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后,慎芮扶着墙喘了几口气,用土盖住秽物,见身后没人跟出来,忽然撒腿就往后门跑。去后门要经过仆人们的住处和洗衣处、厨房等。
“三姑娘这么晚也来干活吗?”一个洗衣婆子端着饭碗正吃饭,平时爱和慎芮说几句话,见她疾跑过来,还以为有啥事,急忙迎了上去。
慎芮一下站住,嘿嘿笑道:“吃太多了,消化消化。”
“三姑娘真逗。”洗衣婆子一笑,嘴里的饭菜都喷了出来。
慎芮呵呵笑着,转身又往回跑。跑到花园里,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不知道官媒婆给封氏说了什么,她直接就把慎芮的月钱扣住不发,说等以后生下儿子再给。所以,慎芮是弓府里最穷的人。一文钱还能难死英雄汉呢,何况是个怀了孕的女子。
慎芮沮丧地躺到池塘里那块平整的石头上,用帕子盖住脸,思考着怎么弄点钱。
园子里没有灯,月亮还没升起来,黑黢黢的。慎芮躺在石头上,如果不近前细看,不大容易被人发现。
“四爷,别闹了——嘻嘻——奴婢真的要回去了,耽搁久了,小姐会骂的。”亭子里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听着很麻人。
“再亲一个。”
“不要嘛——被人看见了不好。”
“看见就看见。爷难道见不得人?”
“四爷——!小姐知道了会把我卖掉的。您早点把小姐娶进来,我不就可以和您正大光明了吗?”
“娶她?!你饶了我吧。你家小姐长得……实在……不太好看啊。”弓柏说完,躺在石头上的慎芮差点笑出声来。妩儿脸上长了很多青春痘而已,模样不算丑,当然也算不上漂亮。
“呵呵呵——”小丫鬟笑得很欢快。她显然把自己前边一句话给忘了。弓柏如果不娶她的主子,那她的命运就一直捏在主子的手里。即便弓柏张嘴要,人家也可以不给。
“哎呀,奴婢真的要回去了。”说完,就听到一阵小碎步响。
弓柏在她身后哎哎了几声,没有跟上去。
四周再次静下来。慎芮的耳边,蚊虫的嗡嗡声很密实,她便把手抄进衣袖里,不裸露半点肉,让蚊虫无处下口。
没清净多久,又有人进了园子。“姨娘,三爷这次去那么远的梧州,秋收节应该会赶回来吧?”
“嗯——”孙姨娘拉长音,比老夫人的威势还足。
“这次不知道三爷会给您带什么时兴物件回来。其他房里的奶奶姨娘们又该眼馋您了。”这马屁显然拍对了地方。孙姨娘得意得咯咯笑。
“二爷常年在茶场,过节也不回来,更不要说给二奶奶带礼品了,也怪不得二奶奶爱生气。说起来,那个三姑娘够倒霉的。二爷一年到头呆在外边,二奶奶待通房又刻薄。她的日子够难过的。”
“哼!活该。”孙姨娘使劲呸了一声。
“按说,她是二房的人。姨娘怎么就看不惯她呢?”
“我就是看不惯她。第一眼看见她,就讨厌她。一个偷儿,进了弓府也不过是个婢子,竟然用那样的眼神看人!好像大家都和她一样似的!没有尊卑高下!”
“姨娘说得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罢了,姨娘犯不着为她生气。”
“她也配?!”
“姨娘说,表小姐到底会不会嫁给四爷啊?四房的妾室通房都有五个了,她将来能降伏得住吗?”
“哼,那是她自个的问题,关咱们什么事?饭后百步走,走多了也不好,咱们该回去了。”孙姨娘说完,转身朝后院走去。
池塘里的青蛙不多,偶尔呱呱叫几声,衬得周围更加寂静。慎芮困意上涌,意识渐渐迷糊起来。
“喂!你还不走?”弓柏蹑手蹑脚地走到慎芮身边,拿脚轻踢她。
慎芮吓得一激灵,困意立刻跑了个光。一句“讨厌!你想吓死我吗?”冲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又忘记了两者的身份之别。
“呵呵——”弓柏笑着坐在慎芮身边,说道:“听说你怀孕了?”
“四爷当真情趣高雅,连这种事都打听。”
“哈哈哈——”弓柏笑得肚子疼,“你偷听人家私会难道就高尚了?”
慎芮忽然一咕噜爬起来,紧张兮兮地问道:“你那个相好的丫鬟是不是也知道我来了?”
“干吗?你难道连个丫鬟也怕?”
“能不怕吗?刚来就莫名其妙得罪了那么多人。俗话说的好,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弓府的女人很闲,空余时间全用来搬弄是非了,恐怖程度不能等闲视之。”
弓柏弯下腰,笑得肩膀直抖。慎芮突然觉得弓柏的这个样子很妖,突兀地打了个冷颤。
“四爷自个慢慢笑,我回去睡觉了。肚子里多了块肉后,就是困得慌。”
“得了吧,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那块肉才指甲盖大吧?”
“你剖开孕妇的肚子看过?”
“去!怎么说话呢?”
“那就休要不懂装懂。”
“死丫头,有这么跟爷们说话的吗?”
慎芮跨过弓柏的双腿,直接往岸上走,“我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不懂那许多规矩。”
“嘿——还蹬鼻子上脸了。喂!以后不准冷着个脸对我,否则捉弄死你。”
“四爷是主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不需要争求奴婢的意见!”如果你能把我赶走,最是求之不得。
“那你就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