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曦坐在医生面前，身侧站着宁御鹤。
年轻的医生已经历过太多太多悲欢离合，可是心智还太稚嫩，每一次，都忍不住叹惋。
“姐姐，你这个是AML，也就是急性髓细胞白血病。”
宁御鹤挺拔的身形轻轻一晃。
颜曦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变，如行云那般沉静：“还能活多久？”
那小医生嘴唇轻启，说：“根据经验，是3-5年，如果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才有可能根治。”
颜曦点点头，沉默片刻，又开口问：“如果不接受治疗呢？”
那小医生猛地抬头看着颜曦。
宁御鹤反应更大，他捧起颜曦的脸，脸色阴沉，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质问：“颜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颜曦扯出一丝笑。
宁御鹤放开手，撑在桌面上，对医生说：“医生，麻烦安排一下，看看在骨髓库里有没有和我妹妹匹配的骨髓。”
小医生有些被吓到，颤颤巍巍地说：“这位大哥，可以先把姐姐的亲生父母和兄弟姐妹带来看看，那样匹配的概率会更大。”
颜曦的脸色冷若冰霜，替小医生解疑：“我的父母都死了，我没有兄弟姐妹。”
颜戾活得逍遥自在，死都不会答应为她这个杂种捐献骨髓的，他可不是吃饱了撑的。
至于她妈，那个把她养到三岁就扔给颜戾的传说中的妈，还不知道还活没活着呢。
“好好好。”小医生连声说了几个好：“大哥，那你先带着姐姐去办个住院的手续吧。”
宁御鹤沉着脸点点头，带着颜曦出门了。
出了门诊室，颜曦就不再说话了。
宁御鹤知道之前的态度有些过火，平复了心情之后问：“颜曦，你真的不想治了吗？”
“嗯。”
宁御鹤没想到颜曦居然这么坦荡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心里死死压抑着的怒气又冲上来了。
“为什么？你一心求死吗！”
宁御鹤扯住颜曦，如此说道。
颜曦说：“啊，不是。想要找到匹配我的骨髓，概率在几万分之一。找到我也差不多该死了，而且，化疗也很痛苦啊。”
宁御鹤攥紧了拳头：“没关系，我去找你爸，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的骨髓匹配成功率可是在四分之一，甚至更高的。”
颜曦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澄澈的眼神直直地与宁御鹤对视：“宁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死了没有关系，我不想欠你们这些大好人的，你不会想我走在黄泉路上还在想我欠了多少债的。”
宁御鹤也被她逼的烦躁起来，却还是秉着他温柔的性格说：“颜曦你听我说，我不要你还。我宁御鹤家大业大连一个小姑娘的救命钱都给不出，未免太可笑，绫绫也不会想看到我放手不管你的。”
颜曦不说话。
宁御鹤见她动摇，继续说：“我知道你以前过的不好，颜曦，你还太年轻，你还不到三十岁，你舍得去死吗？我知道化疗难受，你忍一忍，治愈了之后还有大半辈子的幸福让你去……”
“我不想要了。”颜曦的声音低低的，却在宁御鹤的喋喋不休中显得无比突兀。
宁御鹤的话骤然停下来，他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满心话愣是吐不出来再一个字。
“宁哥，我没有办法忘掉以前，我走不出来的。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好的东西，可是宁哥啊，那都不是我想要的。”颜曦慢慢地说。
宁御鹤的声音柔了下来：“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宁御鹤怜悯地看着颜曦，不作言语。
颜曦的遭遇连他一个局外人都为之动容，他有时候甚至为颜曦打抱不平，为什么一个小姑娘要遇到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他想也是，谁都走不出来这种过去的。
他也觉得颜曦这种无欲无求的状态，极为自然。虽然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竟然说不出一句反对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