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1)
他佩了剑,左手搓着两枚铁胆。
另一人是黑衫客张兴隆,左手握了弹弓。
另一人年长些,约四十出头,豹头环眼虬须戟立,威猛、骠悍、精干、魁梧,手挟一根蛟筋虬龙棒,像座保护神。
前面荆棘丛中,跳出无情剑夫妇,向后撒腿便跑。
“好家伙!跑得了?”黑衫客迅速拉弓。
“慢!是朋友。”像逍遥公子的年轻人及时伸手相阻:“我认识他们。”
“哦!二公子……”
“张兄,又叫我二公子?”
“这……冠章,他们是谁?”
“无情剑夫妇。”
“哦!他们怎么见了就跑?”
“他们以为我是家兄。”二公子笑笑:“这些都是恩怨分明的可敬人物,默默地在一旁替家兄尽力,却又怕影响家兄的声誉,因此极力避免照面。只有威麟堡主死了,他们才会悄悄地离开。”
“到底有那些人在暗助?”黑衫客苦笑:“假使误会了岂不糟糕?”
“不会的,他们精得很,我们的穿章打扮,他们一看便知。再就是流露于外的气质,瞒不了这些老江湖,何况他们对威麟堡的人印象甚深,不会弄错的。赶两步,看家兄有何计划。这些家伙烧不出来,显然住处下面另有地窟地道藏身,必须改变计划才行。”
“我总觉得可能会有冲突,赶快到聚会处集合,要看所有的人到齐我才放心。”黑衫客说:“这些人一个个都心黑手辣,打了才说那才糟呢!我们暗中前来潜伏的人对他们来说,都是生面孔……”
右侧方高仅及胫的草丛中,本来不可能藏得住人的,这时廿步外突然站起无亏散人的身影。
“哈哈!小伙子,你以为我们都是饭桶吗?”无亏散人大笑:“你们昨天凌晨从临漳方面绕过来,我们便知道了。离魂门威麟堡那些杂种,注意力全放在城里的乔小哥身上,反而忽略了山门附近的警戒,尽在乔小哥算中。你们快走吧!西面传来朋友们的信号,好像有厉害的人勿不期而至,你们快去与乔小哥会合,以免碰上。”
“笑话,我们正要找人松松筋骨呢,就怕碰不上人。道长,一起走吧!晚辈乔冠章,逍遥公子是我哥哥。”二公子抱拳行礼。
“贫道看出来了,所以请你们走呀!如果是令兄,贫道是不会现身的,这就走!”
穿越一座树林,前面传来一声短啸。
“是和尚和他的三位朋友,碰上劲敌求援了,贫道先走。”无亏散人一跃三丈,穿林飞掠而走。
远出半里地,扭头一看,老道愣住了。
老道的鬼影功号称快得天下无双,以为自己全力施展,乔二公子三个人恐怕落后百步以内,无法循踪跟来了。
可是,乔二公子三个人紧蹑在身后,一个也没少,甚至神定气闲,似乎并没有用全劲呢。
“后生可畏!”老道心中嘀咕。
六个魁梧的人,围住了不了僧和三位中年汉子,那位穿了骑装像貌威猛的佩剑大汉,正和不了僧徒手相搏,一双铁拳急如暴雨,把不了僧的大天雷掌逼得施展不开,攻势太急太猛烈,大天雷掌根本没有全力一击的机会,因此天雷掌劲道弱得连风声也无法带起,狂乱地对架、闪退、躲避,完全处在挨打的恶劣境地。
三位中年汉子想冲上相助地无能为力,其他五个更魁梧的人虎视眈眈,不住发出警告参予的笑骂声。
看到无亏散人与乔二公子疾掠而来,两个魁梧的人一打手式,同时迎面截出。
“来得好!”一个人高叫:“一僧的搭档一道来了,正好一起擒住送给范堡主做礼物。”
乔二公子的身形,突然加快了三倍,风声乍起,无亏散人只感到身侧蓝光一闪,这才看清乔二公子已经超越到前面三四丈去了。
“老天爷!”老道脱口惊叫:“流光遁影,我这九成火候的鬼影功算是小巫见大巫完蛋了。”
第二个人影也电掠而过,是那位挟虬龙棒的中年大汉。
黑衫客是最慢的一个,但也渐渐超越。
“慢来!我出山虎在此。”一个魁梧的人怪叫,迎着疾射而至的蓝影一拳捣出。
拳出劲气如山,真力远及文外,好可怕的撼山拳,与少林的百步神拳同称内家拳绝技,宇内三大霸道拳技之一,丈外可以伤人,八尺内可以裂石开碑。
“滚你的!”无畏地冲进的乔二公子笑骂,右掌一托一掀,拳劲向上——散。
“哎呀……”发撼山拳的人惊叫,仰面向左斜飞三尺高,再砰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手脚朝天。
“二公子,让我松松筋骨。”使虬龙棒的人大叫着超越,一棒向第二位仁兄挑去。
那人哼了一声,向左一闪右掌倏出岂知身形一动,马步未稳的刹那间,虬龙棒的蛟筋带飞拂,闪电似的缠住了对方的右脚。
“起!”
喝声震耳,那位仁兄已头下脚上飞舞而起,狂叫着手舞足蹈飞出三丈外,隆然堕地声势惊人。
“是太行八虎的六虎,威麟堡的强盗朋友。”黑衫客叫:“把他们捉住送官,威麟堡就成了不设防的城堡了,下重手!”
一照面倒了两个,其他四虎大骇,逼攻不了僧的一虎也急退几步,脸色大变。
“刘安,不要敲断他的腿!”乔二公子喝住了虬须同伴,及时救了被摔飞那位仁兄的腿:“张大哥,让他们滚回山寨,让他们回去保护威麟堡,咱们好冠冕堂皇声讨威麟堡大开杀戒,才能向江湖立威。”
刘安一脚将在地上挣扎难起的人,踢得翻了三匝。
“太爷我,要命阎罗刘安。”刘安的嗓门像打雷:“记住了没有?咱们在威麟堡见,下次太爷一定要你的命,你最好先在脖子上加铁护脖,免得太爷一下子就勒断你的鸡脖子,快滚!”
两个武功最高明的虎成了病虎,其他四虎惊得手脚发软,怎敢再逞强?狼狈地架住两同伴,像见了鬼一样,向不远处系在树下的六匹坐骑奔去。
他们逃回太行,从此不敢接近威麟堡,以免惹火烧身,对外更不敢声称是威麟堡的朋友。一切外援已绝,幻境正陷在火海中。
大火烧了两个半时辰,酉牌初,各处仍在冒起袅袅青烟,幸好这场风来得及时,不但助长燃烧的速度,也吹走了浓烟,同时也加速冷却作用。
幻境中心的防火设备相当完善,两丈高的院墙外围,有将近十丈宽的短草地带,短草烧近院墙,威力已减至最小程度,再被高高的院墙一阻,便自行熄灭了,因此占地数十亩,有房舍十余间的幻境中心,并没被大火毁灭,仅将所有的花木烤焦而已,瓦面上积了三寸厚的灰烬而已,受损不大。
人和牲口都藏在地窖下,地窖本身设有滤烟的设备。
离魂门经常用烟阻止外人接近,住处同时也暴露在浓烟中,所以滤烟设备十分完善,躲在地窖里的人和牲口都幸而无恙。
人都出来了,天已黑了,庄院四处仍然热得像个大火炉,不时飘来一阵阵时淡时浓的青烟。站在院墙上举目四顾,但见仍在燃烧的地方火光明灭,像是满天繁星,整个十余里方圆的荒野成了一片焦土,烧不毁的砦堡星罗棋布,里面的人大概一个也活不成了。
大地热烘烘,遍野余烬,没有人能进入,当然也不可能冲出去。
“本门五十年经营,毁于小畜生一把火,我好恨!”慕容门主举拳仰天厉号:“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在下十分抱歉。”范堡主讪讪地说:“替贵门带来如此惨重的灾祸,在下唯一能做的事,是把全堡的精英出动,与小畜生决一死战,以慰贵门死去的弟子于九泉。”
离魂门的弟子与随从人数量并不多,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神秘的面目,经逍遥公子的人与及一僧一道那些人,在放火时的零星截杀,损失已经够沉重,再加上砦堡内逃走不及,或者逃至半途便陷入火海被焚毙的人,损失已超过三分之一,真够惨重的。
“这不能全怪你。”慕容门主倒是明白事理的人:“冲一门一堡的交情,咱们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出了事不能怨天尤人,这就是江湖道义,怪只怪咱们错误地估低了小畜生的实力,才遭致如此惨重的失败,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好后悔,我真该那天把他引来时断然毙了他的,一时糊涂纵虎归山……”
“咱们都曾错过大好的机会。”范堡主不由悔恨交加:“在真定我就该命先头人员除去他的。慕容门主,这小畜生决不会以烧了贵门的魔域幻境为满足的,明天一早,恐怕他们会兵临城下了,这里……”
“他进不来的,哼!”
“当务之急是全力毙了他,而非怕他进来。”范堡主毕竟不愧称江湖一代之雄:“原先咱们估计他没有人手可用,现在他这些爪牙,一个个像是从地里长出来一样突然现身,给咱们来个凑手不及。明天他定必定会来的,咱们该计划计划如何毙了他。”
“范堡主的话等于没说。”内堂总着罗七悻悻地说:“目下主动权操在他手中,咱们如何计划?画个大——子请他人——吗?明天除了出去和他决战之外,别无他途,等他杀进来,恐怕就得鸡犬不留了。咱们黑道人的手段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斩草除根,这是咱们道上朋友的金科玉律。”范堡主眼中有浓浓的杀机:“在这里如果不能把小畜生葬掉,他会到我威麟堡撒野的,在下决不容许这种事发生,明天,明天将是他死我活的、决定性的一天。”
“本门会排下离魂大阵埋葬他。”慕容门主也咬牙切齿说。
可是,他两人脸上的神情似乎缺少一些什么,尽管话说得够狠够霸气。
缺少的是必胜的信心。
天快亮了,满天阴霾,看样子,近期内真会下雨。
焦土中仍有些星火、青烟,那些巨大的老树——,仍在不断地闷烧。但其他各处,已经火气全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