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凌朗都走了这些年了,你怎么就是放不下呢?他要是知道你这个样子,肯定会担心你的。”
“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人活着总要有那么几个执念。第一个执念,我就是想拍出收视率最高的剧。第二个执念,是凌朗。但我可以为了凌朗放弃第一个执念。”
我离开病房的时候,看到纪佑佳正靠在病房外边的墙壁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打好的热水瓶搁在脚边,我叫她的时候,她差点踢到了热水瓶。
“在想什么呢?我得先回去了,你多照顾一下她,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回去的时候我的心情很沉重,傅擎戈正在逗着然然玩儿,倒立、半空抛……跟玩杂耍一样,孩子还不知道怕,笑得老开心。
“傅擎戈!!”
他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没把然然给摔地上:“媳妇儿……”
“你就是这么带然然的?要是摔了下来怎么办?”
“只要你不吓我,就不会有失手的时候。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转移话题的功夫十分深厚,让你明知道这是在转移话题,却能被他不着痕迹的给带过去。
“看完就回来了,还能怎么样?”我开始张罗着店里的生意,伴晚高峰期就要来临了。
好在林婶过来了,看到傅擎戈回来似乎并不惊讶,我想应该是萧刚跟她说了。
傅擎戈非得要跟我凑一块儿,把然然丢给了林婶。两人呆一起,总会嗑叨两句。
我说:“徐娘娘其实是个挺长情的人,别看她平常那一副尖酸刻薄样儿,其实人挺好的。”
“嗯嗯。”傅擎戈安静的听着没怎么吱声,也许是女人之间的事情,他没多大的兴趣。
我又说:“那个凌朗死了这么多年了,她还念念不忘呢。”
傅擎戈突然说了句:“凌朗没死。”
我手一抖,手中盛好的面滑在的地板上,摔个汤水四溅。傅擎戈一把拽过我的手:“没烫着吧?”
“没……没有。”我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你刚才说,凌朗没死?”
“对,他没死。”见我没事儿,他放开了我的手,准备将面给端出去。
“等等!你怎么知道凌朗没死?”
“我就是知道,你别管她这事儿。”他把面端出去后,我魂不守舍的,一直挨到了晚上九点,小店关了门。
我一边算着今天的出纳,一边想起凌朗没死这事儿,将计算器往旁边一搁,大步走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傅擎戈带着然然洗好澡,正抱着他蹲电脑前玩扫雷游戏,然然点哪儿他扫哪儿,不想还真是次次都中了。
“傅兽,我有事儿跟你说。”
他抬头瞄了我一眼,让然然自个儿玩。然然兴奋的用小肉手猛拍着健盘,看得我心惊肉跳的。
“凌朗现在在哪里?徐娘娘这些年一直因为凌朗的死而失眠,服用大量安眠药,都出现在幻觉。你即然知道凌朗活着,你为什么……”
他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对你对她对大家都好,老是纠结着过去有什么意思?!”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谁?就让她看凌朗一眼吧。”
傅擎戈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让她见的好。”
“你就这么冷血无情,让她这样痛苦的活下去吗?”
“我冷血无情?”
我踩着他的地雷了,他举起手一把扣过我的后颈,以为他是要抽我,没想,他狠狠的对着我的唇亲了下去。
“我不打你,我就亲你。你要说错一次,我就亲你一次。”
“小混蛋!”他的吻还不错。
他邪气一笑,压低着声音一字一顿的问:“女人,你故意的吧?想被我草就直说,我随时都可以的!”
我和他吻了个昏天暗地,就差最后一垒。直到瞥见电脑在冒烟,我一把推开他,从然然手中夺过电脑,拿掉了电池。
“傅擎戈,以后还是不要让然然碰电脑。”
“关键时刻怎么就这么事多?!”他一脸痛苦埋进了枕头里。
第二天一大早,来了个意外的‘客人’。陈硕西装革履,一脸严肃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游小姐,请问傅少他……”
“赖床上,没起。”我心中十分不安:“你来找他,有什么事吗?”
陈硕想了想说:“昨天他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一趟。”
“哦。”我若有所思,给他倒了杯水:“陈哥还没吃早餐吧?要吃什么面?我下碗面条给你。”
“好啊,你随便做就行了,想必手艺是不错的。”
我比了个‘OK’的手势,走进了厨房,下了两碗面条,与陈硕面对面的坐着。
“陈哥,傅兽这次回来,与你们做了什么交易?真的只是交出密码那么简单?”
陈硕轻应了声:“暂时就是这么简单,三个月后,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他的一切我都不清楚,他也从来不跟我说。所有的一切,我都是从旁人那里得知听来的。”
“游小姐,有时候知道得越多,未必是件好事,他这么做,只是在保护你,没有别的意思。”
“可我并不需要这种保护。”算了,不跟他们这些人争,他和傅擎戈做事有一点很像,大男子主义,苦也好甜也好,那是自己的事情,从不跟别人多说半句。
等全傅擎戈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桌子。
“我带你去个地方,别忙了。”
“去哪里?”
傅擎戈抽了支烟,说:“别问,去了就知道了。”
陈硕充当了我们的司机,然然以为是要出去玩,一路上心情都美美的。
车子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在一个小镇的花店前停了下来,傅擎戈一边啃着手里的面包,没打算下车去,只说:“媳妇儿,里面有你要找的人,记得出来时给我买朵玫瑰。”
我心口一窒,立时想到了什么,抱着然然下了车。这个花店很大,环境也布置得很好,现在似乎没有人,花房通向后院,是一大片花田。
“有人吗?有人在吗?”
突然一道声音从偏厅传来:“在,请问您要买什么花?”
我回头看去,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戴着墨镜,拄着拐杖慢慢朝我这边走了过来,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招了招,他完全没有反应。
“请问,您需要什么花?”
“哦,玫瑰。”我猛然回过神来,暗自吸了口气。
“好的,请您稍等,我妻子很快就回来了。”
“你……”我放下然然,他一旁玩儿去了。
“嗯?”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怪异,表情立时紧张起来。
我慌忙解释着:“别,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你眼熟。”
“是吗?可能以前在哪里见过吧。”他的笑容很温暖,不难想像以前他的性格必然也是十分开朗阳光的。
“你认识……徐素雅吗?”我摒着气,瞪大着眼睛盯着他。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整个人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最终说道:“不,不认识。”
“你是不是凌朗?!”
他转身要走,神色慌乱,差点就要撞到东西,我赶紧上前拉过他:“凌朗!你……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啊?”
“是小雅让你来找我的?”他绝望的问我。
“不,不是的。她以为你死了。”
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那就让她以为我死了吧!别告诉她我在这里。”
“可是……这样对她太残忍了,她这些年来从没忘记过你。”
“让她看到我这样,会更加残忍。”他摘下墨镜,我吓得踉跄退后了两步。他的两只眼睛,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窟窿,什么都没有。
“六年前,我虽然逃过鬼门关,但是玻璃扎进了我的眼睛,有一只眼球当时做手术时就摘掉了,另一眼睛也没保住,几度感染之后也做了切除手术。我再也看不见了,一辈子……就是个废人。”
我捂着嘴,泪水如涌泉般滚落,我不敢发出一声呜咽声,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沙哑着嗓音问:“你结婚了?”
“嗯,结了。一年前结的婚,家里人给我介绍的,我妻子人还不错,只是性格有些火爆了点儿……”
话还未说完,外头便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一走进花店里,我整颗心都凉了,倒不是她长得有多丑,只能算是普通,凌朗就算眼睛看不见了,配她都足足有余。只是她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所谓面由心生。
凌朗笑了笑,说:“我妻子回来了,你跟她谈吧。”
“这是谁家的死小孩,把我的花都弄蔫了!”她一把拽过然然的后领,也不管他还是个两岁多的孩子。然然一屁股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心疼的上前抱过然然,这种情形下,实在懒得跟这泼妇吵。
“这位小姐想要买玫瑰。”凌朗对妻子说。
“死瞎子,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昏了头嫁给了你!你就是个废人,都得让老娘伺候着你!给老娘让开!!”那女人厌恶的横了他一眼,竟然伸手去推他,凌朗看不见,倒退了一步,后脚跟绊着了花盆,整个人向后摔去。额头嗑在桌角上,顿时见了血。
“凌朗!!”我一手抱着然然,一手想去扶他。他还扯着一抹浅笑,安慰我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