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2)
他是个见过大风浪的人,事情发生了,就挺起脊梁一肩挑,没有逃避的打算。
“我五路财神可能要转运了,今晚这间斗室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人,全是跺下脚天动地摇的风云人物,深感荣幸。”他站起淡淡一笑抱拳行礼:“老大娘,有何赐示,但请吩咐。”
“老身要知道逍遥公子的底细,小事一件。”老太婆的怪嗓音十分刺耳:“你五路财神是个挑得起放得下的人,希望彼此都能留下好印象。”
“在下承认多少听说过一些知名人士。”五路财神郑重地说:“但有关这位近年才成名的逍遥公子,所知的确有限,只知去年他曾经在本店投宿,姓乔名冠华,自称天下任逍遥的逍遥公子,为人慷慨大方,举止豪奢,随行的伴当身手颇为高明。”
“哼!一大堆废话。”老太婆不满意:“对会存心敷衍的人,老身……”
“老大娘,我五路财神只是真定府的一条小地头蛇,所知有限,这不能怪我。”五路财神大声抗议:“假使老大娘这种老江湖都不知道逍遥公子的底细,怪我敷衍未免过份。在下只知道这些,你瞧着办好了。”
“你……”老太婆要冒火了。
“你实在不像一个成名人物。”五路财神口气转变强硬:“比起刚才那位司命使者南前辈,你就缺乏他那种成名人物的气概与见识。老大娘,你还是早些离开为妙,今晚我这家店风云际会,来找在下的人来来去去,毕竟在下仍是地主,在下仍得接待随后到来的人呢!来人如果是你的仇家,可就有点不便了。”
门外传来一阵阴笑,阴森得令人闻之脊梁发冷。
“这****有不少仇家,但没有任何一个仇家能忍心要她的命,只要她把罗裙一脱,天大的仇恨也勾销了。”门外那位像貌猥琐的糟老头说:“而她的罗裙最容易脱了,有时侯她甚至会在大街上脱。”
“哈哈哈…”糟老头身后,突然幻现另一个瘦老人狂笑:“地不收孙老鬼,你偌大年纪,说这些伤口德有伤风化的话,是不是返老还童了?岁月不饶人,说这些话你的确太老了。”
糟老头地不收猛地旋身,激怒地一掌吐出。
一声狂笑,瘦老人一闪不见。
掌风似隐隐殷雷,门对面的小院阶所摆的两个盆栽,还在丈外突然飞掼而出,盆碎花散。
地不收身形亦起,也一闪不见。
老太婆慢了一步,追出门外止步转身。
“荆东主,我还会来找你。”老太婆阴森森地说。
“在下随时侯教。”五路财神也冷冷地答。
老太婆一闪不见。
三眼善才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不住摇头。
“大哥,想起了吗?”三眼善才问。
“想起什么?”
“裙带松的名女人。”
“这老太婆?”
“老太婆裙带松什么呢?松了也没有人看。”
“这…”
“她化了装易了容,那双眼睛是属于年青人的。”
“哦!宇内三妖?”
“三妖不会如此冒失,更不屑找咱们这种地头蛇的麻烦。”
“那……贤弟是指……”
“错不了,三朵花的一朵。咱们出去吧,时侯不早,暴风雨即将光临,得早作准备。”
“老天爷!希望这埸风雨不要来得太大,咱们挺不住就完了。”五路财神沮丧地说。
逍遥公子独自住在有内间的最好上房内,二更将尽,他仍在外间独自品茗。大概他知道即将有事故发生,因此把男女随从都打发走,要他们各自安歇,自已等待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桌上、壁间、共有三座烛台。内间也有烛光,透过门帘光影朦胧。
一面品茗,一面还在看书,纸摺扇搁在桌上,除了斟茶的声音偶或传出之外,好静。
房门是大开的,廊外是一座小巧的,栽了一些花草的长方形院子,悬了两盏照明的灯笼,发出朦胧幽光。
不知何时,门口站着司命使者三个人,没发出任何声息,真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使者。
逍遥公子的注意力,似乎全被书本所吸引,不知不速之客已经光临。他是脸向外而坐的,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房门口的人。
但他一直就不曾抬头。他的手伸出了,缓慢地拈起了茶杯想喝口茶。
一星青芒从司命使者的手中破空飞出,射向那只小小的茶杯,相距不足两丈,一闪即至。
茶杯突然向上飞跳,青芒恰好消失在他的大手中。接着茶杯重新降落在手上,杯中的茶丝纹不动。
他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些什么事,若无其事地举杯喝了半杯茶,信手放回原处,继续看他的书,甚至在喝茶时,目光也不曾离开书本,看得那么入神,浑然忘却身外事,不知道恶客已经光临,已经向他示威。
司命使者脸色一变,左手再次上抬。
三个人后面,又幻现两个人,面对着房内透出的灯光,这两个人真像鬼,而且是青面獠牙怪吓人的鬼。
显然,两人都带了鬼面具,面具留了两个眼孔,两双眼睛明亮如灿星。
“司命使者。”一个身材稍高的鬼面人,用嘲弄的嗓音说:“你再使用那什么霸道的追魂鬼录,你这辈子可能就活这么一把年纪了,正好给逍遥公子用你的录,来替你刻墓志铭。据在下所知,逍遥公子不能忍受任何人再次向他下杀手偷袭暗算。
司命使者三个人反应甚快,对方一发话,便已转过身来,脸上有强烈的戒备神色。
“你认识这个什么逍遥公子的小辈?”司命使者沉声问,戒意比怒意强烈,可知必定知道这两个鬼面人的来历,更知道不是朋友。
“多少听说过。”稍高的鬼面人说:“一个在江湖逍遥了四年,而且愈混愈出色的人,我相信你阁下对他也不算陌生,至少也该有过耳闻,对不对?”
“你阁下认为他一定能逃得过老夫的杀手”
“他用不着逃,死的恐怕会是你司命使者。”
“氤氲鬼王,你在激老夫出手,以便坐收渔利,哼!”司命使者自以为是地说。
“我没有激阁下的打算,而是有意救你的命,你死不死都与我无关,我也无渔可利。而且,我也不是凶名昭着的氤氲鬼王。那老凶鬼住在北关的悦来客栈,与五湖老怪程超凡结成同盟,现在大概还在协商分赃大计呢。”
“唔!你戴的鬼面具……”
“有点像,是吗?哈哈!神器店所卖的鬼面具,型式大同小异,一百廿文一个,你可以在任何一家神器店买得到。”
“混蛋!”司命使者破口大骂:“你这狗东西胆敢打扮得像氤氲鬼王,有意前来戏弄老夫,你该死一千次!去你娘的!”
随着咒骂声,手一扬星芒破空而来,相距仅丈余,对面的人根本无法看到芒影,决难闪避,死定了。
一声怪笑,两个鬼面人突然一闪不见。寸四长的细小追魂录飞出院子,形影俱消。
“咦!”司命使者大吃一惊:“魅影功!这两个家伙是何来路?”
“恐怕真是氤氲鬼王陈彪。”一位同伴冷冷地说:“奇怪,他为何要否认自已的身份?这老凶鬼天不怕地不怕,威灵王王老哥把他看成劲敌,他也扬言要赶二君一王走路,按理他没有理由否认身份的。”
“这老凶鬼不知在弄什么玄虚,咱们得提防他一点。”另一位同伴苦笑:“南兄,是鬼影功而非魅影功,确是鬼王的绝技,赶快办事吧!别让南老哥久等了。”
逍遥公子不再装模作样,啪一声放下书本长身而起,星目冷电乍现。
“诸位果然是一王的人。”他离开桌旁冷然屹立:“在下与二君一王素未平生,无仇无怨,王前辈居然派诸位前来,向在下一个小有名气的晚辈挑衅,未免有失身份。诸位的来意,挑明说好了。”
“小辈,你应该知道老夫的来意。”司命使者进房,直逼近至八尺左右。
“在下又不是神仙,该知道吗?”他的口气相当强硬:“我逍遥公子闯道没几天,对江湖情势多少有些了解。一个晚辈想成为风云人物,须投下无穷精力与心血,明时势识兴衰,活得要长久些。在下不笨,所以如非必要,不愿招惹那些天下的高手名宿,但真要逼上头来,在下也不会找处狐洞躲起来。”
“老夫相信你一定明时势识兴衰,希望活得长久些。”
“话又说回来,要想成为风云人物,就得挺起脊梁。南前辈,难道你不希望活得长久些?”
“你……”
“你的追魂录奈何不了我,所以你最好不要抬你的左手向着我,你的左手已经暗藏了一枚。像你这种威震江湖大名鼎鼎的人物,我反击起来,结果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吧!来意如何?”
司命使者由于第一枚追魂录平白失踪,心中大感不安,的确有出其不意再发一枚将他击毙的打算,经他一点破,心中不安的情绪加深了,果然不敢出手。
“要阁下放手。”司命使者嗓门增大了一倍,三角眼中厉光炽盛。
“是尊驾的意思?”
“是一王威灵王王老哥的意思。”
“这……”
“老夫立等答覆。”司命使者嗓门更大了,咄咄逼人气势汹汹。
“办不到!”他沉声说:“在下也曾冒生命之险,也曾花了心血尽了力,岂肯轻易放手?在下也是黑吃黑的行家,任何人想从我这儿黑吃黑,休想。”
“阁下……”
“在下已经清楚明白表示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请便吧,在下要歇息了。”他下逐客令,不在胁迫下低头。
“好小子,你知道你的决定……”
“在下的决定,是无可更改的。”他斩钉截铁地说,举手一挥:“甘锋,送客!”
英俊魁梧的甘锋出现在房门外,剑插在腰带上,虎目炯炯神光四射,骠悍的气势慑人。
“诸位请吧!”甘锋冷然伸手促驾,声不大,但直震耳膜直撼天灵盖。
“可恶!”司命使者向门外沉叱:“毙了他!”
两个黑影突然出现在甘锋身后,一出掌一出爪,迅疾凶猛地攻向甘锋的背心。
原来外面还有人,司命使者早有来硬的打算。
甘锋早知身后有人扑到,泰然左跨一步,恰到好处地避过攻背心要害的掌爪,看似不快,其实配合得极为奥妙,先掌爪而至的浑雄劲道擦右臂外侧而过,伤不了人。
几乎在同一瞬间,甘锋的身形右转,右手一抄,有如电光一闪,奇准地扣住出爪抓他颈脖的人右手脉门,顺转势挫腰猛摔,有骨折声传出。
挫腰的同一刹那,左手出爪虚空猛抓,抓向另一位出掌拍背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