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的焦头烂额之时,张小帅的来电提醒在抽屉里响个不停。
“傻妞,我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吧。”他的声音听上去,丝毫没有舟车劳顿的疲倦感,依然字正腔圆,声如洪钟。
“好啊,下了班,老地方见。”
烈焰火锅店的冷气开得很大,头顶上“咝咝”响,好似有一头野兽潜伏在天花板里,咬牙切齿。我坐在红色丝绒的椅子上,整个后背仍汗涔涔的,感觉T恤衫也被**了,像是可以拧出水来。这个时间段,客人很少,店里放着格莱美宠儿Adele的《SomeoneLikeYou》,忧伤的情歌,唱的我像喝了一大碗山西老陈醋,心里酸溜溜的。盛夏季节吃火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主意,可是张小帅就有这个癖好,每次出远门回来,必须要吃上一顿烈焰的火锅,无论严寒酷暑。
“你怎么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张小帅咬着吸管,满脸堆笑地看着我。
我趁机把一大颗鱼丸塞进嘴里,“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酸梅汤,才觉得胃里有了充盈感。
“你可是潇洒够了,我天天都要忙飞了。”
烈焰火锅店火锅没特色,但是夏天的酸梅汤,冬天的鲜豆浆却很出色。以至于,我俩一出来改善生活,满脑子想的都是烈焰的免费饮品。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是不是内分泌失调啊,脸上的痘痘又冒出来。”他伸过手来,趁机在我脸颊上捏了一把。他每次旅行回来头等大事就是回家洗澡,所以,此刻手上还沾染着一丝柠檬香,那是他用了八年的阿迪沐浴液的味道。
“苏州怎么样,好玩吗?”我把他的手挥到一边,抬头凝望着他。江南水乡的气候真是养人啊,这么炎热的夏天,他没被晒黑,反而白皙的脸庞显得愈加的温润、洁净。
“当然好玩了,你不去,心里后悔去吧!”他一脸得意,“江南出美女,果真是名不虚传,我恨不得领一打回来。”
我“哧”地一笑,“色心难改!”
“赶紧吃,有礼物给你。”他把大半盘的基围虾捞起来,细致地去掉虾头,挑去虾线,只剩下一粒粒软嫩滑爽的虾仁,统统拨拉到我的碟子里。
如果此刻你恰巧从火锅店的巨大的玻璃窗走过,你一定会认为我们是鹣鲽情深、温情脉脉的情侣,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眼前这个温柔帅气的男人,他并不是我的男人。用老郭(郭德纲)的话说,我俩是糖水炖王八——龟(闺)蜜,张小帅是我的男闺蜜。
拆开包装,一件胭脂红的深V真丝吊带睡衣,手感柔和、细腻。胸口和下摆处手工绣制着繁复重叠的桃花,我的嘴巴张成O型。
“搞什么?新婚夜服吗?”
“还有比这更性感的,没敢买,怕你接受不了。”张小帅捂着嘴偷笑。
“算你识相。”我丢给他个白眼。
“去试试,我看看效果。”他边笑边推搡着我往卧室里去。
“滚蛋,留着新婚之夜穿给我老公看。”
“啧啧啧,想嫁人想疯了,男朋友都没有,还老公呢。”他的嘴巴嘲讽起人来,一点儿余地也不留。
“我乐意!你青年才俊、帅气多金,不是至今也连个女友都没有吗!你是不是生理有问题啊?”我回敬他,洋洋得意。
“有没有问题,晚上试试就知道了。”他邪恶地一笑,旋即跑进卧室,“噶哒”一声落了锁。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回想他那句话,登时涨的满脸通红,天杀的张小帅,他又占我便宜。
我奋力地挠门,大声叫嚣,张小帅你给我滚出来。
张小帅在卧室里笑弯了腰,他猛地开门,我一个趔趄,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笑声停止了,嘴角微微向上翘着,黑色的眸子明亮的如同星子,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听到彼此慌乱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浓眉毛,高鼻梁,薄嘴唇一样一样都那么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推开他,突然好像很是贪恋他身上的柠檬香。他俯下身,面颊靠近了我,我的心跳像要停止了,我的身子僵直起来,危险的味道迎面袭来。不知道身后从哪里吹来一股风,让我打了个冷颤,不自觉地闭起双眼。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我被吓了一跳,他好像也是。他松开我,接电话,样子好像羞赧得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故意咳嗽了几声,回过头来对我说:“我表弟李澈,请我喝酒,你去不去?”
“当然。”我用手指撩了撩刘海,脸颊仍有温热的气息,此刻,红晕还未散去。
十分钟后,我在本栋大厦的十五层,见到了李澈以及我的研究生表妹许欢妍。世界就是这么小,兜兜转转,我的表妹成了张小帅表弟的女朋友。
“表哥,嫂子。”李澈毕恭毕敬,满脸的笑。
“警告你多少次了,不许胡说,这不是毁我清誉嘛!”我皱起眉头。
“就是,叫表姐,你再乱叫,小心我出绝招。”许欢妍恶狠狠地说。
张小帅坐在沙发上,不表态,也不纠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们嬉笑、打闹。
“怎么了,张睿哥,有心事啊?”许欢妍移步到他身边。
对了,张小帅本名张睿。张小帅是我给他起的绰号,当初我为了奚落他,没想到后来他长成了翩翩美少年,这个绰号名副其实了,但是我已经不习惯直呼他的本名,就像他给我的称谓“傻妞”一样,反正他也没正正经经地叫过我——杨晨曦。
“没事,有点累,我今天刚飞回来,你俩还不放过我。”他的双手放在耳后,确实有一丝疲倦。
“八六年的Lafite,虽口感远不如八二年的馥郁,但确实是难得的珍品。”李澈打开一瓶红酒,拿出四只高脚杯。
我不懂什么红酒,我连啤酒都不会喝,我只爱喝美之源果粒橙,喝前摇一摇,橙粒会变得很均匀,所以,我把眼前的高脚杯收了起来,不想暴殄天物。
他们三人小口斟饮,品味,很是享受。我看着透明杯中的红色液体随他们的手指,慢慢摇晃,刹那间,我突然意识到,我们都长大了,那些羞涩的隐忍的光阴,已经不知不觉地从时间的沙漏里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