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1)
尸体散布在四周,刀剑凌落地散落在一旁。
逍遥公子的右手,高举着一把冷芒闪烁的狭锋刃,随着火焰的闪动,刀光也随着呈现奇异的闪烁芒影,强烈的杀气阵阵涌发。
两个爪牙抬着断了双脚、里了伤气色灰败的天鹰。
“是……是他!是他……这魔鬼……”半躺在担架上的天鹰,叫喊声像鬼号。
二君一王的尸体,分摆在院门口。无极元君的尸体焦黑,惨形怵目惊心。
这些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江湖豪强,范堡主更是多年来出生入死的豪中之豪,但看了院中的景象,也感到心生寒意。
“你……你是逍遥公子?”范堡主心惊地问,自己也感到心跳有点不正常,手心冒汗有点湿腻腻地,语气失去了往常的霸气和豪气。
当然,问罪的念头早就消逝无踪。众人在途中受到蒙面人猝然袭击,这里正展开悲惨的残忍屠杀,那蒙面人怎么可能是逍遥公子?
“阁下要证明吗?”逍遥公子大声反问,刀徐徐下降,浑身散发的惊魂慑魄气息更浓烈了。
“你把他们……”
“都杀了。天鹰,你为何出卖我?你居然引导这些狗东西,利用你客院的机关谋杀我,我留你一命,作为今晚你罪行的见证,看江湖同道,如何对付你这该死的、严重破坏江湖道义的败类。”
“我……我我……”天鹰很难把话清楚地说出,更不必说辩白了。
“我逍遥公子遨游天下,行事皆按江湖道义有规有矩,恩怨分明。这些人,可说是你害死他们的,你是这次杀戮的罪魁祸首。”
“抬我……走……”天鹰狂叫。
两个爪牙急急出院,不再理会威麟堡的人。
“你把二君一王全杀了?”范堡主似乎仍难以接受眼见的事实。
“不错。”
“还有李大妖神……”
“他挨了致命一剑。”
“他们……”
“谋杀偷袭失败,群起而攻,在下屠绝了他们,只逃走了两个。”
“谁?”
“阴魔夏秋姬,天香玉女田香玉。”
横七竖八的尸体,便已经明白显示了屠杀的结果,即使最坚强、最自信、最自命不凡的超凡高手,也会感到心惊胆跳。
在宁晋,威麟堡的众高手群起而攻,也无法瓦解二君一王的三才剑阵,仅击伤了一君一王,仍让一部份爪牙安全逃掉了。
而现在,二君一王的尸体一个不少,还加上大名鼎鼎、个人武功妖术不下于二君一王的李大妖神遗骸,傲视天下的范堡主,强硬不起来了“你也会法术?”范堡主不死心,追探口风。
“你必须去向在下的敌人查问。”逍遥公子拒绝答覆:“阁下想必就是威麟堡的范堡主了。”
“正是范某。”
“我等你。”
“等我?”范堡主一惊。
看了现场的惨象,这位自以为威震天下的浊世威麟,开始感到威胁了,几乎把要来的目的抛开啦!
假使真要动手,需付出多少代价?
“二君一王的人招了供。”逍遥公子冷笑:“他们说要抢先动手;抢在你的面前动手。所以在下知道你即将到来,因此在等你的大驾光临,咱们再来一次空前绝后的大屠杀,一了百了。不过,在生死相搏之前,在下希望堡主能将找在下拚搏的理由明白见告,在下相信堡主一定可以举出上千个理由,尽管你我过去素不相识从未谋面。”
语气有——有角,态度强硬,摆出的阵仗气势浑雄磅礴,真有点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风豪气。
“你要知道理由?”范堡主大有骑上虎背的感觉,破天荒在一个晚辈面前进退维谷。
“对。”逍遥公子理直气壮嗓门不小:“虽然听江湖朋友说,威麟堡向任何人兴师问罪,不需要任何理由,在下并不全信传闻,所以希望听到堡主亲口宣布理由。”
“好,范某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山西道上,孙中官那批珍宝被劫,你在场吧?”
“不错,阁下身后的两位姑娘也在。在下不明不白便被令媛用迷香薰倒,迄今仍感到莫名其妙。”
“那批珍宝不是你的人劫走的?”
“在下的人袖手旁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
“你否认?”
“在下坚决否认。”
“真定府阎知县的珍宝呢?”
“堡主该问二君一王,可惜他们已经死了。真定劫官夺宝发生之前,在下已经远离真定……”
“我知道你暗中有人听命行事,哼!”
“在下拒绝你无中生有的指控。”
“你……”
“假使阁下真有一代豪霸的气概,就不要做这种有损声誉的事,必须让在下心服口服,让天下的江湖同道尊敬你,所以,——证据来。”
“混蛋!”范堡主破口大骂,毫无一代豪霸的风度:“你以为你是谁?你配说这些话?你……”
“阁下,你已经听清在下所说的每一个字了,配不配阁下心中有数。我逍遥公子虽则不是什么跺下脚天动地摇的人物,但在江湖上仍算是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在下已经从二君一王的人口中,知道阎知县的那批珍宝,是阁下在宁晋公然从他们手中夺走的。他们和李大妖神来计算我,是受到李大妖神的怂恿,要强劫在下的金银。李大妖神其实是受到他的情妇阴魔和天香玉女的指使,两妖女知道我逍遥公子挟有重金遨游天下,一掷万金毫无吝色,她们却向我勒索十万银子,在下拒绝了,所以出此下策。二君一王虽则也是为财帛动心,其实是要报在真定被在下羞辱的仇恨,双方一拍即合,与阎知县那批珍宝无关。阁下已经得到那批珍宝,居然藉此向在下兴师问罪,那么,按江湖规矩,在下有权夺取该批珍宝,阁下务必小心。”
“我小心什么?”
“在下会向你讨公道,夺取那批珍宝。就算你威麟堡真是天下第一堡,真是金城汤 池,我逍遥公子早晚会去贵堡,把那批珍宝搬出来的。也许明天后天,也许明年后年,总之,我会去的,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我会用一切手段达到目的,所以你必须小心,贵堡必须一天天,一年年,无时无刻都要严加提防在下光临。现在,你唯一的永除后患机会,是今晚杀死我,不然,哼!”
一步步把范堡主逼向极端,破釜沉舟的决心表露无遗,饱含挑战的意味,逼范堡主面对面了断。
这是年轻后辈求之不得的大好机会,扬名立万最佳的终南捷径,就是向声威显赫的高手名宿挑战,败了无损颜面,最多逃走了事。胜了,那就是平地一声雷,即使不能取代对方的声望名位,至少可以建立自己的威望。
所以,江湖道义与武林规矩,皆禁止后生晚辈向前辈名宿叫阵挑战,前辈也不许可倚老卖老无故向晚辈挑衅。
道义与规矩并没有绝对的约束力,并不是人人必须遵守的传统,只是自古以来,长植人心的公认规律。有了这规律,年轻人不至于因为想早点出头,而亟亟不择手段杀掉老一辈的高手名宿;老一辈的人,也不必怕自己的地位动摇,而尽快把有希望出头的年轻人杀掉永除后患。
因此,老一辈的人,最好承认年轻人有出头的权利,不可贸然给予晚辈们抓住挑战的藉口,以保持自己的令名,老不以筋骨为能,人是不能不服老的。
逍遥公子挑战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那些具有威胁性的话就是引火之媒。一个老江湖,一个枭雄豪霸,永远对不寻常的情势多留一分神,以便找出最佳的解决之道。
目下的情势就不寻常,而且非常的险恶。地下横七竖八摆了十余具尸体,四面八方灯火辉煌,虽然看不见人影,但可以感觉出潜在的剑影刀光。
这里,是事先准备好的屠场。
屠场的主宰,是逍遥公子,所穿的那件充满妖异气息的刺目怪衣,看来真像个吸血摄魂的魔鬼。
这也是逍遥公子选定的战场,他范堡主可不是蠢驴笨瓜,睁着眼往敌人选定的战场闯,岂不是在江湖白闯了四十个年头?就算实力够强大,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划得来吗?何况并没有十足取胜的把握。
二堡主神剑劳修武,真有神机妙算的天才,是范堡主的最得力臂膀兼谋士,永远知道范堡主的心意和行动,永远知道该在什么时机,提出最佳的建议和对策。
“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你。”二堡主及时挺身而出替堡主分忧:“只是,既然你否认一切,就显得我们师出无名,有损威麟堡的声誉。我们会继续追查线索,以后会找你的。你杀了二君一王,实在有损威麟堡的尊严,这些家伙本来应该由本堡的人格杀的。”
轻描淡写将主题撇开,技巧地转移目标,虽然显得虎头蛇尾,毕竟可以减少火药味。该死的人已经死了,由谁格杀已没有计较的必要。
可是,老江湖有时也会犯大错。
没能深入了解逍遥公子的打算,就是大错。
“在下等你们来,不是等你们来说大话的。”逍遥公子语气更为强硬,接着发出一阵属于强者的阴笑:“据说,威麟堡号称武林第一堡,是真是假?”
“这是江湖朋友有目共睹的事实。”劳二堡主已听出弦外之音,但情势不许可表示软弱。
“浊世滔滔,威麟称豪;口气很像做梦一跤跌在金山银山里的暴发户。”
“什么?你……”范堡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逍遥公子在这里等你,就是准备在这里看看威麟堡,凭什么敢称豪。阁下,并不是每个人雇了几个打手做狐群狗党,就可以厚颜无耻拍胸膛称豪的。范堡主,你气势汹汹,带了一大群爪牙,老远从县城赶来找我讨取你已经劫到手的珍宝,用心恶毒欺人太甚。我逍遥公子不介意你称豪,但不能忍受你的迫害,今晚要不是我逍遥公子除名,就是你浊世威麟去见阎王,快叫你的爪牙上吧!你是没有种和我逍遥公子单挑的。”
击中了范堡主的要害,欲罢不能了。
不等范堡主下令,冲霄凤碧绿色的身影,已像无形质的幽灵,飘然进入血腥刺鼻的院子中心。
今晚,她仍然穿了碧绿色的衣裙,依然美丽得像凤凰,丰盈的胴体依然醉人。
“拭掉你脸上的伪装。”冲霄凤冷森森地说。
“为何?”逍遥公子的话也冷森。
“我要看着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要找谁?”
“救走不了僧、无亏老道、无情剑夫妇的人。”
“不必找了。”
“为何?”
“因为我就是那天打昏你的书生。”
“真是你?”冲霄凤仍然感到惊讶,虽则事先已经猜想到就是要找的人。
“半的不假。”
“你果然是不了僧那些人的同伴?”
“在下根本不认识他们。”
“那你……”
“你的武功其实比他们强得多,但你却把暗器迷香全用上了。在下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二是看不惯你用不光明的手段击倒他们,所以小施薄惩,助他们一臂之力。现在,你可以理直气壮与在下了断了。”
“我要先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我逍遥公子从不过问别人的下落,我没有刺探别人隐私的习惯。那次分手之后,在下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无可奉告。”
“等我擒住你之后,不怕你不从实招供……”
“哈哈哈哈……”逍遥公子大笑:“你如果能擒住我,范堡主就不会亲自率领大批狐群狗党涌来了。你那甥女一照面就散放空灵香,你也是,似乎女人对香特感兴趣。爱香是女人的天性,利用香来杀人就不可原谅了。”
冲霄凤暗藏在腰巾内的香囊,早已将空灵香——出,只想拖延时刻,等候逍遥公子倒地。
可是,逍遥公子谈笑自若,不但没昏迷,反而指出她一照面便散放空灵香,这已经明白表示,威麟堡的一绝空灵香无用了。
厅堂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一位穿黑劲装的梳三丫髻少女,灯光火光中,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少女的气息风韵,可从身材上概略可辨。
“乔公子。”黑衣少女银铃似的嗓音悦耳动听:“威麟堡派往驸马庄,对付二君一王的人,当发现扑空时,便会很快赶来了。那时,人手增加一倍以上,你如果再和他们讲理斗嘴,拖到他们的人赶来,你有多少胜利的成算?就算你很了不起能全身而退,你的随从又怎办?他们有多少活命的机会?”
一个八寸径的****,幻化为依稀难辨的电虹,划出一道美妙奇异的升弧,然后像逸电流光,变成斜升的曲弧,射向黑衣少女的身后。
相距足有十丈以上,奇快绝伦。那是范堡主的三宝之一,威震武林的夺命****,近距离攻击无可克当,远距离袭击有如电掣雷轰,威力骇人听闻,百步外取人首级得心应手,百发百中。
但是,这玩意也有缺点,体型过大,远距离只能偷袭,无法击中不逞强不愿挨揍的人。
黑衣少女早已留了心,向下一伏,蓦尔失踪。
****电掠而过,这才传出破空的风雷声,旋飞而回,速度渐减。
这瞬间,冲霄凤大发雌威,左手悄然飞出三枚致命的三寸毒梭针,右手吐出一记现龙掌。
毒梭针是暗,由于头重尾轻,不必用定向丝穗,因此发时白天也无法看清,阴毒无比。现龙掌是明,通常女人先天体质稍差,不宜使用这种正面强攻的招式,冲霄凤这一掌,分明是有意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也有意显示她有足够的本钱用这招强攻。
上次她远在丈外,一掌就击伤了具有护体禅功的不了僧,而且是凌空发掌,破空的阴柔可怖掌劲已臻遥碎碑石境界,这一记现龙掌可不是唬人的。
如果不知道她的底细,而且轻视女人的对手,信手接招拨架,必定上了大当,掌劲属于阴柔的纫掌力,外表看不出用劲的象迹,听不到强猛的急速破空声,对手极易上当,一出手就决定了生死存亡。所以高手名家,与女人交手决不敢掉以轻心。
当然,最阴毒的当然是那三枚梭形毒针。
逍遥公子已经知道这鬼女人的伎俩,而且他与任何人动手也从不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