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这桌子得修修,师父偏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到掉下来的时候,绝不会掉下来。”张清风手掌努力的托住塑像,然后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垫在桌子脚下。
轰隆!
空中又是一个响雷,闪电几乎要将整个五台山都照亮,雷声之大,震耳欲聋。
张清风身子一震,却突然觉得手托着的塑像,仿佛变作了一座大山,自己仿佛是想要撼动大树的蜉蝣般无力。
慌乱之中,张清风大声喊道:“师父,快来啊,救命啊,徒弟要被砸死啦!!”
“祖师爷,快显灵一回吧,砸死了我,你的传承可就断啦。”张清风心中也是默默的祈祷。
只是,祖师爷这次却像是下了决心要压死这小子,桌子腿在吱吱嘎嘎的响声之中,终于啪的一声从中间断开。
而整个泥塑,也完全偏了过来,压向了张清风。
此时的李涵老道,端坐房中,手指不断的掐动,眼中精光闪烁,片刻之后,整个人蓦然一顿,脸上淡淡喜色,却又有几分担忧,他能算出,张清风似乎是有些了不起的机遇,但这机遇之中,又蕴含着无限的危机。
张清风虽然从小习练道家山术,但年纪尚小,拼尽了全力也托不住这几百斤的泥塑像。
只是心中想着,不能让祖师的塑像就这么掉下来,一定得托住,只是祖师啊,你学通古今,继往圣之绝学,是否也算到了今天泥塑有此一难?
但正如老道所说,命中注定的事,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
泥塑在桌子倒下去的一刹那,以张清风的手掌为支撑点,整个都翻转了过来,轰的一声砸了下来。
张清风眼前一黑,摔倒在一旁,泥塑掉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但在这大大小小的无数碎片中,有一片却甚是完整。
便是那泥塑的脸。
鲜血犹如涌泉一般,很快便将砖头地面染红。
便在鲜血与泥塑的脸接触的片刻,那张脸瞬间发出啪啪声响,表面的泥土纷纷剥落。
不过眨眼功夫,便变成了一张薄若蝉翼的透明面具。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声越来越响,整座山都似乎在颤抖,一道道闪电犹如银蛇狂舞,破旧的道观在这雷声雨水之中,仿佛随时都可能坍塌下来,化作废墟。
血水殷红,但遇到那面具时,却突然犹如凝固了一般,渐渐积聚其上。
而后,那面具却是化作了一道光华,瞬间贴在了张清风的脸上。
但此时的张清风,早已是晕迷不醒,只是在潜意识里,觉得似乎多了些什么。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正午了,左右打量几眼,发现是在师父的房中。
“师父。”张清风揉揉额头,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忘记了。
“醒了?”老道正在门前站在,有清风吹进屋内,檀香气袭人,雨后的空气,无比清新,淡淡薄雾盘旋在山间,阳光却是透过薄雾,洒在院前,一片清丽。
张清风挣扎着站起身来,运了一下气,然后活动一下筋骨,脑海里的意识渐渐清醒,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师父,祖师爷的雕像怎么样了?”张清风急忙问道,祖师爷的塑像可是大事。
老道叹口气说道:“整个都碎了,不过也不打紧,过几日去重塑一个就是,只是这旧观,就要靠你整修了啊。”
张清风自然点头答应,摸摸自己额头,却是发现好像没有什么伤痕,不禁心中奇怪。
“还有,我的名字叫李涵,道号叫玄清,这些你都要记清了,以后要记载在这里。”老道从身上摸出一张皱皱巴巴,已经发黄发暗的绸缎,在张清风眼前晃了晃。
张清风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车票我已经订好了,今天便下山去吧,学校也找好了,这个社会,你要是个文盲,可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老道并没有回答徒弟的问题,只是微笑着岔开话题,手在张清风头上摸了摸。
“师父,我走了你怎么办啊,这些年都是我照料你。”张清风脸露为难,懦懦的说道。
老道笑笑,说道:“这些年,是我执念了,这座道观,并不是道,我守在这里,其实与守在别处并无区别,天地才是道,万物才是道,道观不是。”
张清风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但还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知道,师父这次不是和自己说着玩的,而且连车票都定好了,自己就是想留,估计师父也要离开了。
不禁有些难舍,抬头看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眼中有些泛红。
“清风,何必做那儿女姿态,雏鹰总要自己学会飞翔啊,最后一件事,你下山之后,易容术便可以随意使用了,以前不让你用,是因为怕你心术不正,但这么多年,师父早已看得很清楚了,你很好,足以传我衣钵。”李涵看到张清风这姿态,却是洒脱一笑,“放假之前,师父会去找你的,师父还能活很多年呢,又不是见不到了。”
“嗯,我只是有些舍不得师父。”张清风擦擦眼睛道,这么多年下来,老道就像是自己的亲爷爷一样,内心里有着无限的依赖感。
“这个东西给你,以后有缘分,说不定还会遇到你的父母。”老道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并不大,有些发黑,但看得出来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我父母?”张清风诧异道,自从记事以来,便在观内,便和老道相依为伴,可是这么多年,老道从未和自己说过父母的事。
老道摇摇头,说道:“你是我从山上捡回来的,捡回来时,身上只有这个东西,后面刻着个张。”
“师父,我真的要今天走么?我还想留几天,安顿一下东西。”张清风看了一眼那玉佩,却不是整个的,而是只有一半,后面确实刻了一个繁体的张字。
玉佩入手有润意,色呈淡青,正面刻着一条身躯若隐若现在云中的五爪金龙。
“安顿什么,你今天便算是出师了,玄而又玄,可以为道,师父是玄字辈,你就是道字了,你的道名我也早已想好,便叫道清吧,下了山,要谨记师父教诲,不可为恶,不可偷盗,不可**,不可有贪心欲念。”李涵神色严肃起来,把道袍整理整齐了,才缓缓开口。
张清风连忙躬身,“弟子谨遵师命。”
说罢了话,老道挥挥手,带着张清风向观外走去。
“师父,弟子会在山下等着你来的。”张清风眼泪汪汪的看着老道。
老道挥挥手,将观门哗的一声关了起来。
第一次出远门,张清风虽然心中略有些害怕,可是师父关了门,那自己是无论如何进不去了,看着手中的车票和机票,掐着指节给自己算了一卦,却是个水火既济的卦象,心想果然是卦不算己啊,皱皱眉,向着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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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市,华清大学附属中学,今天正是开学新生报道的日子。
门口人来人往,就连小轿车都停着无数辆,警局不得已都派了警察来维持秩序。
来往的人群中,有老有少,不过个个都是兴高采烈,毕竟,这学校可不简单,能考上这学校的孩子,那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过,在学校门口,却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校门和校园里的布景。
“毕竟前身是皇家的庄园,仅有廊道于外界相连,呈葫芦状,典型的大风水格局啊,怪不得这学校那么厉害,而这附中又正是在文昌位的西北方,不错不错,看来当初建造也是下了大功夫的啊。”张清风嘴里喃喃的说道,同时眼睛又向着后方的建筑打量过去。
在风水师眼中,建筑就像是最可爱的姑娘一样,而其布局,便是姑娘的身材问题了。
“同学,是报道的学生吧?”正在张清风暗自点头,赞叹不已的时候,身边传来了一个和善的声音。
张清风转头看去,是一个四十多岁,面色红润,五官清秀的中年妇女。
“老师好,我是高中一年级龙一班的,第一次来,还请老师带我去报道。”
“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不过老师还有事要做,我告诉你报道的地方,自然就会有人去接待你的。”说着话,那女人指指学校左边临时搭的棚子。
那里聚集了一群人,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场景,所以张清风刚才没有看到。
“老师,你家里最近是不是经常遭贼啊。”张清风看到这女人颧骨显黑,想起何知人家常被贼,但看双岳如烟黑这一句来。
“是啊,你怎么知道?”那老师惊讶的看了一眼张清风,最近几天,家里成天的进小偷,但这事还没来得及和别人说,怎么这新生一下就知道了?
张清风思索了片刻,暗暗用梅花易数的方式,以时辰起卦,得出问题出自主家自身,便说道:“回去之后要叮嘱你丈夫出门锁好家,要不下次回去,家里就空了,西边放着的金钱存折之类,也挪个地方吧。”
说罢,张清风便向着报道处跑了过去,留下身后的中年妇女,一脸的惊疑。
还未跑到接待处跟前,便听到一个柔柔的女孩儿声音“龙班一班,刘玉清。”
“呦,同班同学?”张清风心中暗道,挤开人群走上前去,便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儿。
皮肤雪白,柳叶眉,水灵灵的眼睛,笑起来脸上还有浅浅的两个酒窝,一直待在山上,没见过世面的张清风,顿时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