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着店小二围着自己上下打量,羽山有些莫名其妙。
店小二此时心里暗骂掌柜,这老东西!昨夜还笑别人不知吃食好坏,现在看这长相作派,说不准就是哪个大户人家里落难的公子哥,从小在高墙大院里长大才不通世事,这类人谁没点亲戚背景,说不准别人什么时候又翻身了,到时候念起昨日之事,岂不是麻烦!嗯...得想办法拉上点关系,说不定哪天自己也能跟在后面沾沾光。
想到这店小二收回乱瞟的眼睛,满脸堆笑的看着羽山说:“没什么!没什么!客官昨夜休息得可好?”
“嗯...还不错,想跟你打听个地方。”羽山看着店小二的眼睛里精光直冒,心中纳闷,莫非这店小二也是习武之人?看来漠北说得没错,这安平府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这小小的一家客栈小二居然都是有武艺傍身。
店小二哪知道羽山心里想什么,见羽山开口,连忙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客官!这您可找对人了,别的我不敢说,但您要打听这安平府里的事,不是小的夸口!那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哪家窑子里的姑娘最解风情,哪户人家的小娘子最水灵,您放心!都包在我身上!离这不到一条街就有家怡香楼!姑娘水灵不说!价钱也是十分公道!绝对让您满意!”
说道这小二伸长脖子望了望门外的天,有些为难的接着说道:“不过现在去的话天儿还早了点,您也知道,做这行的,都起得晚...要不我先去给您把姑娘的牌子定了,夜里再让人接您过去?”
羽山额头冒出一滴冷汗,怎么这南宋客栈的小二还兼着龟公的活儿,急忙拉住已经跨出门槛的小二说道:“等等...我不是想问这事,只是想打听下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恶狼帮的,麻烦你给指个路,我自己过去就行。”
店小二一听却是一脸茫然:“...什么帮?”
羽山有些尴尬的重复:“恶狼帮...”
店小二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一拍脑门,说道:“哦!客官...您说的是不是城东牛大春那帮子人?”
羽山记得漠北给他提过,恶狼帮的帮主好像是姓牛,连忙点头。
店小二顺着门外的大街指向东边:“顺着大街一直走,过两个路口右拐有棵歪脖子树,再往前走到头,瞧见三间青瓦房那便是了。”
羽山谢过小二,在对方有些古怪的目光下连忙退房走人。
跨出客栈,此时天已大亮,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道旁的小商小贩也开始卖力的吆喝起来,羽山在街边吃了碗馄饨,连汤汁都一滴不剩的喝完后,才一边逛着路边摊一边慢悠悠地随着店小二指的方向走去。
走过歪脖树,是一条小胡同,胡同不宽,仅能容两人同时通过,两旁都是青砖院墙,因为背阴的缘故,砖缝里长了不少青苔绿藓。
顺着胡同又走了百余步便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扇简易的木栅门,透过木栅可以看见里面的小院,院里种着几棵香樟木,树冠很大,从上空覆盖住了整个小院,阳光透过树冠间隙,在长着些许青苔的青石地面上撒上点点光斑,几间瓦房建在小院的左侧,青瓦白墙,看起来十分的干净雅致。
羽山有些意外,这看上去可不像书中写的那些帮派堂口的模样。
“有人吗?”羽山拍了拍木栅门。
等了许久一间瓦房的门才被人推开,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年纪大约二十七八,身材高瘦,长相很是温和,手里还拿着一卷书,看起来就像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有事吗?”白衣男子走到门前对着羽山温和地笑笑,语气平淡却让人很有亲切感。
羽山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眼前的这个人跟恶狼帮这种恶俗的名字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筹措了半天才低声问到:“请问...这里是恶狼帮吗?”
却没想到白衣男子上下打量一番羽山后,居然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打开木栅门,示意羽山到屋里说话。
走进第一间瓦房,羽山发现屋里布置也很雅致,进门左手边有一张书案,案上还有一幅没写完的字,书案后有一张花梨圈椅,椅后靠墙摆放着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整齐的摆满了书册,正对着门的是两把太师椅和一张矮几,屋角摆放着一盆精心修剪过的盆栽,墙上挂着不少字画,虽然这些字画羽山看不懂,但这屋里陈设布局怎么看都是读书人的书房样式。
“这是今年新采的春茶。”白衣男子给羽山沏了杯茶,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碧绿的茶叶在飘着白气的茶碗里上下波荡,升腾出一股勾人的香气,羽山端起茶碗,一仰脖子一饮而尽,喝完后只觉唇齿留香,不由得有些回味的咂砸嘴。
心想着这南宋的吃食茶水确实比荒原好得多,只可惜就是这碟碗太小,总也过不足瘾,昨夜的吃食是这样,现在这喝茶的茶碗也是这样,不像荒原上的大缸大碗来得痛快。
白衣男子看着羽山砸吧嘴的模样,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羽山连忙从怀里拿出漠北的信函,双手递了过去。
“在下羽山,这里有一封漠北给先生的信函。”
“哦?漠北的信函?”
白衣男子面色平静的接过,仔细的看了起来。
羽山留心一看,对方手指白皙修长,并无武人特有的老茧,看着信函的样子也是十分专注,仿佛是在看什么名人书法一般,需要逐字逐句的推敲。
漠北这信羽山在路上已经偷偷看过,通篇就只有一句话,字写得还跟狗啃似的:“这是我老家兄弟,方便的话就收下,不方便的话给我个面子也请收下。”
良久,男子终于放下书信,抬头望着羽山,温和的笑着问道:“荒人?”
“是。”羽山没有隐瞒。
“嗯...”白衣男子打量着羽山,微笑着点点头,神色之间并无变化,羽山心中略微松了口气。
宋国民风开放、重视礼教,虽不像大夏那样仇视荒人,但国中百姓受传言影响还是对荒人有先天的偏见,所以漠北才会叮嘱他在进城时谎称是附近人士,省去不必要的麻烦,羽山虽然心中不喜但也还能容忍,但若是长期相处还要仰人鼻息,那羽山也是绝对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