甲骑兵时那么郑重了,“虽然他们的战马也有马甲,但他们不是——他们连长枪都没有,也没有弓箭。我估计他们很可能也没有三层铠甲,虽然他们的战马大得惊人。”
对于这些,弗兰韦德分得不那么清楚。而且,罗马人的铁甲骑兵和罗斯人的铁甲骑兵之间的差别他也不是很在乎。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总之咱们怎么对付他们?”
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弗兰韦德的错觉,卡努特竟显得非常愉快:“呆在城墙后面——我就不信他们能搭跳板直接冲到城墙上来。”
这个回答完全不是卡努特平日的风格,让弗兰韦德以为卡努特在开玩笑:“你是认真的?咱们不要下去冲杀一阵?”
卡努特坏笑着看了看弗兰韦德:“要是你看谁不顺眼,想要他的命,到可以派他出去冲杀一阵——他一准回不来。”
弗兰韦德几乎是本能的看了一眼福韦斯雅尔,之后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至少这些天他并没有做什么——要是我更象国王一些,他就不会乱来了吧?”
卡努特满不在乎的一笑:“都随你——难道我还逼你杀你手下?”
两个人交谈间,罗斯公国的队伍已经整顿完毕。
打着鼓,吹着号,在队伍的最前面由几个****上身全不怕冷的汉子挥舞着马刀,随着节奏蹲在地上跳跃着前进,引导着整个队伍。
在他们后面,阵列松散但装备精良的盾矛手打着各色旗帜,拥簇着那些骑着巨马,提着大斧,穿着精良铠甲的“罗斯铁甲骑兵”。
在罗斯铁甲骑兵当中,一个穿着格外华丽铠甲的骑手显得特别的引人注目——不止他的盔甲和身材比别人都大一号,他的武器也是长剑而不是大斧。
更重要的是,和其它骑兵不同,这一位的护面甲不是简单的露出眼睛的铁甲,而是一副金灿灿的做成人脸样子的面具。而且,和这个黄金面甲相配的,是一领大红色的厚斗篷,领口的扣子也是金灿灿的晃得人眼花。
毫无疑问,如果这人不是罗斯元帅,那么那位元帅此刻就一定还没来到北地。
“那身衣服得不少钱啊。”说着,福韦斯雅尔握紧了斧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全忘了自己的腿伤才刚好不久。
面对越逼越近,明显是来示威和谈判的队伍,弗兰韦德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一句:“树王旗。”
听到这句话,几名克文兰武士立即飞跑开,将这个命令传递下去。
紧接着,一根一根的旗杆被竖起来,将一面面克文兰人的王旗展现在罗斯人面前。
见到突然出现在城墙上,从未见过的旗帜,罗斯元禁不住停了下来。
元帅一停下来,他身边的骑兵们也跟着停了下来。紧接着矛兵们也停了下来——这样,整个队伍就都停了,只有负责引导队伍的武者开始仍不明就里的继续前进,发现不对后又仓皇的跑回去,引得城墙上一阵笑声。
黄金面甲后面,罗斯元帅脸色凝重。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应该是率军来这里,趁着卡雷利亚人大军远征在外,而且和克文兰人正在交战的大好时机,逼迫卡雷利亚人屈服的——这样,罗斯公国的势力范围就能再次得到极大的提高,而且也可以在北海的贸易圈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然而,现在,城塞里升起了明显不同的旗帜——看起来,似乎这座城塞已经易主,身份不明的敌人也插手了这边的事情——这样,他的行动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