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芮看到宁安城边上的大江后,就说想坐船。六个茶场,最近的一处是不能坐船前往的。不过,可以绕行最远的一处。于是,弓楠下令,先巡视最远的一处茶场。
大年得了信,便先行到溧山茶场去安排打点。
弓家的先祖就是做生意起家的。最先经营粮行,后来见茶叶生意的利润更大,便转了行。几代经营下来,茶场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他们不只自己种茶,还购买别的茶场产的茶。到弓楠这一代,几乎算是全国最大的茶商了。
溧山茶场是弓家最南边的一处茶场,面积稍小,茶质也一般,所以弓楠很少常驻这处茶场。
溧山的山脚下,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处理秋茶,竹林清幽中,炊烟袅袅。漫山遍野地茶树中,茶农穿插其间。远远传来山歌声,歌声俏皮愉悦。慎芮看着、听着这一切,如置身山水画中,心情出奇地好。弓家茶场比较靠里,弓楠带着慎芮母子一行,边慢慢往茶场赶,边给慎芮介绍溧山的风景。
一进弓家茶场,一个老者快步赶过来,向弓楠作揖后,说道:“二爷辛苦了。一接到大年的信,小老儿就从山上赶了下来。这就是小公子吧?他满月酒时,小老儿生病,没福气参加,实在抱憾。”
“李师傅太客气了。一个小孩子,哪需要给他那么大的面子。”
李老头呵呵笑了笑,一脸慈爱地逗了逗弓祺,又问弓楠打算什么时候接见各管事。
慎芮跟着弓楠几人边往里边走,边好奇地看茶场伙计处理茶叶。“伙计们怎么不炒茶?上笼蒸,不是香味散失太多吗?”慎芮旅游的时候,曾经看过现场炒茶,导游介绍过蒸茶和炒茶等等方法的区别。她倒是记得一点。
弓楠的步伐一下定住,转身惊讶地看着慎芮。李师傅此时才算正眼看了看慎芮。他微哼一声问道:“敢问小娘子,炒茶是何地的做法?老夫做茶叶几十年,从未听闻。”
弓楠微皱一下眉,斜眼看了一下李老头,心头不悦,认为李老头对慎芮说话的态度太不敬。
“三儿,你不用怕,告诉李师傅,你是从何处看到的。”
“旅游的时候啊。”慎芮边回忆,边想着炒茶有什么注意事项。但时间这么久了,又只是听导游这么粗略介绍一遍,她哪里还记得。
“旅游?”弓楠更好奇了。
“啊?啊!我外祖家住旅游。一个小山村。”
“切——”李师傅冷嘲一声。弓楠对这个李老头更不悦了。
“我们先休息吧。以后你再慢慢告诉我怎么炒。”弓楠单手抱着弓祺,一只手牵过慎芮的手,三口一起往里走。李师傅的眼睛瞪得老大,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对眼前的小娘子是不是有不敬的地方。
茶场后边,有几排房屋。有竹制的,也有木制的,或精巧,或质朴,应不是同一时所建。一个女人领着两三个丫鬟仆妇,仆妇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远远地迎过来。
“夫君——听到信后,妾身就带着祤儿连夜赶了来。这么久不见您,祤儿别提多想您了。天天‘父亲呢,父亲呢’地叫。”
弓楠笑着把弓祺交给慎芮抱着,接过弓祤,亲近了好一会。
“这位就是三姑娘吧?夫君经常给我讲你说的话,做的事,说你极聪明。今日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三姑娘远来,路上一定挺累吧?”声音如黄鹦初啼,婉转动听。人也长得温婉明丽,如水柔,似冰清。
慎芮几乎隐藏不住眼里的潮意。她的身子晃了晃,紧紧抱住弓祺,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摔了宝贝儿子,“还好。过惯苦日子的人,路上的这点颠簸,不算什么。”
“哦,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曹胜婵,进门比你早,理应是你姐姐。这是祤儿,两岁多了。”弓楠又亲了亲弓祤,交给了他的奶娘。他看到慎芮的脸色极难看,急忙上前来接弓祺。但慎芮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笑着说道:“一碗水要端平。抱了一路子祺儿了,也该好好抱抱祤儿了吧?”
“不急。我看你有些累了,还是让我抱吧。”
“夫君就别争了。让欢欢抱祺儿吧。二奶奶专门派了丫鬟仆妇来伺候祺儿。我这次来得急,便没有把她们带上。明儿,派人把她们接来就是了。”曹胜婵温柔地拉住弓楠,略带薄嗔地又说道:“三姑娘累了,还是赶紧进屋休息吧。”
“封氏派了人来?!”弓楠忽然吼了一声。吓得曹胜婵一哆嗦,转眼大眼睛就含满了泪水,“夫君——”
弓楠强行按下心中的烦躁,拍拍曹胜婵的手,安慰似的说道:“别怕,我不是对你的。那些人,就不要接来了。我看着心烦。你另外安排人伺候三儿母子。”
曹胜婵赶紧点点头。
弓楠见慎芮不让丫鬟欢欢抱弓祺,自己又上前来抱儿子。慎芮像没看到他伸出来的手,抬脚就往那一排屋子走。弓楠赶紧跟上。曹胜婵的眼神暗了暗,随后也跟上。
慎芮直接进了安排给自己的屋子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让绿水赶紧给自己打水。
“三儿,婵儿比你熟悉这里。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婵儿就行。我要接见管事们,晚上才能回来。”
“二爷尽管去忙,不用管我们娘俩。婵姐又不是……,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我们受不了委屈。”慎芮的脸色虽然仍旧苍白,笑容却已经自如了。弓楠松了口气,又吩咐了曹胜婵后,就匆匆跟着李老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