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冷风,细沙子刮打着窗格直直作响。铜月高悬,隐出一片淡淡的疏云。屋内的烛火愈来愈尽。燃尽之时噼啪两声,屋内顿时暗了许多。
甄暄懿睡得浅,迷迷瞪瞪的从榻上醒来,拨开帘幔轻唤一声。但见屋内迟迟无人回应,只好披着薄衣寻了火折子来重新燃了烛火。她推开窗格,倚身靠在案边抬头凝望着铜月清明,尽管过去多日,但细想一番当日皇上的态度,甄暄懿不由的惹起闷头来。究竟是为何一般缘由会惹得他一脸不悦的离开,她分明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做?那个九五之尊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着实有些看不透了。
不知过了什么时候,甄暄懿觉着脖子发酸,便伸手揉着。她慵懒的伸展的胳膊并在肩上轻轻的捶打了几下。此时明月当头,夜鸟栖息。甄暄懿睡意渐浓,两眼惺忪。正欲合了书卷回榻上歇息,无意间竟然瞥见铜镜中影射出来的一道白衣身影。是杏香么?还是?等等!不对!杏香今日被她派去福承殿替太后打制新衣的样式,今夜是断不会回来了。而柳月得了风寒早就叫她歇息去了。
如此,身后的人是谁?!她心中不禁打了个冷战,大脑飞速的旋转起来,预想出了各种可能发生的结果。她要冷静下来,再未清楚对方身份前万不能鲁莽行事,以免打草惊蛇。也怪她太轻率,竟毫无察觉这殿中还有旁人。现下只能故作平常,见机行事。转而,她又斜着眼探看着镜中的动静,奇怪?!她皱着眉头,人呢?!
屋外阴风瑟瑟,树木枝丫打落在窗格上的影子,招摇诡异的摇摆起来。屋内烛火忽明忽暗,甄暄懿只觉得此情此景愈发诡异,方才那到底是人是鬼?!她不敢再去想了。低眉一看,竟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只死黄鹂的尸体,那黄色的羽毛上沾满了血,五脏六腑已被掏空。娇小的身体已变得僵硬卷缩成团。见此她惊呼的捂住嘴,胃里一番汹涌。她最是见不得这些血腥的。究竟是谁,能忍心下的去这等狠手,又到底是谁竟要这样的戏耍捉弄她。
她想起昔日入宫前父亲曾对自己说的话“后宫不比在府上,万事都要周全,切不可做一时糊涂事。那是一个明争暗斗的地方,人人都为的自己的荣光更为家族满门的命运。”
可如今她身在其中,又如何能轻易进退,后宫好比杀戮场,你永远无法预测下一秒你的命运将趋向何处,被谁主宰。
她垂着眼,无奈的摇摇头,复取来绢子将黄鹂小心翼翼的包起来葬在院子里的香樟树下。庭院深深,冷风灌满了她的衣袖像置于冰雪之中。她环顾四周,坐在香樟树的沿台下。皇宫戒备森严,各处的侍卫每轮换班值守,这期间并没有空隙出来的闲余时间让他人有机可乘。到底是谁?!究竟是谁?!谁有这样的胆子能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