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
姑娘与兄长与及鬼手龙,事后根本不知道行尸扮官问案的事,严知县是生是死,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救错了人,兄妹俩急得要上吊,那知道以后发生的事?
无论如何,她救错严知县是不争的事实,五丁力士找她理直气壮,她不能逃避责任,不能怪这两个保镖恨比天高。
但狂彪说的话不堪入耳,她觉得自己有不受侮辱的正当理由,所以胆气也因之而壮了许多。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份量不够,不管在任何方面,她都差得太远,即使两个老魔不动手,站在那儿让她用剑砍,剑砍断了也伤不了两老魔一毫一发。
不怕是一回事,结果又是一回事。一个没犯罪的人不怕见官,但官如何罗织他的罪他却无可奈何。
她不怕两个老魔,并不表示她有把握逃过两老魔的毒手。
一声剑吟,她拔剑出鞘。
“不要说这些有失身份的话。”她咬牙说:“别忘了你们是大名鼎鼎的前辈,必须把你们自己当人看,除非你们根本把自己不当人。”
“咦!你敢说这样的话?”狂彪大感意外,居然书尸了恶形恶像。
“我为何不敢说?毕竟我认为你们是应该受到尊重的前辈,而非不具人性的畜牲。”她大声说:“武朋友闯道,生死等闲,谁不行谁死,没有什么好埋怨的,用不着说这种侮辱人也侮辱自己的话。你操刀上吧!大不了我像这两具尸体一样摆平在这里。”
“唔!你很勇敢。”狂彪不敢太小看她,大板刀出鞘:“太爷不打算把你摆平在这里,怎么处置你,那是太爷的事,结果由不了你选择。小美人,上!”
她一咬牙,挥剑直上,一声娇叱,剑上风雷骤发,狠招乱洒星罗放手抢攻。
“铮铮铮……”大板刀信手挪移,霎时罡风激汤,剑气——散,挡住了她七八剑抢攻,双足在原地作小幅度的挪移转动,任由她从各方出剑,皆被大板刀阻挡住,像是——了一道攻不破的钢墙。
一连廿余剑,近不了身劳而无功。
狂彪不住狞笑,不反击而逐渐逼近,像是泰山压卵,挡一剑就压进一步。这一来,不像是她从八方进招,反而像被大板刀逼得八方退避。
这是一场绝望的、一面倒的拚搏,不论她的剑招是如何神奥,如何诡奇,如何快速狂野,反正都近不了身。
那道刀山形成的钢墙,就算刀不动,也足以保护住受攻面积的十分之八九,稍一挪动,不会转折伤人的兵刃,完全失去攻击的功效;剑就是不会转折伤人的兵刃。
廿余招一过,狂彪已看透她的剑路。
“铮!”响起最震耳的一声暴震,剑斜震而起,人也斜冲出丈外。
大板刀第一次反击,劲道惊人。
“哈哈!是百劫邪神的邪剑十三式。”狂彪怪笑,巨灵似的身材移动迅疾无比,紧附着快速移动的小巧身影,甚至显得更快更灵活些,因为跨一步就有七八尺距离,矮小 的人则需移动两三步。
一声狂笑,大板刀像刀山般压出,第二刀。
姑娘刚才就感到剑像是被万斤巨——所撞击,右臂发麻虎口发热,内功在重压下有气散的现象,双方相差太远了,怎敢再用剑封架?
刀来得有如迅雷疾风,没有让她思索的机会,闪避也不容易,她已被刀山所笼罩。
她危急中还保持灵敏的反应,仰面急倒奋身斜滚,剑向上斜推保护身躯,惊险万分。
“铮!”剑将刀斜挡了一下,身躯才能急滚而出,她惊出一身冷汗,凛冽的刀气令她毛发森立。
“逃!”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她真该一开始就逃,甚至应该望影而逃。像这种内功已修至炉火纯青境界,武功登峰造极,经验丰富,年岁不超过半百的高手中的高手,决不是她这种出道没几天的毛丫头所能应付得了的,她应该看到人就及时远远地走避,离得愈远愈安全。
滚出两丈外,她已用了全力,速度打破了她的既有记录,虽非绝后却也空前。
可是,她忽略了一旁的五丁力士虎视耽耽。
“手到擒来。”出现在旁的五丁力士狞笑:“你这小美人很了不起,真的比许多老一辈的高手名宿强。”
她想挣扎,已力不从心,铁柱似的大脚,踏住了她握剑的手臂,铁爪似的大手,抓住了它的双肩,双肩井同被大姆指制住,抓力也极为可怕,似要把她抓裂,护体内功丝毫不发生抗拒作用,真比老鹰抓小鸡还要来得切实,她知道自己完了。
人还没抓起,狂彪到了。
“人是我的,朱兄。”狂彪大叫:“你怎么在旁浑水摸鱼呀!”
“该说是捡漏网之鱼,哈哈……”五丁力士狂笑,顺势挪开脚,将人抓起。
“朱兄小心身后……”狂彪厉叫,大板刀本已挥出,半途收刀急退,差那么一点点,几乎砍中五丁力士的脑袋瓜。
原来狂彪本能地出刀,要砍五丁力士身后的人,岂知五丁力士恰好抓着人挺身而起,这一刀假使收慢一刹那,五丁力士与姑娘都难逃大劫,可知狂彪人生得蠢笨庞大,反应却十分惊人,沉重的大板刀也可收发由心。
五丁力士像是中魔,张口结舌像被定身法定住了。
逍遥公子出现在身后,右手自五丁力士的右肩伸过,扣住了咽喉把气管扣得往外挤,只要再压迫,气管必定破裂食道亦毁。
左手,也扣住了后颈,姆、中两指,抵实了双耳后的藏血穴。
一前一后,双手把要害全控制了。
“噗!”姑娘掉落在地,但双肩井已被制死,全身已僵不能活动。
“把你的双手向前伸张。”逍遥公子说:“假使让在下误以为你出手反抗,就会毫不迟疑地杀死你,岂不冤哉枉也?对了,不要运气行功。”
“你……偷袭……”五丁力土嗓音嘶哑,话像是从喉间勉强挤出来的。
“你这笨猪居然敢指责在下偷袭?”
“你……”
“你用什么卑鄙手段擒住这位姑娘的?嗯?”
“你是……”
“逍遥公子。”
“真是你?”
“不错。”
“咱们无仇无怨,何必呢?有话好说,老弟……”
“在下想不出你有什么话好说。”
“浊世威麟正在召集亲朋好友对付你,咱们也要搜杀害死严知县的人,双方结伴……”
“你配与本公子结伴?去你的!”
五丁力士大叫一声,被推倒出两丈外,像倒了一座山,地面似乎也在撼动。严格的说,应该是被抛出去的,被人抓扣住脖子抛出,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逍遥公子动作十分迅速,人抛出使顺势拖过张姑娘,震开了双肩井解穴。
“退至一旁调息恢复精力。”他向姑娘柔声说。他手中有一把狭锋刀,轻拂着刀面对两个门神似的巨人,神色泰然,没把对方放在眼下。
五丁力士伸手拦住了想挥刀冲出的狂彪,咬牙切齿地解下腰间的八尺铁链。
“小王八蛋!我要把你打成稀烂肉泥。”五丁力士声如狼嚎:“我要……”
“你真是一头猪。”逍遥公子淡淡笑说:“你五丁力士非常了不起,混元气功刀剑难伤,方可拔山举鼎,铁链可碎人于丈外,宇内风云人物中有你的地位,真才实学比天下十一高手的一半人高明。假使我逍遥公子对付不了你,刚才掏破你的咽喉,贯穿你的藏血穴,扭断你的脖子,可说不费吹灰之力,我为何要放你让你撒野?”
“你你你……”五丁力士还真不糊涂,狂怒的激动情绪不再增涨。
“你说过,你我无冤无仇。在真定,阁下的爪牙生死一杖曾经找过我,我不计较。你的主子严知县的死,与我毫无干连。所以,我没把你看成仇敌。但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是个六亲不认的混球,至少我应该废了你,免得你撒野。但我依然毛发未伤放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
“因为我任何时候,都可以杀掉你。”
五丁力士冷静下来的情绪,又被重新激发了,怒火像火山般爆发,比刚才更旺、更烈、更狂暴。
一声怒吼,火杂杂像疯牛,像下坡失制的大车,凶猛地疾冲而上,铁链挥动处,罡风怒号撼人心魄,挟雷霆万钧之威,疯狂地拦腰狠扫而至。
逍遥公子不退反进,人影乍隐乍现,乍现时人已迎上切入,而铁链却劲道刚发,刚向前扫出。
人已贴身,铁链失去目标。
逍遥公子左手一伸,奇准地抓住了五丁力士的链头,两人的手紧紧地虎口相贴。
狭锋刀的刀尖,顶住五丁力士的咽喉,位于锁骨上的软弱交叉口。这里,是刺入胸腔最不费力的地方,也是杀猪送刀的部位。
“我们来赌一睹。”逍遥公子说:“赌我的刀贯不入你的咽喉,赌注是一两银子。贯入了,算我轮,给你一两银子;贯不入,我赢。”
五丁力士像是失了魂,也像是见了鬼,眼珠子似乎要突出眶外,浑身在可怕地战栗。
“你……你会妖……妖术……”五丁力士的嗓音完全走了样:“真……真的会……会妖术……”
“我给你运足十成混元气功的时间,快运功。”逍遥公子平静地说:“咱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赌一定要赌得公平。”
“在……在下不……不斗妖……妖术。”
“你这人真可笑,输不起。”逍遥公子脸色一沉:“你出招,我用快速如电的身法抢先切入出刀,你怎么说是妖术?混蛋!”
“你……”
“你赌不赌?”
“我……我不赌。”五丁刀士不是笨虫,这种情势还能赌?刀尖传出的可怕冷流,有如砭骨的寒冰直透胸腔,混元气功恐怕抵挡不了这种化为刀气的神奇劲道,稍一加力就会刺破咽喉,怎敢赌?
“不赌?那你说怎办?”
“在下要……要求公……公平决斗……”
“好,再给你一次机会。”
人影一闪即逝,乍现时就在先前所立的地方。
“这次,在下一定要公平地杀死你。”逍遥公子冷冷地说:“看你能接下乔某多少刀。我告诉你,乔某出道四载,没有人能在公平决斗下胜得了在下的刀或剑。我逍遥公子也失败了许多次,但都是失败在对方的阴谋诡计下。所以,你最好不要玩弄阴谋诡计,我是愈来愈聪明了,对阴谋诡计深痛恶绝。”
世间没有真正不怕死的人;五丁力士当然不希望死,所以不再冲动,再像刚才一样发疯似的冲上去硬攻,准死无疑。
铁链一抖,雷霆万钧地拂出。
“铮”一声暴响,刀尖点中链尾,沉重的铁链向侧飞弹而起。
这是不可能的现象,四两硬碰千斤,而非四两拨千斤,刀不碎已是万幸,居然把力道万钧的铁链震飞了,委实不可思议。
五丁力士随链飞起,像被铁链所带飞,飞跃出两丈外,再一跃便远出三丈外,拖着铁链如飞而遁。
狂彪如见鬼魅,挟着大板刀向侧悄然溜走。
逍遥公子的刀徐徐下降,脸色有点苍白,大汗涔涔而下,呼吸一阵紧,原本冷电四射的虎目,精光一——,出现疲容。
张姑娘已看出有异,紧张地走近。
“乔公子,你……你……”她怯怯地说。
“不要紧,有点脱力。”逍遥公子说,全身放松,开始静静地调息。
这一击,他耗了不少精力。
张姑娘心中一懔,立即移至他身后替他防范意外。
片刻,她听到收刀入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