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3)
人摔飞,可怕的爪劲也中的。
“哎……”腕骨已碎飞摔而起的人狂叫,手舞足蹈飞出两丈外,摔落幽暗的院子,发出隆然巨响。
“呃……”另一位用掌袭击的人闷声叫,身形一晃,向下挫倒,左肩鲜血淋漓,衣破肉裂,露出白惨惨的肩骨,随即被鲜血掩盖住了。
爪劲在八尺外伤人,好可怕,一个随从也有如此惊人的武功,可把司命使者三个名宿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大变。
“诸位再不走,我这位随从的脾气不太好,要是他拔剑出鞘,这里一定会出人命。”逍遥公子坐下泰然地说:“去年初春,本公子行脚扬州。诸位该知道扬州的乾坤三条龙之一,魔眼毒龙上官杰吧?那老毒龙只接下我这位随从三剑,第四剑……”
“这……魔眼毒龙原……原来是被你们杀的?”阴曹使毛骨悚然地说,嗓音走了样,惊恐地往外退。
“你可别弄错了,不是我们杀的,而是我这位随从甘锋,单人独剑公平地杀掉他的。”
逍遥公子轻摇着摺扇,话说得毫无火气:“第四剑杀掉他的。阁下,你司命使者的武功,比魔眼毒龙强多少倍?嗯?”
乾坤三条龙的名头,辈份,武功,与二君一王相较,只高不低,至少也相等,而司命使者只配替一王跑腿,怎么可能武功比三条龙高几倍?
司命使者在打冷战,暗藏在掌心的追魂录几乎失手掉落。
“我走…”司命使者转身急遁,五个人像五头丧家之犬,漏网之鱼。
“不送。”甘锋甚有风度地说。三更将尽,整座客店寂无声,夜深了。
甘锋站在院廊下,屹立如山丝纹不动,像一座石像。廊灯暗红色的光芒微弱,整座院子死寂。
两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院中心,一高一矮并肩而立,久久不言不动。
空间里,流动着淡淡的幽香。
是一男一女,难怪有幽香流动。
全身黑,但脸却苍白得怕人,一看便知擦了易容****,胆小的人看到,可能会被吓昏,真像两个鬼,似乎附近有阴风流动,鬼气冲天。
甘锋一直就丝纹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就这样,三个人像是变成了僵尸,或者已化成石人,相距丈余面面相对,没有任何行动,谁也不想开口,似乎在比谁的耐性好,气氛逐渐紧张。
通常,客人必定最先沉不住气,即然来了,必定有所为而来,怎能站在这里双方乾耗?
“你老兄不打算采取行动吗?”白脸男人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你们希望在下采取什么行动?”甘锋的语音平静,依然保持屹立姿态。
“拔你的剑赶咱们走呀!”
“犯不着,这里是客店,人人都可来的地方,敝主人从来不自划禁区。”
“哦!你不阻止咱们进去了?”
“除非你们想闯入内室,不然在下不阻止你们在各处游荡。敝主人绰号称逍遥公子,意思是海阔天空,任我逍遥自在,所以也不禁止别人逍遥自在。”
“你老兄想必就是一王那些爪牙们口中所说的甘锋了。”
“不错。”
“真是你杀了魔眼毒龙?”
“不错。”
“真是你杀了魔眼毒龙?”白脸男人重覆又问一遍。
“不错。”
“第四剑就杀了他?”
“不错。”
“魔眼毒龙的剑术极为了得。”
“不错。”
“毒暗器更是歹毒绝伦。”
“不错。”
“那么,甘兄的武功,剑术,最少比魔眼毒龙强一倍,甚至两倍。”
“也许。”甘锋总算改换了字眼,如果再说不错,就不够谦虚了。
“你真是逍遥公子的随从?”
“你错了,那是敝主人客气。”
“那你…”
“我是敝主人的奴仆。公子爷要我死,我将毫不迟疑拔剑自刎。”
“你有把柄握在他手中?”
“闭上你那胡说八道的嘴!”甘锋语气转厉:“敝主人是天下间最可敬最了不起的主人。”
“在下提一个人,也许甘兄认识。”男白脸人话锋一转,另起话题。
“在下不认识什么人。”
“那是甘兄的本家。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一个邪道年轻高手,剑术通玄,内功出类拔萃,在短短的三年中,埋葬了不少正邪高手名宿,几乎掀起一埸可怕的江湖风暴。另一个三年,他登上了江湖十大风云人物龙虎榜,他就是近年来平白失去踪迹的魔剑甘百霸。假使他仍然在江湖闯荡,该是三十盛年,武功登峰造极的豪霸,仍然是龙虎榜上的风云高手。二君一王虽然位高辈尊,一代枭雄,但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问鼎十大风云人物宝座,更休想名登龙虎榜了。甘兄,认识贵本家吧?”
“不认识。”甘锋冷冷地说:“天下间姓甘的没有十万,决不少于五万。”
“甘兄……”
“你有完没有?”甘锋沉声问,最后哼了一声。
“好,不谈无谓的事。在下兄妹要求见逍遥公子,相烦通报。”
“敝主人已经就寝,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有事明天再来,贤兄妹可以走了。”
“在下坚持要见……”
“你们走吧!”
“在下只好硬闯了。”
“你试试看?最好不要试。”
一声剑吟,男白脸人的剑倏然出鞘。
双方相距丈余,以双方的轻功速度来说,这点点差距,在剑出鞘的瞬间便可接近,剑挥出便可及体。
可是,甘锋的剑已神乎其神地在同一瞬间出鞘,前伸,构成坚强的防卫网,男白脸人失去了突袭的机会。
双方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念动剑出双方在同一瞬间完成,像是事先有了默契,此动彼应不差分秒。
两人的剑尖遥距八寸,蓦地剑气迸发,似乎两人的锋尖,似有电气火花发出,互相排斥、吸引,传出一阵紧似一阵的虎啸龙吟异鸣。
双方假使手臂再伸长些,就可以行猛烈的接触了。
“好手难寻,进招吧!阁下。”甘锋豪放地说:“好久没碰上内力御剑如此强劲的对手了,正好作快意一击,你必须全力施展所学,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女白脸人看出情势险恶,双方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御剑的内力凌厉无匹,接触之下,结果只有一个;必定有一方溅血剑下。
一声龙吟,女白脸人撒剑。
“我陪你练练。”身后传来冷森森的语音。
是逍遥公子的女随从,一位明艳照人的美妇,剑垂在身侧,正徐徐升剑。
女白脸人吃了一惊,太过关切乃兄的情势,忽略了身后,不知道这位女随从是何时来到身后的。
“你是……”女白脸人戒备地问。
“我是甘锋的妻子,姓古,甘古媚。”女随从平静地说:“我夫妇都是逍遥公子的仆从。强将手下无弱兵,公子爷拳剑技绝武林,我夫妇手底下当然不会太过差劲。胜得了我夫妇手中剑,你们就可以见到敝主人了。”
女白脸人眼神一动,拉了拉乃兄的衣袖,阻止乃兄发动攻势。
“既然大嫂也是逍遥公子的仆从,有客人求见,贤夫妇是否该通报呢?”女白脸人改变了策略,而且收剑归鞘:“这应该是仆从的责任,对不对?”
“今晚例外。”古媚也收剑:“闹事的人接二连三,家主人烦透了,所以传下话,任何人不见,有事明天再说。两位可以留下话,愚夫妇代为转达。小姑娘,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意不论时地,强行要见某个人的;尤其是身份声望还不够份量的人,强求会碰大钉子的。哦!两位贵姓大名呀?”
“我……我姓张……”
“不要告诉他们。”男白脸人加以喝阻:“妹妹,我们走。哼!逍遥公子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要不是听说他吓跑了司命使者,咱们还犯不着降尊纾贵找他打交道呢!走!”
兄妹俩身形倏动,轻灵地跃登瓦面,黑影连闪,去势如星跳丸掷。
甘锋夫妻俩泰然目送两人退走,未加拦阻。
廊口的暗影中,踱出逍遥公子的修长身影。
“知道这两人的来历吗?”他含笑问。
“是黑衫客张兴隆,没错。”甘锋低声说:“十年来江湖上最骁勇神秘的年轻高手,亦邪亦魔的怪客。至于他怎么偕同妹妹一起闯道,就无从得悉了。公子爷,要不要甘锋揭他的底?”
“暂时不必。”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斗:“四更到了,二君一王的人该快到了。”
“公子爷的打算是……”
“甘锋,你心中有惧意吗?”
“没有,公子爷。”甘锋的语气出奇地平静:“追随公子爷期间,甘锋从来没感觉出惧字。”
“那就好,你知道我应付困难凶险的态度。”
“是的,公子爷。”甘锋恭敬地说:“应付困难凶险,不能逃避。”
“对,你只要一开始逃避,你将永远在逃避,一生一世在逃避中苟活。所以,唯一的办法是面对它,击溃它,别无他途。二君一王是很可怕,假使我们逃避,他们所有的狐群狗党和亲朋好友,必定不断地穷追猛打,咱们那有好日子过?”
“公子爷的声望,也将像崩山般塌下来。过去公子爷不怕任何人,现在也不怕任何人,以后同样不怕任何人。公子爷,请回房歇息。”
“不必了,他们很快就会到来的。奇怪,咱们得到金宝的事,按理绝对不可能泄漏出去,怎么咱们一到真定城,却有一大群三山五岳妖魔鬼怪,在这里等侯咱们了?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也许咱们毁车取宝时,有人在附近偷窥呢!咱们在井陉关逗留得太久了,让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在这里从容布置,各显神通。”
“实力最雄厚的是二君一王,黑衫客兄妹威胁不了我们。唔!那两个戴鬼面具的男女,似乎知道我的底细,敌意虽然不明显,但我有点耽心,恐怕比黑衫客兄妹难缠些,我得好好提防他们。唔!来了,好好准备迎客。”
甘锋夫妇身形乍闪,隐没在院角形影俱消。
房门是大开的,窗台上只留下了一个烛台,这种可点一夜的牛油大烛芯细火小,禁不起风,搁在窗台上风一吹就熄,好在盛夏炎炎,没有风,朦胧幽光足以让进房的人看清客房外间的景物。
桌上搁了一张长凳,逍遥公子坐在凳上,居高临下,房内房外皆在他的星监视下。
一阵阴风吹入,烛火摇摇。
房门口,出现一位明艳照人,媚目水汪汪极为动人的年轻姑娘,穿一袭碧蓝色衣裙,隆胸细腰悬了剑挂了囊。
一头青丝自然地披散在肩前,未加任何饰物,这是唯一的缺点,不伦不类,但另有一种自然、野性、神秘的美流露在外。与那些爱打扮珠翠满头的爱美姑娘们不同,有另一种吸引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