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铎掐住罗瑞雪的脖子,对着城下喝道:“滕燕赐!你竟然叛变!”
滕燕赐的目光死死盯住罗瑞雪,眯着眼睛,浑身散发着寒意,冷声说道:“皇上若不设计陷害忠臣,若不抓滕某家人,滕某也不会想到有这样一天。”
燕明铎冷喝一声,说道:“滕燕赐!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就是佞臣,你是奸臣!你愧对先皇对你的信任!”
滕燕赐只是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盯着燕明铎,说道:“不管如何,如今兵临城下,大燕八成的军马全在我的手上,本王就斗胆给皇上一个时辰考虑,若是皇上再不放人,就休怪我不客气。”
燕明铎气的手直哆嗦,不禁死死掐住罗瑞雪得脖颈。
罗瑞雪感觉到一股窒息,直呼要晕过去,眼前一阵阵发黑。
燕明铎却始终没有下狠手,他不敢真的掐死了罗瑞雪,毕竟罗瑞雪是他最后的筹码,若是罗瑞雪真的死了,恐怕滕燕赐就再也无所顾忌了,而自己的大好江山,岂不是要断送给了滕燕赐这个狗贼!
燕明铎气的不行,脸色发青,看着兵临城下,士兵黑压压的站着,马步兵,骑兵,精锐铠甲兵,排列有序,执戟而立,再看看自己的部队,京城里的九门兵马还不足一万人,护卫皇宫的御林军撑死了也就三千,加起来还不够给滕燕赐的兵马打牙祭的!
就在这个时候,太后的銮驾火急火燎的到了,太后被几个宫女搀扶着,爬上城楼,往下一看,顿时脸色就苍白了,抓着城墙的手指头直打颤,说道:“这……这……”
太后腿一颤,险些坐在地上,宫女们赶紧扶住,太后却把人甩开,抓着燕明铎的胳膊,说道:“皇儿,你可不能杀了罗瑞雪这个贱人!”
燕明铎本身就知道罗瑞雪杀不得,根本不需要太后多嘴,如今太后一说,燕明铎瞬间就觉得被打了脸,狠狠将罗瑞雪一甩,扔在地上。
“唔……”
罗瑞雪只觉得后腰磕得生疼,一股钻心的疼痛蔓延着全身,尤其是腹部,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唰的留下来,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闭着眼睛狠狠喘着气。
太后看见罗瑞雪这个样子,特别的解气,滕燕赐竟然为了这个贱女人,用三天的时间就从边关日夜兼程的赶过来,而且还招了大燕八成的兵马投诚,直逼京城,兵临城下!
太后知道滕燕赐宠爱罗瑞雪,却没想到滕燕赐为了罗瑞雪可以造反,可以成为被人唾骂的佞臣。
太后心里就犹如打翻了醋坛子,又是酸,又是恨,恨不得上去冲着罗瑞雪的肚子狠狠踢两脚才解气!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她还想要当太后,当大燕朝最尊贵的女人,自然不能让滕燕赐造反,要保住自己儿子的地位。
太后拉住燕明铎,说道:“皇儿,快……快想想办法……”
燕明铎目光狠毒,望着城下,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京城的九门兵马,还有朕的御林军,其他八成的兵马已经被滕燕赐夺权,二成不投诚的兵马也被滕燕赐扣留。”
太后双手哆嗦着,嘴唇白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下就亮了,说道:“对了!皇儿,快去让人把姜雪怡从冷宫里放出来!对对,姜雪怡!皇儿,姜雪怡是滕燕赐的青梅竹马,若不是罗瑞雪这个贱人,滕燕赐为姜雪怡痴情了这么些年!若是让姜雪怡去做说客,必定能让滕燕赐退兵的!”
燕明铎目光瞬间狠辣起来,姜雪怡不知廉耻的偷情,如今已经滑了两次胎,御医说姜雪怡再也不能怀孩子,燕明铎觉得她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就把姜雪怡扔到冷宫中,任由她自生自灭去了。
燕明铎觉得,姜雪怡再不知廉耻,那也是自己的女人,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女人去找滕燕赐说情,心中觉得憋屈不甘,但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燕明铎说道:“太后也说了若是没有遇见罗瑞雪,如今滕燕赐心里全是罗瑞雪,姜雪怡去做说客管什么用?”
太后说道:“皇儿,如今都兵临城下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死马当活马医罢!没准儿滕燕赐是念旧情的人,让姜雪怡去说说,姜雪怡不是会哭吗,让她去哭,男人都是心软的,没准儿滕燕赐就退兵了。”
太后说着,又道:“这事儿,哀家自己去一趟。”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走,下了城墙,上了銮驾,冲皇宫的冷宫去了。
姜雪怡住在冷宫里,她没办法再怀孩子,宫女和太监也看不起她,毕竟一个给皇帝戴绿帽子,而且还不能生育的女人,怎么可能东山再起,恐怕一辈子都要呆在冷宫里,哪天皇帝想起了那顶绿帽子,没准儿还要把姜雪怡拉出去砍头才解恨。
因着这样,冷宫里非常萧条,宫女和太监也非常怠慢,姜雪怡成天的饭食就是吃馊掉的,或者发霉的东西,饿得骨瘦如柴,两颊凹陷,面上蜡黄蜡黄的,毫无血色。
太后进去的时候,就问道一股馊臭和发霉的味道,不禁用手捂着鼻子,禁了内殿,姜雪怡倚着窗子坐着,双手放在窗台上,窗台上明显有指甲的挠痕,似乎是长年累月挠出来的。
姜雪怡目光呆滞,脸上带着泪痕,嘴里喃喃的叨念着,仿佛神经质一般。
姜雪怡叨念着:“罗瑞雪……罗瑞雪……你这个贱女人……还我燕赐……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不得好死的贱女人……还我燕赐……燕赐是我的……罗瑞雪你这个贱女人……”
太后听着她又笑又哭,神态虽然呆滞,但是说出来的话狠毒异常,不禁打了个颤。
太后身边的宫女喝道:“见了太后,还不下跪?!”
姜雪怡这个时候才呆滞的转过头来,眼神中突然迸发出光芒,冲过来,扑倒在太后脚边,扒着太后的衣服,说道:“太后,太后……您是来接雪怡出冷宫的吗?太后,救救我……雪怡不想呆在这个地方……”
太后嫌弃她一身发霉的味道,不禁往后站了站,然后一脚将人踹开,说道:“离哀家远点儿。”
姜雪怡也不生气,反而柔弱的倚在地上,哭道:“太后,快救救雪怡……雪怡在这里受了好多苦……”
太后压制着嫌弃,冷笑道:“姜雪怡,你想出去?”
姜雪怡连连点头。
太后说道:“那好啊,你可以出去,倘或你答应我件事儿,你立刻就能出去。”
“我答应!我答应!”
姜雪怡想也没想,都不问是什么事情,立刻点头喊道:“太后请吩咐,雪怡什么都答应!”
太后说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还能让你见到你心心念念的燕赐……”
“燕赐!”
姜雪怡大喊一声,严重又迸发出光芒,说道:“真的吗太后!”
太后说道:“你只要按哀家吩咐的去做,若是事成了,哀家就让皇上把你嫁给滕燕赐。”
姜雪怡脸上的表情几乎扭曲,使劲点头,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风骚的理了理自己发霉的衣服,说道:“太好了,我终于要做燕赐的女人了……太好了……”
太后瞧着她的样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说道:“来人啊,给姜雪怡梳洗更衣。”
很快的,姜雪怡就梳洗好了,宫女拿来一身特别薄的衣裳,大冬天的穿上和没穿一样,露着大片的前胸,衣裳十分透,只遮住了几个重要的地方儿,其他都是透明的。
若是以前的姜雪怡,这衣裳穿起来还有几分韵味,如今的姜雪怡饿得又瘦又黄,大片的前胸露着,什么也看不到。
姜雪怡就不以为然,还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插簪子,扑****,抹腮红,然后这才款款的站起来,跟着太后出了宫去。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罗瑞雪一直蜷缩着躺在城墙上,因着城门楼子很高,冬天风一吹,一股寒气几乎钻入罗瑞雪的骨头里,让她浑身哆嗦着,腹中剧痛难忍,一阵阵的流汗,冷汗被风一吹,更是要冻起来一样儿。
罗瑞雪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一定要挺住,眼皮子却越来越重……
就在这个时候,太后回来了,罗瑞雪眼睛一阵刺痛,太后不只是一个人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正是姜雪怡!
按照小说的情节,滕燕赐兵临城下的时候,就是姜雪怡出城作为说客,不同的是,小说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罗瑞雪这个炮灰女,而这个时候的姜雪怡本应该怀了龙种的。
姜雪怡哭着求滕燕赐不要造反,滕燕赐本来只需要一步就可以攻进京城,却在这个时候退兵投降了……
罗瑞雪看着姜雪怡,双目眯了眯。
姜雪怡站在城楼上,往下一看,果然就看见了滕燕赐,说道:“快,快打开城门,放我出去!我要去和燕赐说话!燕赐是最喜欢我的,他肯定听我的!”
太后看了燕明铎一眼,燕明铎脸上不高兴,却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带姜雪怡下去。
士兵带着姜雪怡下了城门楼子,卫兵将城门开了一个缝隙,让姜雪怡出城。
姜雪怡一身白衣,透明的厉害,里面儿穿着一个风骚的红肚兜,款款的,摇曳生姿的从城门里走了出去,一扭一扭的朝着滕燕赐走过去。
滕燕赐见城门开了,然后走出一个女人,却不是罗瑞雪,不禁眯了眯眼睛,没想到是许多没见的姜雪怡。
姜雪怡打扮的风骚妩媚,这种露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滕燕赐却不为所动,抬了抬手,身后的大筒得到了命令,立刻催马上前,大刀一摆,唰的一下砍下了姜雪怡的一缕头发。
“啊!!”
姜雪怡吓得大叫一声,“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一个大马趴,因这衣服薄,立刻就给磕破了。
姜雪怡花容失色的看着凶神恶煞的大筒。
大筒立于马上,喝道:“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这缕头发就是你的榜样!”
姜雪怡吓得不敢动,一抬头见滕燕赐也看着自己,不禁心跳加速,一下子就将方才的头发忘在了脑后。
当下也不起来,姜雪怡竟然调整了一下姿势,横卧在地上,撩了撩裙摆,让自己的大腿整个露在外面儿,一直将裙摆提到腰上,风情万种的用眼睛撩着滕燕赐,胸口起伏,声音嗲嗲的,说道:“王爷……燕赐……我摔得好疼……快扶我一把……”
滕燕赐却不理她,而是抬起头来,看向城门,朗声说道:“一个时辰马上要到了。”
站在城门上的燕明铎和太后都是心中大惊,看起来姜雪怡根本不管用!
姜雪怡也是着急,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却因着大筒挡在面前,不能挨近滕燕赐,不禁娇声喊道:“王爷!王爷!燕赐……我是雪怡啊!我是雪怡啊!难道你不认识我了!你忘了当年对我的海誓山盟了!皇上和太后已经答应了,如是王爷可化干戈为玉帛,绝对不会难为王爷,而且……而且……雪怡就是王爷的了,往后日日伺候王爷,岂不是快活……”
姜雪怡说着,露着小女儿的羞态,又风骚的拽了拽自己薄薄的衣裳。
滕燕赐这回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姜雪怡顿时羞恼起来,看着滕燕赐,大喊道:“王爷!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么!你难道要对我视而不见吗!王爷!你为了那个叫罗瑞雪的贱女人,做这些值得吗!罗瑞雪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瞎了眼睛的荡 妇!她不知廉耻,勾引我的男人,勾引王爷!若不是罗瑞雪勾引王爷,我早就是王爷的女人了!罗瑞雪她如此不知道廉耻!王爷为何为了她竟然甘愿造反!这根本不值得!王爷你看看我,我这么爱你!你不要再去顾虑罗瑞雪那个荡 妇了!”
滕燕赐抓着马缰的手背突然青筋爆裂,手中长枪一划,带着虎虎的破风之声,“唰”的一下划过了姜雪怡的脖子。
姜雪怡猛地双手捂住脖子,她的头发从脖子的地方一下断掉,纷纷落在地上,不止如此,姜雪怡的脖子上更是鲜血直流,吓得姜雪怡两眼一翻,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滕燕赐眯着眼睛,眼神冰冷,仿佛是魔鬼一样,说道:“若是有人再敢说瑞雪一句不是,不管是谁,本王都不会再手下留情……滚。”
滕燕赐的最后一个字很轻,姜雪怡却突然一抖,吓得面无血色,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就跑回了城门,大喊着:“开城门!开城门!放我进去!她不是滕燕赐!他是魔鬼!他是魔鬼!”
姜雪怡从下面上来,大喊着跑回来,还没站稳,就已经被燕明铎“啪”的一个嘴巴抽过去。
“啊!”姜雪怡大喊一声,被抽的摔倒在地上,捂着脸,楚楚可怜的哭泣着。
燕明铎喝道:“贱女人!朕要你何用!”
他说着,一把拽着姜雪怡的头发,从地上拉起来,抵在城门上,就要将姜雪怡推下去。
姜雪怡“啊——”的大叫,双手使劲抓住燕明铎,说道:“皇上饶命!饶命!罪妾有办法!有办法!还有办法……”
燕明铎不放开她,却说道:“你还有办法?你不过是个被滕燕赐抛弃的贱女人,你不是很会偷男人么?如今让你去光明正大的偷,你却偷不来!”
姜雪怡哭道:“皇上,皇上……罪妾知道错了,那滕燕赐无情无心,他是个怪物!他根本不是人!皇上,您若是不杀了滕燕赐,就算滕燕赐投降,也不是长久之计!”
燕明铎眸子一闪,说道:“你继续说。”
姜雪怡如蒙大赦,继续说道:“皇上,您不如准备几个弓箭手,埋伏在城楼的暗处,然后拿罗瑞雪当诱饵,引诱滕燕赐的注意力,然后放冷箭,杀了滕燕赐!一劳永逸!”
罗瑞雪就在旁边,心中猛颤,此时也顾不得腹中剧痛,却死死闭着眼睛,只装作晕死过去没有听见。
燕明铎冷笑了一声,突然放开了姜雪怡,对身后的士兵说道:“准备弓箭手!”
燕明铎说完了,又道:“还有,去把那个老太婆给朕带过来,再去滕王府抄家,把滕燕赐的母亲也给朕抓过来,多一些人,不怕滕燕赐不上钩!”
纪氏在家中已经呆不住了,罗瑞雪去了就没回来,如同老夫人一样,就连春禾和碧盏也不曾回来,足足呆了三天,纪氏仍然没有等到罗瑞雪回来,却等到了惊人的消息。
滕燕赐竟然带着兵马,从边关杀了回来,滕燕赐没有死,却已经兵临城下!
原来是皇上故意在滕燕赐的军队里安排的叛军,就是要断送掉滕燕赐,可是没想到滕燕赐大难不死,反而立了大功,带着自己的部队直捣黄龙,甚至少了敌军大营。
滕燕赐收到燕明铎囚禁老夫人和罗瑞雪的消息,当下从边关一路杀进了京城,因着滕燕赐的口碑一向很好,而且八成的守卫大将全是和滕燕赐一到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誓死追随滕燕赐,关卡不攻自破,日夜兼程的赶往京城。
纪氏吓了一大跳,高兴的是滕燕赐没有死,心惊的是,罗瑞雪和老夫人全都被抓了,而自己的儿子忠心了一辈子,如今却被逼做了反臣!
纪氏在家中顿时没了主见,知道燕明铎肯定会让人来抄家,纪氏不想连累家中的仆人,将佣人都遣散了,有些不愿意走的,就留在府中。
纪氏在家中转磨,生怕燕明铎来抄家的时候又给滕燕赐盖上莫须有的罪名,就带着没有走的佣人,将家里上下的东西全都整理一遍,如果有容易被人拿捏的诬蔑的,赶紧都销毁了。
纪氏在整理罗瑞雪的屋子的时候,忽然发现罗瑞雪的床头下有一个黄色的东西。
纪氏心中好奇,将那个东西拽了拽,竟然拽不动,只好将床板搬起来,里面竟然藏着一个黄色的布包。
她开打布包,里面竟然是明黄色的圣旨!
纪氏虽然秉性软,但是好歹是王爷的母亲,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赶紧将圣旨拿出来,展开来看,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这竟然是先皇的遗诏!
皇帝不仁,滕燕赐可以顺应天意!
纪氏将遗诏抱在怀里,浑身颤抖着,似乎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如果没有这个遗诏,滕燕赐不管怎么样,都会被燕明铎扣上谋反谋逆的罪名,平头百姓不知道宫中的尔虞我诈,定然只会看到表面的东西,说不定就会以为滕燕赐是奸臣,遗臭万年。
而如今有了这个,名正言顺,不但有了名儿,还有了军心!
拿着这个遗诏,不管是大燕的禁卫军,还是御林军,还是京城的九门军,都要被滕燕赐调度!
纪氏当即死死的抱着遗诏,眼眸中闪着光,跑出屋子,喊道:“快!套马车!套马车!去城门!”
纪氏将遗诏仔细的藏在怀里,虽然她性子软,但是在这种时刻了,也不敢再软下去,手中握着救命的稻草,若是不拿出来,死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纪氏吩咐下人套马车,马车还没有套好,燕明铎的兵却来了,进来之后将纪氏一抓。
“夫人!”
“你们干什么!”
“放开夫人!你们这样和土匪有什么两样!”
纪氏被士兵抓着,那些士兵二话也不说,就将纪氏拖走了,按在马上,飞快的往城门去了。
纪氏被拽的浑身都疼,她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养尊处优,此时就像散了架一样,却死死护住怀里的遗诏。
罗瑞雪蜷缩在地上,看到士兵带着纪氏从下面上来,不禁睁大了眼睛,纪氏也看到了她,立刻挣扎着推开侍卫,跑过来,跪在罗瑞雪旁边,将她抱紧,入手一片冰凉。
纪氏喊道:“瑞雪!瑞雪!你怎么了!你身子好凉!别吓为娘啊!”
罗瑞雪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最后才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没事儿。”
纪氏当即泪珠子犹如断线一般,说道:“好孩子,坚持住,好孩子……娘带了救命的东西……”
罗瑞雪心中一震,就看见纪氏一直按着自己的胸口,里面鼓鼓的,看样子是那张遗诏!
罗瑞雪心口一松,没想到纪氏竟然发现了遗诏,而且还带了来,若是能当着众人的面宣读遗诏,燕明铎的大势就毁于一旦了!
燕明铎冷笑着走过来,一把抓住纪氏,纪氏“啊”的大叫了一声,被他拽着从地上起来,纪氏却不挣扎,任由燕明铎将她抓到城门楼子旁边,让滕燕赐能看见她。
燕明铎对下面冷笑道:“滕燕赐!看看清楚,这是你的母亲!”
他说这话,罗瑞雪就见到几个弓箭手从楼下上来,猫着腰往城门楼的西北方向去了,暗中埋伏了下来。
罗瑞雪心中突突直跳,使劲攥紧双手,想要憋足了一口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滕燕赐见到纪氏,目光一冷。
燕明铎就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又冷笑道:“滕燕赐,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退兵!朕可以既往不咎!”
纪氏却在这个时候,挣扎了起来,对着楼下的众人喊道:“赐儿!我给你带了东西来!”
纪氏说着,双手冰凉的从怀里将遗诏拿出来。
明黄色的圣旨一拿出来,燕明铎和太后都吓了一跳,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纪氏举着圣旨,喊道:“先皇的遗诏!先皇的遗诏,可以废皇帝,诛太后!滕王燕赐顺应天意!”
燕明铎听着“废皇帝”,太后听着“诛太后”,都是浑身一冷,异口同声的大喊道:“不可能!”
两个人冲上去,将遗诏抢下来,燕明铎脸色发白,太后双手颤抖,死死抓着遗诏,然后疯狂的就像撕碎,但是遗诏是绢布做的,怎么死也不碎,太后竟然弄劈了指甲,弄得双手都是血。
太后疯了似的大喊道:“不可能!不可能!先皇那么宠爱哀家!哀家伺候那个老不死的一辈子!消耗了哀家的青春!那个老不死的,竟然最后留下什么遗诏!留下什么遗诏!要赐死哀家!哈哈哈不可能!”
燕明铎浑身颤抖,他竟然不知道先皇藏得这么深,竟然将一切都铺设好了,他从太后手中抢过遗诏,哈哈的冷笑着,将遗诏满满的放在城门上的火盆上烧!
纪氏一惊,喊道:“你干什么!”
燕明铎冷笑道:“做什么?朕在做该做的事情……什么遗诏,全是狗屁,现在朕就是皇帝!朕才是大燕的皇帝,不是滕燕赐,更不是连尸体都埋了的先皇!朕就将这个遗诏烧了!”
他说着,只见明黄色的遗诏被大火包裹着,立刻撒发出浓烟。
不仅是城墙下的兵马,就连城墙上的士兵也都喧哗起来,纷纷看着燃烧的遗诏。
大燕是最看重孝道的,滕燕赐这种作为,不但作为一个皇上失格,就连普通百姓都不会这样,大家纷纷喧哗起来,军心显然有些动摇。
燕明铎既然已经和滕燕赐撕开了脸皮,就只剩下射杀这一个办法了,当即从地上一把抓起罗瑞雪。
“唔……”
罗瑞雪浑身一阵痉挛,被他扯着按在墙头上。
滕燕赐眸子一缩,死死盯住罗瑞雪。
罗瑞雪被按在城墙上,目光却没有盯住滕燕赐,而是盯住西北方向的弓箭手……
燕明铎喊道:“滕燕赐,遗诏已经没了,你还有什么?!你一家老小都被朕收押了!你还想怎么样!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妻子都被朕抓住了,她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你忍心看着她去死吗!滕燕赐,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现在不投降,朕就让士兵们开开荤,让你亲眼看着这些士兵在这城楼子上怎么玩她的!哈哈哈!”
滕燕赐双手死死的攥拳,眼眸发暗,眼中血丝浓重,好像如修罗一般。
燕明铎大笑着,他故意说这么肮脏不堪的东西来刺激滕燕赐,却在暗地里朝西北方向挥了挥手。
“铮——”
弓弦破空的声音……
罗瑞雪猛地挣扎起来,超滕燕赐大喊道:“西北方向!小心!”
滕燕赐反应极为速度,被罗瑞雪这样一提点,立刻从马上拔身而起,不躲反而迎上去,只见长枪一晃,迎面而来的弓箭“嗖”的一声被劈成了两瓣,一下子失去了去势,纷纷掉在了地上。
一击不中,弓箭手就已经曝光了,燕明铎震怒不止,将罗瑞雪狠狠的拽住,死命掐着罗瑞雪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罗瑞雪的眼睛,喝道:“你不是瞎子!你看得见!”
罗瑞雪下巴剧痛,方才挣扎又牵动了腹部,更是冷汗不止,这个时候却冷笑了一声,沉住气,说道:“是皇上眼瞎,怪谁呢?”
“好好好!”
燕明铎气的浑身发抖,忽然想起来上次自己仗着罗瑞雪眼睛看不见,让太监假借长公主的名义,将罗瑞雪骗进宫里来,然后一突侮辱罗瑞雪的事情。
现在一想起来,若是罗瑞雪不是瞎子,恐怕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丑态!
燕明铎掐着罗瑞雪的脖颈,阴森的说道:“你若不是瞎子,就看见的太多了……朕是留不得你了!”
燕明铎说着,劈手一甩。
“瑞雪!”纪氏惊叫一声。
“啊!”
罗瑞雪一声猛哼,只觉得身子一轻,顿时被甩出了城墙,下坠的力道止也止不住,身子立刻朝着城下摔去……
罗瑞雪双目紧闭,突然想到了从泽桦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老人家,他说的话,反复很灵验一样,说自己一旦开眼,就会有灾祸……
只不过罗瑞雪没想到这个劫难竟然如此之大,果然自己就是一个炮灰名,最后也逃不过去被炮灰的下场,从这么高的城墙摔下去,定然是要没命的,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罗瑞雪这样想着,不禁眼睛一酸。
没有预料而来的剧痛,只不过罗瑞雪的意识一下子稀薄了,猛地坠入了一片黑暗,晕了过去……
“瑞雪……”
“瑞雪……”
“瑞雪……”
耳边是一声声温柔低沉的轻唤,就像被活祭冥婚的时候一样……
是滕燕赐的声音!
罗瑞雪想着,脑子里却混混沌沌的,似乎不受支配,浑身没有劲儿,眼皮子很重。
“叮……”
轻微的响动声儿,好像是翡翠相击的声音,罗瑞雪神经一紧,猛地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和寂静让罗瑞雪有些恐慌,四周很狭小,罗瑞雪像是被禁锢住了,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棺材……
是棺材!
罗瑞雪震惊的睁大眼睛,她虽然不能起身,但是手脚却能动,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身上穿的并不是自己摔下城楼的衣服,而是一种纱质的衣服。
是冥婚的喜服……
罗瑞雪大惊失色,为什么自己会在棺材里,明明上一刻还是城门交战,自己被推下城楼,一睁开眼睛,却在棺材里……
“叮……”
“叮……”
罗瑞雪耳朵里有翡翠相击的声音,棺材盖子在“咯咯”作响,让人毛骨悚然。
“咯!”
随着一声猛烈的巨响,棺材盖子突然被掀飞了起来,带着虎虎的风声,沉重的棺材盖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嘭”的一声砸在了旁边的地上。
罗瑞雪的眼前一下亮了不少。
虽然此时是黑天,但是仍然有月光照亮,比在棺材里看的要清晰。
四周静寂无人,罗瑞雪慢慢从棺材里坐起来,记忆中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没有出现,更加没有滕燕赐的影子……
四周是一个空旷的大屋,显得非常荒凉,大屋的正中摆着香案,上面供奉着食物,旁边还供奉着纸人,在暗淡的月光下,纸人苍白的脸色让人恐惧。
罗瑞雪一阵哆嗦,双手撑着从棺材里站起来,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自己竟然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袍,喜袍是沙制的,很透很薄。
这是祭祀的地方,罗瑞雪浑身一阵发凉,双腿虽然有些发软,却不敢停留,刚要往外跑去,只挪了一步,却听见“叮……”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脚边。
是一块玉佩,红色的翡翠,已经摔做了两瓣。
罗瑞雪震惊的捡起玉佩,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摔口很光滑,似乎是长久被人摩挲的,并不是刚刚摔断的。
罗瑞雪心中震惊,紧紧抓着玉佩,猛的跑出了荒凉的大屋。
大屋是个平房,罗瑞雪从里面跑出来,外面荒凉的厉害,是在山上,四周阴森森的,天气很冷,还有些飘雪。
罗瑞雪认识这个地方,这正是每年春节,村民们来祭祀的地方,不同的是,以前祭祀的是纸人,而如今被祭祀的,是罗瑞雪而已……
罗瑞雪顺着山,跌跌撞撞的往下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罗瑞雪只觉得额角有些出汗,腹中隐隐作痛,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好慢慢往前走。
渐渐的,前面有了人声,似乎有放鞭炮的声音,村子里挨家挨户挂着红绸,点着红灯笼,木门上贴着红色的喜庆的对联。
是在过春节……
罗瑞雪走进村子,路边有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小男孩在放鞭炮,看见罗瑞雪的打扮,突然大喊一声“鬼啊!”
小姑娘带着小男孩,连鞭炮都不要了,飞快的就跑走了。
罗瑞雪浑身冻得冰凉,也顾不得那么多,往家的方向走去。
罗瑞雪进了门,大门没有关,家里灯火通明,所有的房间都开着灯,客厅并没有人。
罗瑞雪刚要走进去,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她娘,别再哭了,瑞雪再好,也是个女儿,咱们不也是没有办法吗?若不是今天祭祀需要用黄花大闺女冥嫁,儿子的学费钱可怎么办啊?你想想看,闺女咱们可以再生的,钱可不是这么好来的,而且要闺女也没有用,最后还不是嫁出去,变成了泼出去的水?这么想想看,还是很值得。”
罗瑞雪听着,身子竟然禁不住打颤起来……
罗瑞雪自从上大学以来,学费全都是自己打工攒出来的,而且每个月还往家里寄些钱,生怕不够弟弟上学用的,每年春节还都带着许多礼物回来,生怕委屈了爸妈和弟弟,结果却是这个样子……
有一个年轻的女声说道:“是啊大姨!您就别伤心了,瑞雪姐姐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呢吗?我妈也去世了,如今我无依无靠,我就是您的女儿了,您别伤心了。”
这个声音罗瑞雪认识,是罗瑞雪的表妹宋巧蕊,比自己小一岁,和自己考了一所大学,平日里和自己的关系很好,没想到宋巧蕊却是这样的人。
男人说道:“是啊是啊,你看巧蕊多贴心,不比亲生的好嘛!你听,我听见外面儿有动静了,怕是儿子回来了,别再哭了!儿子回来了,你就和儿子说,瑞雪嫁人了,嫁到国外去了,以后都不回来了!知道了吗?”
女人说说道:“行了,你去看看是不是儿子回来了。”
罗瑞雪站在门口,果不其然,就看到自己的父亲走了出来。
罗瑞雪的父亲看到罗瑞雪,顿时就呆愣在当地,颤抖着手指着罗瑞雪,大叫道:“瑞雪!你怎么回来了?!”
里面的人一听到“瑞雪”两个字,吓得一激灵,赶紧都跑出来看。
罗瑞雪的母亲和宋巧蕊面色苍白的盯着罗瑞雪,宋巧蕊哆嗦道:“你是人是鬼啊!”
罗瑞雪的父亲说道:“你!你是不是跑出来了!瑞雪!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啊!你若是跑回来了,祭祀怎么办!如果惹怒了神明,神明给咱们村子降罪下来!那怎么办!你今年都要二十岁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罗瑞雪的母亲也颤抖的说道:“是啊,活祭的钱也都收了……你怎么就这样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