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姨带来八个人,两人暗中跟着柳清音进了侯府。待进入梅苑,见无人在前,两人现身,单膝下跪,手上摆了个怪异的动作,异口同声的道:“属下见过大人。”
看见那个动作,柳清音了然于胸,道:“起来吧,你们是哪个组的?”
左边的男子仪态不凡落落大方,朗声答:“回大人,我们是地组,我叫地二。”又指了指旁边浓眉大眼肃着脸,威风凛凛的人,“他是地一。”
“这次来了几人?”柳清音问。
“八人,天组四人,地组二人,玄组二人。黄组因刺杀行动失败,全体正在闭关中。”
柳清音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靠在椅上,闭目将今天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睁眼说道:“告诉苏雯,我这里人手够用了,让她小心防备,今晚孙清源恐会出手试探。”
地一地二应下离开,地二去传信,地一藏身梅苑之中,气息与满院芬芳融为一体。
莺歌已从大厨房领来晚膳,正将饭食一一摆上桌。用罢晚膳,柳清音道:“你去叫锦鸳过来。”趁着苏雯还没想到,她要将事情早些解决。
短短几日,锦鸳形容憔悴,满脸哀伤。莺歌心里吃惊,但也知道有些事不是她能知道的,带来锦鸳立马退出去。
“我想与你做比交易。”柳清音开门见山的对锦鸳说。
锦鸳惨笑,双目通红:“如今,我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
“你是没有,但南越有。而且”柳清音加重语气,“我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什么?”锦鸳猛地抬头,满目不可置信。
柳清音所料不差,听了暗探的汇报,孙清源果真决定今夜试探一番。定远侯府自不必说,柳彦戎既然回府,府内戒备定会森严,他转而准备向苏雯动手。
在柳清音回府后,苏雯告诉翠姨他们在上京城的事情,凝翠听到孙府对他们的刺杀和怀疑,以及派人跟踪他们以后,几乎瞬间想到一个可能,迅速招来其余六人,在院中布置几番。刚好地二前来传话,遂留下帮忙。
夜深人静,已是三更,更夫打着梆子从门前经过,扯着嗓子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紧接着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阿澈已困的睁不开眼,枕着翠姨的头睡了过去。裴牧已然察觉气氛的诡异,自用完晚膳,阿雯姐姐就将她们拘在此处,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冉晟姐弟二人站在门前,阵仗十足,如临大敌。
他骨溜溜转悠的小眼珠逗乐苏雯,她拍着裴牧的小脑袋,笑道:“别胡思乱想,没事的。”
裴牧脸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分外赫赧。
翠姨望着裴牧,笑得温和:“这孩子根骨奇佳,颇有灵性,是个好苗子。”说完,意有所思的打量着裴牧。
裴牧听了,心有意动,转瞬又想到什么,略有踌躇。
苏雯不语,她想起柳清音的话,眸光微凝,看着裴牧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院中传来异响,有人来了。
今夜注定不平静,苏雯不知道,她这边孙清源不死心来试探,柳清音的梅苑也有人暗闯。
月色微凉,灯火燃烧的噼里啪啦,火光忽明忽暗,莺歌剪短灯芯,轻声提醒还在看书的柳清音:“大小姐,天色不早了。”
柳清音微微颔首,对她说:“你去歇着吧。”
待莺歌退出屋子,关好房门,柳清音翻了会书,后伸了个懒腰,吹灭灯火,宽衣准备睡下时,院中传来打斗的声响。
她掩好衣襟,拉开床头的暗门,摸出手弩,在黑夜中静静聆听。过了会,打斗声渐渐消失后,她正准备褪去衣裳,突然心神一凛,迅速抬起手腕,按动机关,弩箭笔直射向黑暗处。
黑暗中,梁元皓轻松接下弩箭,轻笑,意味深长的道:“柳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警觉性却不差。”
闻言,柳清音蹙眉,语气不悦的说:“奕王殿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心里思量,是自己大意了,只想着孙清源不敢轻易动作,忘记还有梁元皓黄雀在后。
月色如银,倾泻进屋内,梁元皓清晰看见柳清音的面容,目光微闪,走近一步,正好沐浴在月色中,趁着月光,仔细看了一眼弩箭。
柳清音这才茅塞顿开,,原来是为那日的箭支而来,语气更加不善:“既已达成目的,好走,不送。”
确定心中所想,梁元皓言辞恳切:“今夜叨扰姑娘,是在下的不是。只是这弩箭对我而言至关重要,还望姑娘告知,这箭支从何处得来?”
“我的东西自然是我的”,柳清音不耐烦的说,今夜让陆离送锦鸳离开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若是姑娘的东西,那本王少不得进宫提醒父皇,定远侯府私造兵器,是不是有不可靠人的秘密?”梁元皓笑着说,言语威胁。
柳清音脸沉了下来。
“所以,还请姑娘告知。”
梁元皓的追问,让柳清音正色起来,她回忆了下之前查到的资料,上面不曾提到孙府与奕王府有过结,奕王也没有与权臣勾结,但这与她何干。遂反问到:“我为何要告诉你?”
梁元皓笑了笑,心思一动,云朗风清的道:“若姑娘告知,本王愿意答应姑娘三个要求。”
既用王爷身份作保,那自是一言九鼎。柳清音倒起了好奇心,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梁元皓穷追不舍。
她细想一番,答道:“成交!”孙清源之事告诉他也无妨,还能要求梁元皓做三件事情,刚好眼前就有一件要紧之事。
“那我们击掌为誓!”梁元皓说,走到柳清音面前,举起手来,厚实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指腹略有薄茧,盈白的月光下,似乎不染烟尘气。
柳清音不动,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相信殿下的人品,明日我会让人去王府。”月笼轻纱,迷离洒在柳清音身上,如梦如幻。
听过那么多恭维的话,这一刻,梁元皓似乎觉得心中发烫。他按捺下心绪的波动,告罪一番,转身离开了梅苑。
一路上,梁元皓心情愉悦,嘴角一直带着笑,等回到王府,又起了兴致,铺纸研磨,作起画来。
韩槿西气喘嘘嘘的踏进书房,咕咚咕咚喝光早已凉却的茶水,深吸一口气长叹:“差点累死我了!”
见梁元皓不理,越发来劲:“表哥,那人身手太厉害,我才跟他对打了十几招就发觉不是他的对手。怕耽误你的事情,我只好带着他兜圈子,没想到怎么都甩不掉,还差点被他活捉。要不是商隐赶到,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沉默少语的商隐在心里吐泡泡,本就没你什么事,谁让你自告奋勇跳进去,知道差点误了殿下的事,还算有自知之明。
梁元皓收了笔,望着画上冷静自若,恬静淡雅女子,眉眼柔和,轻笑起来。
韩槿西好奇,走近了看,画上的女子很陌生,他并不认识:“表哥,这女子是谁?”
梁元皓但笑不语,待墨迹干了,将画小心的收放好。
商隐早就察觉殿下的心情好的很,在心里揣测女子的身份,韩槿西猜不出,他却知道应该是定远侯府的柳大小姐,敢对殿下视若无睹的,世上还真没几个人。
梁元皓将袖中的弩箭递给商隐,商隐接过,仔细查看,当视线触到熟悉的印记,脸色霎时大变,手指捏紧,嘎吱作响:“谁做的?”
拍了拍商隐的肩膀,梁元皓道:“明日便知晓了。”
商隐双拳紧握,再也不能控制心中的怒火,大吼一声,夺门而出。韩槿西挠了挠头,呆呆的看着他飞奔远去的身影。
梁元皓叹了一声,三年前,那场敌暗我明的刺杀,经过殊死搏斗,活下来的只剩下他和商隐。他失去了很多自幼陪伴长大的隐卫兄弟,而商隐失去了唯一的弟弟。所以,他与那人,仇恨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