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清第一军败了!在扫平鸭绿江防线之后,终于被五色旗当头一棒打得金星四冒。一路顺风顺水的山县有朋终于知道什么才叫强军!安东攻防战持续不断的打了三天三夜,野津道贯孤注一掷,整个师团在毫无保留的进攻中伤亡殆尽,四个步兵联队几近残废,伤亡总数七千多人。
而桂太郎在鸭绿江边,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渡江攻击机会,义州仍然在五色旗的手中。后路被断,山县有朋第一时间便将战报发给大本营,并附上了进攻长甸城,由蒲石河口过江,夺回义州的军事作战计划。
广岛大本营欢庆攻取九连城,打开支那国门的气氛还未消散,就被接踵而至的坏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义州丢失!第二十一联队玉碎!黑田九孝重伤被俘!第五师团大败亏输!征清第一军被困在支那境内,陷入绝境!
五色旗就如高悬在日本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继联合舰队惨败之后,征清第一军又在气势最鼎盛的时候遭受灭顶之灾!这个团体每一次出现在日本,都会带来不详的消息,这个团子自从一出现便和日本扛上了!大本营内一片凄惶,征清大业,似乎一瞬间便变得遥不可及,山县有朋被困,整个朝鲜,整个大陆上,日本几乎没有任何军事力量来压制,来救援。征清第二军在五色旗舰队封锁朝鲜海峡后,根本没有机会登陆!
伊藤博文沉着脸,不断的思索着对策。他实在没有想到五色旗会在面临清国重兵围剿的情况下,依然出兵进攻日本,并一下子就取得了巨大的优势!这个号称前宋赵氏的团体,难道不明白复国才是最关键的?难道不明白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
大本营属僚们都陷入沉默中,力量大损的第一军不可能继续按照计划进军,必须回到朝鲜,打通后路,可现在谁又敢肯定义州一定能夺回?而且就算夺回义州,征清大业也将化为泡影,一个半残的第一军担不起这个重责!组建的第二军在五色旗封锁朝鲜海峡后,根本无法登陆。
就在整个日本都对征清绝望的时候,英国驻日公使馆传来一个消息。清政府表示愿意在英国政府的调停下,与日本进行停战交涉,通俗一点讲,清国要求和了。
愁云惨淡的日本大本营瞬间被这个消息点爆!天照大神在上,支那人居然要求和了?在帝国已经难以为继,已经无法把握,被五色旗压喘不过气,征清大业就要放弃的时候,宣布要求和了!
这个愚昧落后的国家,正如伊藤博文所料想的那样,主权、尊严、民族,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继续维持它的统治!这个国家是如此辽阔,日本是如此的贫瘠弱小,维新数十年积攒的家底,早已在这场战事中消耗一空。海军失败后,日本便一直在强撑,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日本这么一个弹丸大的国家,以初步工业化的薄弱家底,悍然起一场以蛇吞象的战争,寄望于速战速决,一旦战事焦灼,转变成消耗战,是大本营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虽然基本上按照预计步步取胜,但打到现在,无论有没有五色旗这个意外因素,日本其实都已经不堪重负!在开战之初,大本营就已经拟好,如果作战失败将归还琉球作为求和的条件!这场抢夺气运的战争,说白了就是一场惊天豪赌,倾国之赌!
和大本营里近乎狂乱的属僚们不一样,伊藤博文得知消息后,只是稍微一呆,随即便恢复如初,先是下令让征清第一军停止所有军事行动,驻防九连城待命,然后便抛下狂化的同僚,将自己关进了办公室。
清国是求和了,可是帝国面前还横着一个赵承业呢,该怎么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赵承业当然也知道了鸭绿江边发生的一切,甚至连清朝要停战求和的消息,都有人从天津传递了过来。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张佩纶拿着电报纸,义愤填膺。
“一切看起来天方夜谭般的事情,在伪清身上都可能发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赵承业冷哼一声,显得不以为然,对清朝种种桩桩的愚蠢事迹,他早已在后世看过太多太多。
“赵帅!事到如今,朝廷不可靠,一切都还需要您坚持!”张佩纶语气悲切,炯炯目光中既有不甘又有寄望。
“佩纶先生,赵某早就说过,小日本想得到一切,都需要我点头才算!”赵承业拍拍张佩纶的肩膀,继续说道:“麻烦先生将清军在鸭绿江的惨败,我军在安东及义州取得的胜利,还有伪清准备求和的消息全部捅出去,我要通电全国,伪清要降,老子不降!”
张佩纶愕然片刻,随即便明白了赵承业的意图,这位元首是要借着这股东风,掀起民意,赚取民间声望,彻底将满清搞臭!让满清自己把路走绝,为将来定鼎,化为民心所向。果然,上位者都是心思深沉之辈!
一八九四年,十月二十六日。各地电报局、各国公使馆及全国有影响力的报馆都接到一封莫名其妙的电报:“甲午正酣,伪清弃朝鲜,不敌而溃,惟五色旗力挽狂澜,灭联合舰队,复义州,歼第五师团,困日人征清第一军于孤地!国战正有为之时,伪清竟向东洋媾和!赵某愤慨难当,昭告同胞,伪清降,五色旗不降!满人降,皇汉不降!”
一时间,朝廷求和的消息水银泻地般的四下扩散,天下骚然,群情愤愤,如同沉甸甸的乌云般笼罩在神州大地上,如此让人喘不过气!
大清朝怎么可以降于小小日本?不但老百姓想不通,各地督抚也是不以为然,败给英法也就罢了,毕竟这两国乃当世强国,可日本东洋,上溯千年,堂堂天朝从来不曾拿眼皮夹过一下。两江总督,南洋大臣刘坤一更是借此机会上书光绪,不愿去营口与赵贼作战,情愿去凤凰城抵御日寇!
在旅顺的北洋将官们儿当得知清廷议和的消息,纷纷沉默,不断拷问内心,他们卖命效忠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国家?这个朝廷,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朝廷?大清两百几十年江山,华夏五千年文明传承,在此时此刻,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才会沉沦到如此深不可测的谷底?
“正卿!菊人!翼升!北洋诸位英灵!你们死得冤啊!死非其所啊!”林履中悲愤欲绝,在水师衙门里放声痛哭,目呲欲裂!
平日里泾渭分明的管带帮带们此刻也是一脸的不甘与羞愤!打生打死,舍身御敌,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下场!在战事尚有可为,日本已呈颓势的时候,这个朝廷,这个觉罗皇族的家天下,竟然要降!
凛冽的海风,自港澳内袭来,竟然有种深入骨髓的冰寒。可众人心里那团火却越烧越旺!直欲将这个黑幕四野的国家烧得粉碎!这些人是近代中国接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一个团体,也是近代国家民族意识最为清晰地一个团体,他们不甘心!
“去找赵帅!把兵船开出去,和小日本拼了,死了拉倒!省得遗臭万年,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程璧光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官低职微。
“老子反正不降!老子死要能见祖宗,死了要能进祖坟!这乌龟王八蛋老子不做!”杨用霖也是疾呼呐喊,满面狰狞!
林泰曾与刘步蟾对视一眼,缓缓的道:“我伯祖林文忠公,姑丈是沈葆桢公,阖家数代,累世国恩。朝廷昏聩,可君恩深重,林家祖训犹在,不敢做不忠不孝之徒,大家各找出路罢,将来若要追责,我林某人一力受之!”
丁汝昌不在,北洋便以左右两翼总兵为尊,而林泰曾是记名提督,名义上要比刘步蟾更高上半分,此刻这么一说,等于是解散北洋水师,要让这数十年一点一滴辛苦孕育的团体转而他投。投谁,惟有赵承业五色旗下,反正这个赵大帅一直在挖墙角,想来也不会受到亏待。
刘步蟾亦在此时,大声喝道:“且散去!看看赵帅有何说法!”
众人左右环视,踌躇片刻后,林履中首先将腰刀解下,掷于地上,随后团团拱手,头也不回的出了水师衙门。众将见有人带头,纷纷有样学样,聚聚一堂的水师军官儿不消片刻,竟只剩下林刘二人。
“子香,为何不走?”林泰曾语气萧瑟,似乎全身气力都已经被抽干。
刘步蟾苦笑两声:“心灰意冷,不管是朝廷还是五色旗,我刘步蟾都不想伺候了,现在只想去去看看我那老伙计。”
说完,冷然转身,大步出门,迎风高唱:“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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