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国,冬日里的阳光是很难见到的,今年天气却出奇的好,一连晴了好几天。
翼王府后院的十几棵白梅已经盛放,空气中有淡淡的梅香,楚渊握了长剑,身影迅速的穿梭在梅林里,剑法快而凌厉,没有多余的招式,手中的剑,黑色银纹 剑身修颀秀丽,没有多余的修饰。
很快,一套剑法下来,梅花被剑气击落了大半,满天花瓣雨中,楚渊黑色衣服上,点缀上了不少白色的花瓣。
“王爷这套剑法是叫‘四方臣服’吧?”
楚渊回过头看去,给秋霁言诊完脉的司徒雪天,就站在后院走廊的柱子旁,抱着双手道。
楚渊收了剑,向他走去,道:“司徒认得这套剑法?”
司徒雪天轻笑摇头,道:“雪天有幸见过,一位前辈使过,王爷这剑法不俗,剑更非凡品。”
楚渊听司徒雪天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轻轻勾起嘴叫问:“本王倒是不知道这些,司徒有没有兴趣跟本王说说?”
司徒雪天拱了拱手,道:“这套剑法是为武林中一位高人所留,剑法霸道至极,顾名为‘四方臣服’;而王爷这剑,名叫‘流风’,名字虽然儒雅,确实把绝世好剑。传说,这把剑,是取自天外玄铁制成,削铁如泥,斩杀之后,剑身会渗出水滴,洗去剑身上的血迹。”
楚渊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他当时从教他剑法人手中接过剑,完全不知道这把剑会有这么厉害,前世这把剑给了乘风,还记得乘风接过这把剑时,瘫着的脸上,露出了收也收不住的笑意,今日听司徒雪天一说,他好像明白了乘风的反应是为了什么了,看来从现在起要重新正视这把剑了。
“本王到不知道,这剑还有如此来历和奇特之处。”楚渊道。
司徒雪天轻笑,回答道:“王爷日理万机,这些江湖琐事,不知道也正常。”
楚渊还想说什么,被匆匆跑来的笔墨打断。
笔墨跑到楚渊跟前,喘了口大气,道:“禀王爷,太子和六皇子来探望王妃,现在还在大厅等着,孙伯差奴才来请王爷过去。”
楚渊听罢,轻皱了皱剑眉,这两人一来准没好事儿。
“王爷,若没什么事,雪天先回去了,王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司徒雪天道。
楚渊冲他点头,对笔墨道:“送一送司徒先生。”
“是!司徒先生请。”笔墨在前面带路,司徒雪天向楚渊拱了拱手,随着笔墨离开了。
等司徒雪天走的看不见背影后,楚渊才慢慢的踱步到大厅。
秋霁言失踪导致小产一事,楚天泽收到顾时殷的禀报,顿时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楚渊保护不利禁足一个月,罚俸禄半年。
趁着阳光,秋霁言让清棋搬了椅子,到房间外面的走廊上,去晒太阳。翠翠因为被小白蛇弄醒,已经没了冬眠的兴致,现在盘成一团,窝在秋霁言怀里,懒洋洋的吐着信子。秋霁言身上裹着厚厚的冬衣,也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倏忽,翠翠抬起半个身子,眼神凶狠的向着走廊台阶处,发出“嘶嘶”的声音。
“翠翠?怎么了?”秋霁言被翠翠这样一闹,也清醒了过来。
来人穿着一身暮色冬衣裙,手里提着个食盒站在台阶下,因为背着阳光,看不清楚脸。秋霁言看了那人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那人是侧妃林莲,说起秋霁言这次得救,小白蛇功不可没,林莲也曾经向楚渊说出宁燕一事。
“林侧妃?”秋霁言开口问。
林莲提着食盒,有些紧张的走上台阶来,给秋霁言福了福身,道:“妾身,见过王妃。”
“起来吧,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秋霁言摸了摸翠翠的头,安抚它暴躁的情绪。
林莲捏紧食盒的提手,有些别扭道:“妾身听闻王妃昨日回府,特地给您熬了些鸡汤。”
秋霁言抬头冲她笑,林莲被她这一笑,弄的呼吸一致,随既才反应过来。秋霁言是典型的美人,巴掌大的瓜子脸,大大的杏核眼,小巧挺立的鼻子和粉嫩嫩的嘴唇,这人不过才十七岁,有这少女特有的青涩美好,平日里老爱弄着奇奇怪怪的虫子,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所以,秋霁言清纯无邪笑起来的样子,无疑是让人窒息的美。
“你是为了林枫吧?”秋霁言笑问,不得不说,林莲虽然很小气,自私,妒忌心强,但确实是个好姐姐,至少比她好,想到家中的阿弟和阿妹,秋霁言笑的更加柔和。
林莲毫不忌讳的点头,道:“枫儿去到江州派粮,都一个多月了还不见有信来,妾身……”语气里的焦急和担心显而易见。
“江州离长安有十几天的路程,就算你弟弟给你写了信,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到,再说今年江州大旱,林枫过去是奉了皇命,哪有那么多时间。”秋霁言道,因为她从来没有安慰过什么人,说话语气有些不对。
林莲点了点头,拿着食盒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秋霁言伸出一只手,道:“端过来吧,过会儿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林莲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把食盒里的汤端出来递给秋霁言,后者接过碗,两手捧了,凑到唇边喝了一口,道:“林侧妃手艺真不错。”
林莲得到夸赞,也笑了起来,有些自豪道:“以前在家中时,妾身和弟弟都是自己煮东西吃,所以妾身现在也只有厨艺拿的出手。”
秋霁言安静听她说,等她说完,才问:“我听渊哥说,你林家不是江南首富吗?”
林莲苦笑出声,“妾身和弟弟都是妾室所出,身份地位自然比不得林家那些小姐少爷。”
秋霁言突然很想知道她的事,想知道这样一个好姐姐,是怎样的一个人,她看了眼林莲,低头喝了口汤,道:“能说说吗?关于你。”
这些事情在林莲心里闷了十几年,从出生开始母亲就不停教育她,所有的委屈只能往心里咽,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听,不会有人同情你。进了王府后,为了能让弟弟在林家过得好一点儿,以后考取功名能有个靠山,她百般讨好楚渊,可是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没有人愿意去听她的委屈,他们都以为,自己小气自私,罪大恶极,现在秋霁言让她说,把她自己的事情说出啦,表明她愿意听。
秋霁言让林莲扶她进屋,她现在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动。秋霁言半靠在床上,林莲坐在床边,低声道:“母亲只是林府的丫鬟,被老爷看上后抬做侍妾,大夫人手段高明,母亲从未得到过老爷的疼惜和宠爱,生下弟弟后不久就去了。那年,妾身才五岁,带着弟弟在林府艰难过活,幸好弟弟争气,在兵法谋略上很有作为,才得老爷喜爱,日子才好过些,我十八岁那年,王爷路过江南,歇在林家,跟老爷说想娶妾身做侧妃,老爷高高兴兴答应了,跟妾身说想要弟弟过得好,就得讨好王爷,妾身也想着扒紧王爷这棵大树,以后弟弟就有了靠山。”
林莲说完后,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秋霁言喝完鸡汤,把碗放到床头的小几上,半开玩笑道:“所以我才不喜欢你们这些中原人,三妻四妾呐!在我们苗疆成婚过日子那是两个人的事儿。”
林莲睁大漂亮的桃花眼,秋霁言摸了摸下巴,一旦她想事情或回忆什么的时候,就会习惯性的摸下巴。
“我想想啊……”
这边,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已经聊来了。楚渊踱步到大厅后,楚则和楚晟早就等的不耐烦。
楚晟沉不住气,不耐烦道:“到底来了没有?”
太子忙安抚住他,孙伯和丫鬟只是现在原地,充当木头,王爷说晾他们一会儿,那就晾着呗。
“不知大皇兄和六皇弟到此,有失远迎!”楚渊清冷的声音响起。
楚则和楚晟起身,楚则亲切性的笑道:“三皇弟不必客气,都是自家兄弟,三弟妹好些了吗?”语气满是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位关心弟弟和弟妹的好大哥,不过楚渊太了解他,他一共活了两世,对这个人可谓是了解的透透的。
“多谢大皇兄关心,阿言刚喝了药睡下了。”楚渊不动声色拒绝。
楚晟性子直,听不得楚渊这样的话,想要开口说什么,被楚则拦了下来。后者笑眯眯道:“竟然三弟妹睡下了,那么三皇弟一会陪哥哥去太白楼喝一杯。”
“好!”楚渊点头,就跟你去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阳光被乌云遮住,刚才还艳阳高照,此刻已经乌云密布。
“呵呵呵……”林莲拿了帕子捂嘴笑,却也捂不住笑声。
秋霁言也满眼是笑意,道:“阿娘跟我说,那年沈萧娶媳妇儿,就半路上差点让人给扒衣服。”
秋霁言口中的沈萧,是她青梅竹马的发小,两人一起长大,感情十分要好。
林莲被她这句话弄的有些不自在,她问:“怎么成亲还要扒衣服?”
秋霁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无奈道:“红包准备少了呗。”
林莲又捂着嘴角笑开了,秋霁言说起她苗疆的生活,无忧无虑,那里民风淳朴,每一个人都带着善意。
秋霁言说起孩童时的趣闻,大大小小如数家珍,林莲听的出神,她曾经很恨秋霁言,恨她抢走了自己的“大树”,但在秋霁言救下林枫,把人送到军营让顾时殷将军带着,她是真的感激了,这弟弟可是她唯一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