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对你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地久天长。
1
黄灿没想到，一中的“拆迁门”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她也一时之间成了公众人物。网上流传着她高举红旗的照片，不少人都在讨论这个“红旗姐”到底是谁，更有媒体想约她采访。黄灿没有被热闹与浮华迷住了眼睛，断然拒绝采访，因为她醒悟到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她是这次热门事件的组织者和当事人，为什么不把这些内容做到杂志里？除了没完没了的时尚外，杂志更需要接地气的东西。
黄灿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即将举行的年会上，准备一鸣惊人，而杂志社的气氛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虽然大家看起来都很平静，但小美在吃盒饭的时候悄悄告诉黄灿，已经有N个人找她帮忙化妆，看来都打算在年会上大展风采。
黄灿的个性张扬又强势，每一年都是最耀眼的存在，虽然她今年不是主编了，但大家对她会穿什么还是特别期待。小美旁敲侧击，黄灿总是笑着摇头，因为她根本没把精力放在穿着打扮上。她的快乐，完全在于越来越完善的方案，以及越来越进步的自己。
当最终方案用A4纸打印出来，小心装在文件袋时，黄灿终于松了一口气。晃动僵硬的脖子，站在衣柜前，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选了一身黑色的礼服裙。换上裙子，戴上珠宝，轻扫蛾眉，镜中的她成了截然不同的人。伸出手，轻轻触摸镜子里的自己，黄灿喃喃自语：“我是黄灿，你是谁？如果你是我的话，那我又是谁？”
她迷茫地看着镜子，镜中人也迷茫地看着她。她笑起来，轻声说：“其实有什么好烦恼的，无论是17岁的我还是27岁的我，无论是年轻的我还是成熟的我，那都是我啊。我喜欢17岁的青春，我也喜欢27岁的成熟。一味沉浸在过去里是最没意思的事情，我会让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活得精彩。”
她把文件袋放进小包，从容地出门。黄丽丽和凌霄很久没见黄灿这样打扮，眼前都是一亮，而凌霄的笑容背后是难以言喻的淡淡悲伤。黄灿笑嘻嘻地转了一圈，摆出各种姿势让黄丽丽拍照留念。她转圈的时候，一缕头发被项链勾住，痛得叫出了声。她回过头，想直接把头发扯出来，但凌霄阻止了她：“我来。”
站在黄灿身后，凌霄解开项链，手指灵巧地“解救”出她的头发。黄灿看不到凌霄的面容，只觉得他的呼吸好像要把自己烧起来，手指所到之处好像火燎一般。凌霄发现自己的手简直不舍离开那光滑细腻的肌肤，定神看着黄灿，而黄丽丽的笑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暧昧情愫：“姐夫，你和我姐都老夫老妻了还没摸够啊？要摸也等她回来以后……”
“黄丽丽！”
“丽丽！”
凌霄和黄灿异口同声训斥黄丽丽，而她吐吐舌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黄灿的脸红得不行，悄悄看凌霄，发现他也红了脸，不由得大乐。她故意说：“凌霄，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啊？脸怎么这么红？”
“你想知道原因？”
凌霄这个厚脸皮并没有露出黄灿所希望的窘迫神色，反而朝她逼近，脸上的微笑让黄灿觉得极其危险。黄灿的脸又红了，转过身就朝外走。出门前，黄丽丽握拳：“姐姐加油！你一定会赢的！”
“那当然！”
黄灿对他们竖起大拇指，然后开车绝尘而去，凌霄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黄丽丽看出姐夫心情不好，故意问：“姐夫，我姐是不是很漂亮？”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凌霄没好气地说。
“嘿嘿，我可以帮你说好话，但好处费什么的你懂的。”
“1000够不够？”
“好啊！”黄丽丽眼前一亮。
“我还免费多送你一个。”
凌霄说着，起身去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丢给黄丽丽，黄丽丽见封面上写着“高考1001个问题”，瞬间就苦了脸。她刚想说什么，凌霄似笑非笑：“这可是你要的。拒绝讨要的礼品，以后就再也不会送东西给你，这个规矩你该懂，是吧。”
“姐夫……”
“公司有事，我出去下。”
凌霄拿着外衣出去了，黄丽丽看着面前的习题集就撇嘴。当黄丽丽开始头痛地做习题，当凌霄正在开往公司的路上，赶往晚会现场的黄灿正目睹一场车祸的发生。
“吱！”
随着凄厉的刹车声，黄灿眼睁睁看着一个老太太被车撞了，就这样飞出了两米。闯祸的车子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黄灿惊讶地发现经过的车子竟然没有一辆停下，送这个老太太去医院。黄灿看看手表，一咬牙还是停下车，扶起了老人。
“老人家，你要不要紧？”
“腿不能动了……”
老太太紧咬牙关，脸色惨白，鲜血从她的腿上缓缓流淌，滴在地上。黄灿看到这么多血一下子就晕了，踉跄了几步，勉强才站好。她迅速估算下时间，老人看出她的犹豫，忙说：“姑娘，求你送我去医院，我求求你！我女儿很有钱，她一定不会赖你医药费的！”
“好，我送你。大妈你还能走吗？”
“我试试。啊哟！”
老太太站起身，痛得都说不出话来，黄灿急忙扶住了她。她的汽车离这里还很远，她一咬牙蹲下身，背着老太太往前走，觉得每一步都是那样艰难。她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车上，背上早就一团污渍，汗水也把妆容弄花了。老太太局促不安地看着坐垫下的血块，不住说女儿一定会赔钱给她，黄灿笑笑，什么也没说。
老太太借黄灿的手机给女儿打电话，可是怎么打对方都没接听，所以只好由黄灿送她去急诊。老太太需要手术，她打算先让老太太手术，自己则去参加公司年会，但护士不放她走。护士斜着眼睛看着她：“怎么，撞伤人就想走啊，我和你说，你这样的人我看多了！老人家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你都没给，你就这样跑了以后我找谁要去？等她出来你再走！”
“她不是我撞的，我替她垫了手术费还不好吗？”黄灿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是你撞的，你干吗送她来医院啊，世上有这么好的人吗，我才不信！”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等警察来了，你自己和警察说吧。”
“真的不是我撞的，我现在有急事必须要走！我把名片留在这里，有事情打电话给我还不行吗！”
“谁知道你的名片是真的假的。”
无论黄灿说什么，医院的人都不肯让她离开，黄灿眼见时间一分分过去，就要急疯了。她打电话给凌霄，哭着说了事情的始末，凌霄让她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等他来就好。这二十分钟，是黄灿最难熬的二十分钟。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做好事反而会被人怀疑，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绝望。
2
当凌霄赶到的时候，黄灿第一时间朝凌霄跑去，一把抱住了他，身体瑟瑟发抖。凌霄紧紧握着她的手，平静地说：“为什么不让我老婆走？医院什么时候有权利限制市民的人身自由了？”
“我们没不让她走，就是建议她等老太太手术结束以后再走。”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但也请你们动动脑子。如果她真的把老太太撞伤，你觉得老太太会那么平静地进手术室？”
“可她没撞人干吗把人送医院？”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多了，社会才会这样。我也不和你们多说，我这张卡里有十万块，应该够这个老太太的医药费了。我把卡和身份证都留在这里，现在我能不能走？”
大家都没想到凌霄居然会这样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这时终于有人仗义执言：“谁说只有撞人的才会把人送到医院，这样也太武断了吧！这姑娘如果真的是好心人，你们还这样说的话，是不是让她寒心，以后真没人敢做好人了！”
“是啊，我看这姑娘也不是坏人。”
“李姐，我推老太太进去的时候好像听到老太太还对她说‘谢谢’……”有个小护士怯生生地说。
“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你真是……”
护士长见惯了人情冷暖，没想到在这样的社会真的有人像黄灿那样是“活雷锋”，立马讪讪的。她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急忙向黄灿道歉，留下她的名片，却不肯要凌霄的银行卡。黄灿也没工夫和她们纠缠下去，让护士长等老太太醒了以后通知她，准备狂奔。凌霄一把抓住她：“你去哪？”
“去晚会，要来不及了！”
“你这样去？”
凌霄皱眉看着她，黄灿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血迹，真是要多狼狈就多狼狈。现在回家换衣服，或者去商场买衣服肯定来不及了，难道就这样血淋淋地进去？黄灿纠结了。
“我的车里有运动服，你可以换上。”
“啊？”
“我前段时间叫你锻炼，给你买了一身，但一直忘记给你。”
“可是去晚会的时候穿运动服会不会很奇怪……算了，不管了。”
黄灿咬牙，去卫生间稍微清洗了一下，把脸上的妆都洗干净，然后换上了运动服。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开车，凌霄送她去了会场。看着金碧辉煌的酒店，黄灿突然紧张起来，迟疑着不敢下车。凌霄握住她的手：“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反正你们的年会可以带家属，只是你一直不让我参加罢了。”
“我……”
“走吧。”
站在穿正装的凌霄身边，黄灿觉得自己傻透了。她怯生生推开大门的时候，麦琪正好结束演讲，大家都齐刷刷地看着她。丹尼尔朝她走了过来，无奈地说：“灿灿，你怎么现在才来？大家的演讲都结束了！”
“结束了？可我准备了很久的方案还没说啊！”
“你连最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方案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有，你就穿这身来参加我们的年庆？杂志社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麦琪走到黄灿身边，轻蔑地说，韩晓的脸上也露出了不悦的神色。黄灿急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去看凌霄，但凌霄一言未发。他的脸上带着温和、信任的微笑，黄灿的心莫名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这是她的战役，她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