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叔叔,我知道他那表情里面应该还有别的意思,但是我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淡淡的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不死之身没什么?”
“不死之身当然好了。”叔叔咳嗽了两声,神色正了正:“但是不是什么凤凰血。”
“那是什么?”我连忙问道:“这难道不是家族遗传,说是每三千年就会重现一次的?”
“那老家伙告诉你的事情你当做一个笑话听就是了。”叔叔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谁都知道,事实上不是这个样子的,凤凰血……只是个传说而已。”
我奇了,“但是这个传说在我身上实现了,我就是这个传说的证明者。”
“或许吧,你这么认为也可以。”叔叔不置可否,显然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转了话题说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么?”
我还是不死心:“凤凰血的事情,你就不能详细的告诉我?”
叔叔摇了摇头,我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他会说不能之类的拒绝的话语,却没有想到,他无奈的摇头之后,却是这样说道:“还不是时候。”
说话间有很明显的无力。
我有些不忍的继续追问下去。
叔叔看了看我,笑了笑:“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我皱了皱眉头。实质上我想问的多了。
我看了叔叔一眼,不再提起凤凰血的事情,而是反问道:“你不是出国留学了么?”
“对啊。”叔叔点了点头。
“可是你分明就是个道士。”我一阵激动:“根本不是出国留学。”
“如果你非要叫我道士的话,就别那么激动。”叔叔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而后无奈的耸了耸肩:“谁跟你说玄学不需要出国留学了?”
我……
他香蕉个芭乐的,在此之前我一直以我家叔叔为骄傲,他是我长明楚家唯一一个留学生,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学的竟然是道士。
难怪,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去了。
最开始我还不怎么相信,我的记忆中有着那个年轻英俊的小叔,却不是眼前这个胡子拉渣的模样,如果不是之前在那个破落的小院当中,已经确认过一次,我根本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饱经风霜的中年大叔,会是我那个英俊的小叔。
但是我突然觉得,我刚刚同小叔的这一番对话,很是熟悉。
仿佛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发生过一样的对话。
是在什么地方呢?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玄学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之前就皱眉头,现在还皱眉头。”叔叔很是无语的说了一句,语气里面有深深的无奈。
“我还有麻省理工的文凭哦,你要不要看?”我和我叔叔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叔叔一愣,正准备从自己的大衣内袋掏什么的手听了听,盯着我眼睛放光。
而我,则一脸茫然。
这些话,这些句子,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我甚至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要干什么。
他应该从他那个风衣里面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文凭,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让人看得头疼,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的脑中开始出现一幅画面,那是较之现在年轻一些的小叔,风尘仆仆的远方归来,我缠着他问东问西,就在我们长明楚家的老屋的门口,连着门口那颗柳树都清晰无比。
我立马明白了过来,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二十岁的时候,见过他。
二十岁那年的记忆在我的记忆当中,是一个严重的断层。
我能记得我孩提时代的事情,能记得我上大学的事情,能记得每一个醉生梦死的日子,但是,我不记得我二十岁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所以在那个开满红色花朵和黑色河流的地方,在我看到小叔身上那似曾相识的风衣的时候,我的头会疼到爆炸,因为每当我去刻意的回想二十岁那年究竟发生什么的时候,每一次,我都会经历这样的苦楚。
这一回,也不例外。
我看着叔叔的严重迸出炽烈的光芒,他笑着说道:“你记得?”
“我不知道。”我惊慌失措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头,好疼,好疼。”
是的,即便我觉得很熟悉,即便我能够通过这些好像回想到什么,但是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钻心的疼痛。
没有为什么。
我叔叔看着我,叹了口气,他的脸庞开始在我的面前扭曲,疼痛让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但是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脸,那张让我熟悉又是陌生的脸,我一字一句的从自己的牙缝当中挤出字来:“我、见、过、你!”
叔叔的脸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如同春风拂面。
他的手覆盖上我的额头,他的手很冰,指尖传来丝丝的凉意,似乎让我的疼痛减轻了些,然后温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看着我的手。”
我努力的睁大了眼睛,他那只放在我额头上的手,开始在我的眼前画着奇怪的符号。
我盯着他的指尖,那些奇怪的轨迹,我竟然一个都记不住,随着他慢慢的绘制,我的头疼,竟然一点点的减轻,从后脑勺开始,仿佛有一股清凉的清泉涌来,一瞬间滋润了四肢百骸,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至于那什么头疼,竟然在这种清凉的滋润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从前,我一回忆到20岁的事情,头开始疼的时候,必定到最后会晕过去,会什么都不记得,但是现在,我竟然什么都记得,而且也没有用晕过去的方式,来度过这个。
“不要再想了。”见我的面容恢复正常,叔叔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
他都知道。我有些窘迫。
叔叔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对你不好,要是能忘记,就忘记吧。”
要是能忘记,就忘记。这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我的眉头又皱起来,不过却没有发现此时的叔叔正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在我正在思考的时候,这无良叔叔却突然冒出一句:“把衣服脱了。”
“干嘛?”我双手护在胸前,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好端端的脱衣服干啥?”
我这才发现,这个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原先的宿舍当中,而不是在医院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