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1)
午膳设在客房的外间,仍由小孤一个人张罗。
所有的人,都派遣出去活动打听消息,连小羽也到城内各处走动,客院里只有逍遥公子和小孤两个人,不许店伙逗留,整进客院显得冷清清。
菜肴很丰盛,备有两壶酒。
小孤替他斟上酒,在一旁侍立,眼眶仍然红红地,但小嘴撅得老高。
“小孤,你觉得这位夏姑娘怎样?”他心中好笑,这个小丫头强烈地憎恨夏姑娘,气到现在还没消呢。
“公子爷,什么怎样的怎样?”小孤气虎虎地说。
“呵呵!你知道我说的怎样。”
“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也是很坏很坏的女人。”
“你的批评公平吗?”
“凡是教唆、引诱、存心不良拖人下水做强盗的人,都是坏人中最坏的人。”
“各人对强盗的看法不同……”
“哼!在公子爷来说,强盗是一样的。这女人存心恶毒。”
“恶毒?不批评过份吗?”
“她要勾销公子爷逍遥公子的身份。只要公子爷沾上这件事,日后还能公然在江湖逍遥?”
“我真有点佩服她了。”他喝干了杯中酒得意地大笑:“她真的有点与众不同,我同样有点对她存心不良。呵呵?她这次错得太厉害。”
“她本来就错。”
“她应该知道我这种男人惹不得,我也知道她这种女人惹上了后患无穷。”
“公子爷就不该让她惹。”
“不惹她,我就无法找到黑吃黑的最好时机了。小孤,不要再像吃错药似的生气好不好?谁叫你扮侍女扮得不称职呢?侍女本来不该在主人面前向客人乱发议论的,这叫做自讨苦吃。”
“只要公子爷舍得,把她交给小孤处理。”小孤终于展颜笑了:“就不会有后患。”
主人不上当,她有说不出的高兴。
“你只是一个小女孩,大人的事不许管。”他指指房外:“风雨又来了,你去看看。要有礼貌,知道吗?”
小孤一个箭步到了房门口,一个黑衣的美丽少女,正莲步轻移踏进月洞门。三进客院夏姑娘的上房外间,她正和一位像貌清瘦颇有气概,年约半百出头的青衫客进食。
两人都小饮,中午喝酒不是好习惯尤其是美丽的少女,不宜午间喝几杯。
“真控制不了他?”中年青衫客问。
“似乎不易。”她有点心神不宁:“奇怪,他到底一种人?”
“花花公子,错不了。”
“但这种花花公子,我还没碰见过。”
“他该不会对你无动于衷吧?”
“这倒是难以估料,他眼中确曾涌现****之火,可是……天杀的!我不相信我会失败。唔!不知怎地……”
“怎么啦?”
“我……我好像……”
“该不是你真的喜欢他吧?”中年人脸色一沉:“他真的十分出色,人才一表,财大名气不小,年轻英俊而多金,正是你这种魔道****心目中的好情人。我警告你,你必 须成功,千万不要误事。”
“你少管,天下间没有必须保证成功的事。”
“那赃官的珍宝,据估计足值十万两银子。乔小辈的实力,足以帮助咱们成事,你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将他争取到手,但可不能动真感情。”
“那是我的事,我这种女人从不动真感情,比无情花更无情。”她的话僵硬得连自己也感到不安,因为她并不想这样说。
以往,她确是这种女人。但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逍遥公子的气概、人才、武功,确是姑娘们心目中的好情人好伴侣,尤其是捉摸不定的性格,更易引起****们的好奇和占有欲,与及强烈的好胜欲望。
不易到手的东西都是好的,得不到的更是珍贵。男人对女人的看法也差不多,太容易到手的女人最不值钱。
天上的星星最美最珍贵,因为星星是摘不到的,无人能拥有的。
“但你似乎有点反常。”中年人冷冷地说。
“我从来没失败过。”她不胜烦恼地丢下箸,感到食不甘味:“动武没有把握,色诱如果也……也……难道……难道我真的……”
“真的反而被他迷住你了,难怪你一而再劳而无功。你这朵欲海奇花已经靠不住了,我得赶快通知李老哥另行设法,不能坐失良机。”
中年人不再进食,丢下杯离座,匆匆向房门走。不等他伸手拉开房门,身后已无声无息出现夏姑娘。身形疾转,中年人警觉地亮出防守姿势。
“你想干什么?”中年人沉声问。
“我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失败。”她美丽的面庞不冉可爱了,布满了浓浓的杀机。
“你……你真的承认失败了?”中年人脸色一变。
“我承认我心乱了。”
“那表示……”
“我不甘心的。”
“动了真情,你……”
“所以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她语气奇冷,杀机已浓得快要凝结了。
“你知道你奈何不了我,我是你在世间唯一了解你的男人,唯一能替你安排与策划一切的男人……”
“我会找到另十个能取代你的男人,甚至比你更能干的一百个男人……”
中年人倏然双掌齐推,一记劲道十足的凶猛狠招推出填海突下杀手,随即身形暴退,凶猛地以背飞撞上了闩的房门。以进为退,这一着相当高明。除非对方不对招化招,不然绝对拦不住破门而出的人。
碧蓝色的身影,毫无阻滞地切掌劲而入,几乎随掌后收,高耸的****似乎贴在掌上移动背部刚要撞上房门,纤纤玉手恰好扣住了中年人的双肘,面对面四手相接,双脚随即立地生根。
“砰”一声轻响,中年人的背部贴上了房门,而不是用劲撞上的,撞的力道已消失无踪中年人不甘心反应奇快地抬膝猛顶她的****致命要害。纤手向下一沉,扣牢的肘部突然传出骨折声。
中年人被按得向下俯,膝盖的恶毒一凿自然瓦解,而姑娘的膝盖却乘势上抬。“哎……呃……”中年人骇极闷声叫,叫声最后走了样,像泄了气的球。肘骨碎了,下颚也破裂。
纤手一扬,倏然疾下。“你死吧!因为你该死!”她咬着银牙说,手抓住中年人的脑袋一扭,喀一声颈骨应手而断。下手冷酷无情,几乎把中年人的头扭断,将尸体塞在床下,立即着手整理,清除打斗所遗留的痕迹,这才泰然从容进食。
最后一张烙饼食毕,门外突然传出三声轻叩声。她脸上涌起得意的胜利笑容,拭净手整理一下衣裙,款步到了门旁,欣然拉开房门。脸上的得意胜利笑容,突然消失无踪,换上了失望揉合着惊讶的神情。门外站着的人不是逍遥公子,而是一个气度雍容、像貌堂堂的中年蓝衫客,胁下挟了一个四尺长的黑色怪长布囊。
“呵呵!怎么啦?你像是见了鬼。”蓝衫客的笑容邪邪地:“秋姬,你一定进行得不顺利。”
“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不能来?”
“你会落在眼线眼中的,过早泄露行藏……”
“客店人多,不要紧。”蓝衫客举步入室:“老怪和鬼王找到了我,所以我要和你商量。假使你能把逍遥公子拉到咱们一边,就用不看老怪和鬼王了。哦!你那位跟班神机军师陆元呢?”
“吃饱了他就走了。”她掩上房门,神情恢复镇定:“他说要去找你,你却来了,半途一定错过啦!坐,吃过了没有?”
“和老怪鬼王喝了几杯。你这里情形如何?”
“的确不顺利……”
“咦!那花花公子难对付?”
“出乎意外的难对付。”她苦笑:“你最好回避一下,我在等他来回话。”
“哦!难怪你看到我,脸色怪怪的。”蓝衫客审视她的神情变化:“我已经打听出他赶走了无极元君,看来这小辈比咱们所估料的实力,要雄厚多多。秋姬,真得好好控制住他。”
“我正在尽力,而且正打算和他上床。”她所说的话,距离高贵淑女身份有十万八千里:“尚先,你不会感到不舒服吧?”
“我的女人多的是。”蓝衫客脸不改色:“我既然不介意你和神机军师上床,又怎会介意你和那小辈偷情?秋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咱们这些江湖妖魔鬼怪千万不可认真。弄到十万银子,咱们可以快活好几年,值得的。你不介意我床上有女人,我当然不介意你床上有男人。呵呵!唔!你好像有点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即便是妖魔鬼怪也会变。”
“说得也是……唔!房外有人……”
“也许是他来了,你走吧!从后窗走。”
“好吧看我还得四处走走。”
走廊尽头是花径,花径不远处,是进入独院的月洞门,独院里住着逍遥公子一群人。月洞门平时看起来颇为雅致美观,有点诗情画意。
可是,在张蕙芳姑娘眼中,这鬼月洞门不但没有诗情画意,简直又丑恶又可怕,像是怪兽的吃人巨嘴。
所以,看到这鬼门她就感到身上发冷,两腿发软不听控制,而发冷之外,还感到心跳不正常。
她可以不进去,但却又非进去不可。
她脸色发育,双脚不争气不住颤抖。盯着那可怕的月洞门,她几次想转身回头,却又无法转身一走了之。
真希望这里有个地洞,可以让她钻进去躲起来,躲过这次灾难,或者躲一辈子。
这里没有地洞,院子里面倒有一只大荷缸,缸里的荷花正在盛开,不能让她躲进去。
也许,她可以拔剑闯进去,气势汹汹用剑架在逍遥公子的脖子上,然后……
然后,她深深吸入一口气,把心一横,挺了挺****,把剑挪开拔剑的位置,迈动发抖不争气的腿,一步步挪动不听话的脚,终于走进了月洞门。
似乎,在感觉上她已经被怪兽吞噬了。
廊上,站看明眸皓齿的小孤,看到了她,明眸中有困惑的表情。她一身黑衣裙,表情长畏缩缩,与那晚闯来求见的气势汹汹表情,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