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找到德军的时候,这货穿着一个病号服,那病号服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身上,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就好像稻草一样的随意贴在头上,仿佛随时一阵风都能将这稻草给吹翻,不单单这样,那病号服远远地看着也是邋里邋遢,德军素来都有一些小洁癖,断然不会允许自己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外面。
尽管这只是在医院。
我还没走近,老远的就看见德军双手叉在腰上,双脚分开,如同一支圆规一般,立在原地,他的对面站着另外一外国人,也穿着病号,两人很明显的在对骂。
这俩老外还是用的英语,德军最擅长的就是青宁市的方言和德语,英语只能说是皮毛,丫的四级考试还特么的是作弊,用的那种微型耳机,我们作弊都没事,就丫一个愣逼用完之后还非得上医院,才能将耳朵里面的耳机取出来。
德军对面那老外很应该是个米国佬,英语那是翻着花的骂,而反观德军,那就弱爆了,什么pig,dog之类的很简单的那种,也显得极为无力。
米国佬的眼里渐渐的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他眼眶深陷,形容枯槁,并且同德军一样,都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邋遢的病号服,从这厮的模样,我有些怀疑该不会是从哪个疯人院里面跑出来的吧?德军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德军渐渐地处于下风,他老远的也看见了我,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战斗力顿时爆棚,口里的英语也顿时变成了纯正的青宁市土话:“你个臭不要脸的龟儿子,你生儿子没屁~眼!”
德军:“我~操~你个大~爷!看你丫那操行!”
我:……
米国佬彻底懵了,他那英语是翻着花的不错,奈何周围的人都听不懂啊,再说了,再怎么翻花,哪敌得过德军瞬间爆棚的战斗力和独一无二的大嗓门儿啊。
德军此时也是发挥了青宁大学中文系高材生的光辉,那个成语,那个对仗,那叫一鬼斧神工。
德军:“你个丧尽天良的混蛋!你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你个人面兽心的流氓!你个猪狗不如的败类!你个……你个……”
米国佬:……
我:……
德军嘴里翻着花样,米国佬势不力敌,灰溜溜的走了。
为了庆祝自己的胜利,德军一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就你这个怂货,还跟老娘斗,我呸……”
我站在不远处,一身冷汗。
事后我才知道,德军这厮之所以死乞白赖的呆在医院,还是因为医院里面那大胸妹子,欲罢不能,从前这厮的荷尔蒙总是爆棚,能在三五天拿下一个姑娘,为祖国大地造福造民,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因为米国佬的出现。
米国佬和德军一样,都是喝进来的,但是米国佬比德军要会讨姑娘欢心,这厮从来不说中文,就不要说德军那一口青宁土渣滓的味道,高大上的标准英文和俊逸的颜值很快的就让这厮如鱼得水,成功的拖延了德军祸害姑娘的脚步。
德军如何能忍。
所以我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德军将那米国佬约出来干架的时刻,他们很绅士的报上了双方的名字,先是用英语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然后就开始各种发挥,德军在这个跟我说的时候,我大概也能想到当初的场景,用英语问候人家,这厮还真能吹牛,估计这货也就是被问候的对象。
据说我过去找他的时候,正好是这厮同那米国佬的撕逼正高~潮的时候,之前他们已经动手过一次了,然后才是对骂。
德军对于我来找他表示万分的热情,这厮很是骚包的在病床的厕所中打扮了半天,用水将头发抹得亮亮的,换了衣服,同我一道出了医院。
他说要请我吃饭,在路上,我便将自己贺敬芸的事情同他说了,我本来就想着找个人来吐槽一下,最起码,将闷在心里的事情,给说出来,我可以稍微的舒服一点。
我没指望德军听懂,这个事情,即便是我这个当事人,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但是德军这厮,却听懂了,不但听懂了,他还给我说出了一个关键点。
这厮在说话的时候,正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一只鸡腿,如果我不仔细听,还以为他对着鸡腿自言自语,这货虽然好吃,但是吃饭之前,是一定会做祈祷的,只不过人家都是闭着眼睛虔诚祷告,这厮是边吃边祷告。
“楚皓,你有没有听说过零余者?”
我挑了挑眉,一言不发的看着德军。
这厮见我不说话,像是献宝似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零余者,亦称‘多余的人’或者‘多余人’,最早的形象是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主人公奥涅金,而零余者这一称谓的流行,主要是在屠格涅夫的《零余者的日记》出版之后……”
“打住。”我连忙说道,揉揉眉心:“我可不是来找你复习~近现代文学史的。”
德军嘿嘿一笑:“我知道,我知道,就你那记忆,根本不需要复习,不过,有些事情,你还真的忽略了,郁达夫也写过零余者,你知道的,是什么意思。”
“郁达夫的零余者是平民阶级走向觉醒的结果,他孤独与苦闷的生活是对整个社会的对立,来自于他明确的生活目的不能实现,也更具悲剧色彩,态度偏激,行动狂热……不过,这跟我所遇到的有什么关系?”我一脸疑惑的重复着书本上面的知识。
“你看,你遇到的,难道不是多余的人么?”德军嘿嘿一笑:“如果一个群体,每天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但是有其中一个,突然之间不做了,做其他的事情,那么这个群体的人,会怎么看?”
“离经叛道?会引起轰动吧?”我反问一句。
“不,会无视。”德军笑了笑:“因为社会,或者说群体不需要这样的人,一群人都在睡,有一个人醒着,你觉得睡得人会放弃自己的睡眠陪伴那个醒着的人么?”
“不会。”我皱着眉头:“而且你的比方,也没有可比性。”
德军没有说话,只是放下筷子看着我。
我一愣,脑袋一抽,直接说出口:“你的意思是,我们所遇上的是一个被所有人给忽略掉的人,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存在,但是她的卷子,她的档案,这种物理上的东西都会存在,这种人,给人一种隐形又不隐形的感觉?”
德军笑眯眯的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继续吃着面前的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