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崇道明显蓄谋已久,杀了爨归王和爨守忠后,立即集结好了兵马,杀入南宁州都督府。全府上下除了爨归王的夫人阿诧和守隅的仆从小昭,无一人生逃。不止如此,爨崇道还命人封锁整个爨区,只许进不许出。另外,以武力威逼爨归王一方的大小官员,富贾乡绅效忠于他,若有不从者,立即格杀勿论。没出一天,爨区就变了天,全部归到了爨崇道手里。他心中掩盖不住的沾沾自喜。
现在,让他放心不下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逃走的阿诧夫人和同一个贫民私奔的爨守隅。不过,丧家之犬不足为患。何况他已经派人四处搜寻,爨区也没人敢帮助他们,自己用不了几天就能将他们斩草除根。想到这里,爨崇道更是得意忘形。
“拿下!”乔装掩面的夜神翼拦截住快到太和城的于赠一行人。
刀兵相见在所难免。于赠和带来的随从武功都不弱,一时间双方难分胜负。
“丹巴,你先走,到我事先跟你说的地方等我们。”
于赠挡开对方的剑趁机说。
“可是然哥哥,”丹巴不想在这么危急的时刻离开于赠。
“别可是了,快走!”于赠对交手的结果没有把握,何况夜神翼已经放出响箭请求增援。他要保证至少不要连累丹巴。
“是。”情况危急,丹巴只好听命,只恨自己不会功夫,帮不了于赠。
“崇王有令,一个也不能放走,否则军法处置。”一首领的话音刚落,就有夜神翼前去拦截丹巴。丹巴除了不痛不痒的挣扎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挣扎中也被夜神翼撂翻在地多次,看着瘦弱的丹巴狼狈的模样,于赠心头一紧,拼力杀过去,扶起丹巴,拉住他的一只手将他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继续与夜神翼周旋。感受着被于赠紧紧攥着的手的温度,看着身前为自己抵挡危险的背影,丹巴的心有了很微妙的变化。
增援的夜神翼迅速到场加入战斗,与此同来的还有一伙人。
“统领,我们现在去救吗?”
“再等等。”等在暗处的人决定先按兵不动。
“然哥哥!”随着丹巴一声惊呼,他挡到于赠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截住了向于赠身后刺来的剑。
丹巴暗呼一声痛,瘫倒在地。
“丹巴!”于赠转身查看丹巴伤势,却被夜神翼趁机制服。
“行动!”躲在暗处的人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好时机,一下子杀将出来,一边同夜神翼混战,一边护送于赠一行人撤离。
于赠双手抱着因失血而意识模糊的丹巴,神情紧张并沉重。
“快找大夫!”他顾不上刚才的混战也顾不上来救他们的人是谁,一颗心放在丹巴身上。
“不用,不用……”仅存一丝清醒的丹巴紧紧抓住衣领,拒绝大夫的查看。
大夫观人无数,七八分已看出丹巴原来是个女儿身。医者父母心,救人要紧。大夫打开丹巴的衣领,迅速查看了一下丹巴胸前的刺伤,并已确认她确实是个女子。
“你们都靠后,这是个女病人。”既已确认是个女子,一大群男子围在周围就不合适了。
而这群男子当得知这个消息时,犹如眼前劈来一道闪电,被惊吓不小,齐齐退后。
“女子?”所有人不敢相信,统统看向于赠。于赠也若有所思,但只说了四个字:“救人要紧。”
“对,救人要紧。”于赠的话提醒了他们,丹巴的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救她,何况她还救了于赠。
“放心。还好这一剑没用力,不然我就是想救她也救不了了。她现在是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吓,才会昏迷。可怜的孩子!”大夫一面帮她处理伤口,一面怜惜地说。
“这些日子要注意修养,伤口不能碰水。”
“谢谢大夫了。”阿南将大夫送了出去。
得知丹巴已无生命危险,大伙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们早已将活泼开朗,单纯热情的丹巴当成了自己人。
放下心的于赠这时才想起来救他的一伙人,还有被人带来的这处别院是什么地方。
“越析王,这里是诚王殿下的别府,是诚王殿下吩咐我们对您施以援手。”侍卫如实回答。
“诚王?蒙诚节?他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属下不知,不过诚王殿下想请越析王一叙,现在正在后花园等候。”
“带路。”于赠很想知道蒙诚节的意图,或者说,他想让自己为他做什么。
于赠细细思量与诚节的谈话:如今宫主在崇王手中,而太和城里谁人不知,本王那三弟可是出了名的跋扈霸道,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松手的,就算自己得不到,即使毁了,别人也休想得到。虽然外人都传,晟崇如何心爱宫主,为她不顾一切,可是本王却知晓,他不过是把宫主当成了他非得到不可的猎物,等新鲜劲儿一过,他就会毫不怜惜地丢弃。因为他从来都不会怜香惜玉。
诚节说了一大堆话只有最后一句是真的,还只有一半。晟崇确实不会怜香惜玉,可那是对别的女人,对月儿的疼惜,可远远超越了“怜香惜玉”。
但这些话却颇被于赠所信,在他心里晟崇就是那样的人,他强抢月儿也不过是一时生的色心,如何会善待她。想到这里,为了能尽快救月儿逃脱魔掌,他立即就答应了诚节,让越析的军队守在龙佉河对岸适时帮他拖住蒙舍北面的驻军。于赠清楚,北面是阁罗凤的直系军队,看来蒙舍内部也不太平,想到又要卷入政治斗争中,于赠愧对将被卷进纷争的越析子民。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弃月儿不顾。蒙诚节答应他,只要大计一成,就立即将月儿奉还,与同蒙舍和晟崇正面冲突,这种救回月儿的办法损失最小,也最稳妥。可是,假如计划失败,那么......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世子….你在哪里啊?”侥幸逃脱的小昭,去茗庄附近的山中寻找爨守隅,这是爨守隅离开时告诉他的可能活动的范围。想到守隅还不知道家中的变故,和面临的危险,小昭心急如焚。
“二世子,你快出来呀。”已经精疲力竭的小昭倚靠在一块石头上。十几天了,他一面躲避爨崇道的追杀,一面苦寻守隅,此时感觉自己就快坚持不下去了。
“小昭?”出来打猎的守隅,隐约听到呼唤声,他猜测八九分应该是小昭,因为他的行踪只告诉了小昭一个人。
“二世子!呜呜呜…..”终于见到守隅的小昭激动得恸哭起来。
“怎么了?”守隅奇怪一向乐观开朗的小昭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外表看上去还这么狼狈。
“世子,小昭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
守隅被小昭的哭声搅得心里发毛。“到底怎么了?”
“老爷和大世子被爨崇道杀了,都督府也被抄了。索性夫人安全逃去了南诏,还把小昭护送出来给世子报信。”这么大的事情,虽然小昭想用委婉的语言来减轻对守隅的打击,但是事情紧急,已经没有时间婆婆妈妈了。
守隅听后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但是看着小昭这个样子又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怎么才几日的功夫,一切就都变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守隅失魂落魄地摇着头。他好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在家,如果自己在,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世子,现在不是伤心和自责的时候,阿诧夫人说,她已经得到了南诏王的同意,只要你和南诏和亲,南诏就会帮我们夺回爨区,为老爷和世子报仇。”小昭转移守隅的注意力。
“世子,您快动身吧?”听到这里,守隅抬起头,恢复一丝理智。
“对,我要报仇!”守隅能想到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为父兄报仇,到时就算他死了,也可以下去向他们请罪。
“爨崇道,我要亲手杀了你。”守隅眼色猩红,起身就要下山杀向爨崇道。
“世子,冷静啊!您这样是去白白送死。”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
“世子,当务之急是按夫人说的,去昆川军营找蒙晟崇,只有他才能帮我们报仇。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夫人报仇的希望是一点也没有了,爨区的百姓从此以后也没有安居乐业的希望了。世子!小昭求您了。”
小昭说完,悲切地抱着守隅的双腿跪到他面前。
“您现在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呜呜呜…..”
小昭的话打动了守隅。他说得没错,自己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不仅要报仇还要夺回爨区,将爨区百姓从爨崇道的父子手中解救出来。
“好,”守隅声音谙哑,“你先回去,告诉母亲我同意和亲,明天就去找崇王。”守隅心中忍着痛,不得不下定决心。想到一会儿该如何同诗朵解释,守隅落寞欲绝。
“是。”小昭知道他要回去安排诗朵,便没再说什么。他曾希望守隅和诗朵能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不被打扰,可是造化弄人,谁又能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