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早,楚渊看着跟着孙伯瞎忙活儿的秋霁言,顿时觉得心中一暖。重生之前,每年的除夕新年不是在军营里过,就是在王府。军营尚还好些,将军士兵围着篝火,边喝酒吃肉边谈天说地,虽然简陋但总归不寂寞。在王府,与几位侍妾吃了年夜饭,就坐在一起守岁,楚渊话少,其他几个侍妾见王爷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开口,冷冷清清的。不过那都过去了,自己身边有个人,一个能给他带来欢声笑语,能厮守一生的人。
秋霁言跟着孙伯瞎忙了一阵,提着裙摆向他跑来,“渊哥,你想什么呢?那么用心。”
楚渊回过神来,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在想你累不累。”
秋霁言摇头,知道楚渊在敷衍她,不过算了,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好了。想通了这一点,笑道:“阿娘过来的时候,会把我小侄子带过来,那孩子才五个月大,这个时候的小孩最好玩了。”
楚渊表情一僵,自从秋霁言失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后,一直对“孩子”两个字有很深的阴影,现在她能坦然自若的说出来,说明她已经走出来了,这就是他的阿言,一心一意爱着他的阿言,将自己所有的悲伤和难过压在心底,自我****,然后对他绽放出最美的笑容。
“阿言,小孩子不是拿来玩的。”楚渊耐心地纠正她的观点。
“知道了知道了,是阿娘信上写着,沈萧自己说要把儿子接我玩几天。”秋霁言瘪瘪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沈萧是谁?嗯?”楚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只要她说出一句自己不想听的话,就别想起床。
“发小,我跟你说,我这发小可小气了。”一提起这个发小秋霁言就来气,一脸嫌弃的跟楚渊控诉,“你不知道,那年我五岁,沈萧给我卖了冰糖葫芦吃,说要娶我回家当媳妇,结果他又看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就拿刀威胁我,要我还他冰糖葫芦,你说气人不气人?”
楚渊听到“娶回家当媳妇”的时候,脸色已经开始发黑,听到后来只能是哭笑不得,这宝贝疙瘩的童年怎么那么……与众不同?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听她说说。
“以后你想吃多少糖葫芦,就吃多少糖葫芦。”楚渊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这不是糖葫芦的问题,这是信誉的问题,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麻辣兔头。”说着就要抬脚往厨房走,楚渊跟上她,牵着她的手。路过的下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王妃进府半年,王爷对她宠爱有加,他们两人这种恩爱的方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府内人纷纷感叹:新王妃手段真是高明。
与此同时,太子府——
楚则的手指一颗一颗的抚摸过那些晶莹圆润的珍珠,身后跟着的灰色劲装男子,低声道:“宁姑娘希望殿下能够加快脚步。”
楚则冷哼一声,“她倒是心急,你让她别急,等过完年一定会有好消息。”
“是!”
“对了!”楚则拿起一颗珍珠,放到唇边,道:“平南王世子那边有动静吗?”
“回殿下,平南王世子在京中寻找一位姓秋的穿蓝衣的姑娘。”男子道。
楚则皱眉,平南王世子立志游遍天下,所以他十四岁就离京,只有每年过年才回来几天,据说这次他回来那天正好遇到姻缘牵线,在烟花下遇见了个姓秋的姑娘,那个姑娘美如谪仙,平南王世子对她一见钟情,发誓非卿不娶。不过,要是让他知道自己非卿不娶的那个人,已为人妇,还是当今手握兵权的翼王正妃,那结果会是怎样?想到这里楚则恶趣味的笑了起来,“透露消息,姓秋的姑娘是当今翼王妃。”
“是,属下马上去办!”男子语气平淡,平凡的有些普通的脸上面无表情。
“去吧!”楚则将手中珍珠放回盘子里,道。
“是!”男子说要退了下去。
楚则看着满盘的珍珠若有所思,然后轻轻笑开了。不管那位姑娘是不是秋霁言,但是只要能给楚渊添堵,什么都无所谓了。
平南王世子在找人这件事,楚渊是知道的,听到破浪追踪回来的汇报,其中除了被毒死的宁燕,还有的就是平南王世子好像在找一个人,根据破浪的叙述,楚渊顿时心中一片怒火和酸意,平南王世子找的人不就是他的阿言吗?到底姻缘牵线那天发生了什么?楚渊想马上杀到平南王府问个明白,乘风提醒他快要除夕了,所以楚渊只能压住消息,等过完年再说。
因为秋霁言跟着忙,还拉来林莲和清霜帮忙,让整个翼王府冷清了那么多年,终于有点儿年味儿了。
“右边一点儿,太右了……”孙伯指挥着人,将楚渊写好的对联贴上。
秋霁言和楚渊站在一旁,听着隐隐约约的鞭炮声,秋霁言歪了歪头,问:“渊哥,中原人的年也好热闹。”
楚渊握住她的小手问:“哦?那跟我说说你以前的年是怎么过得。”
秋霁言拿空着的那只手,轻点下巴,道:“我们啊……我们除夕那天会吹着芦笙围着自己的寨子转三遍,然后必须吃鸭蛋和烤年糕,还不能拿铁制的东西,最后年夜饭必须由男方来做,吃饭的时候还得用新的竹筷子,先由一家之主尝过所有的饭菜后,我们才能吃。”
楚渊一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听她说,秋霁言的声音十分清脆,宛如黄莺一般,让人心情都忍不住跟着她的声音雀跃起来。
“等开了春,我带你回苗疆看看。”楚渊笑道。
“真的?”秋霁言惊喜的看着他,眼神亮亮的。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楚渊顺了顺她乌黑的长发。
“渊哥,你真好!”
热热闹闹吃过年夜饭后,秋霁言拖着林莲和清霜陪着他们一起守岁。过了子时秋霁言就昏昏欲睡,楚渊抱了她,挥手让林莲和清霜回去,自己横抱起她回房。明日,还有更头疼的事情。
次日一早,楚渊就将秋霁言从被窝里面挖出来,初一大早需要进宫给皇帝皇后拜年,虽然十分的不愿意,但是借口不去更是让有心人拿住话柄,逼他交出兵权。
楚渊在宫门口将秋霁言扶下马车,理了理她的披风和衣服,笔墨和清棋两人跟在他们后面两步远的距离。
“待会儿不论说什么你都别回嘴。”楚渊牵着她走在路上,压低声音道,那样子就像是夫妻之间的悄悄话。
“嗯,我明白的。”秋霁言乖巧的点头,楚渊心里一阵疼惜,想到待会儿秋霁言可能会受到的嘲讽,握紧了她的手,道:“委屈你了。”
“我愿意。”
是为你受委屈,所以我愿意。是他理解的这个意思吧?
楚渊一直避免秋霁言和太子一党的人过多接触,所以这凤鸾殿,除了他们大婚敬茶那天,秋霁言是第二次来。
“儿臣,给母后拜年,祝母后平安如意!”楚渊和秋霁言一同跪下道。皇后笑容灿烂,假惺惺的一手扶楚渊一手扶秋霁言,将两人扶起来,“好好,都是好孩子。”随即赏赐了些东西。
两人落座后,皇后就笑吟吟的拉起家常,问些家长里短的,楚渊面无表情的应付,秋霁言则很少说话,她知道这皇后不是楚渊的亲娘,对楚渊肯定没安好心。
这倒是让秋霁言猜对了,皇后其实很恨楚渊,自己的儿子作为太子竟然没有一个王爷得民心,楚渊十六岁进军营,上阵杀敌立功,而自己的儿子十六岁的时候还想着家中侍妾,本来以为唆使泽帝给他指的这门亲事能打压他,谁知他竟然把那个野蛮的苗疆人当宝贝似的供着。想到这里,皇后的笑容有了丝扭曲。楚渊看在眼里心里冷笑:果然是母子。
“五皇子到!”太监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打断这看似温馨其实虚伪至极的谈话。
五皇子楚君裹的厚厚的准备向皇后行礼拜年,皇后一脸心疼的赶紧扶住人,嘴里担忧道:“修律身体不好,这礼就免了。”
“谢母后!”楚君说要还咳嗽了下。楚渊带着秋霁言起身,“五弟身子可好些了?”
楚君冲楚渊虚弱笑道:“多谢三皇兄,这位想必就是三皇嫂了?”
“正是,阿言,这位就是五弟,楚君,字修律,五弟这位是你皇嫂秋霁言。”楚渊道。
“见过皇嫂。大婚那日皇弟身体不适,不能亲自祝贺,还请皇兄皇嫂不要责怪则个。”楚君说话温温柔柔的,有些力不从心,脸色惨白,病殃殃的随时都能吐血晕倒似的。
“瞧你们兄弟两人还说这样生疏的话,都快坐吧,年初一的,过会儿你们父皇就过来了。”皇后打断两人的谈话,几人从新落了座后,皇后关心了楚君几句,转头对秋霁言笑吟吟道:“过完年天就暖和了,霁言可得给渊儿多生几个胖小子,母后也好抱抱孙子。”
“是,儿臣记下了。”秋霁言应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后,前些天在您着得了几包茶叶,儿臣尝着味道极好,不知母后这儿可还有?”楚君淡淡道,转移话题。
“有,过会儿让小李子给你拿几包。”皇后笑道,楚渊握紧拳头再放松,他当然明白带秋霁言进宫会面临什么,虽然设想过皇后会说些不怎么好听的话,可是亲耳听到还是会不舒服,那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啊,他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怎么敢?看着和楚君谈笑的皇后,眼神冷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一般。
“皇上驾到!”太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楚渊和秋霁言同时起身,秋霁言瞟了皇后一眼,她可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