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怒不可遏的爨崇道一进家门看到爨灵儿,不由分说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不轻,爨灵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扶着火辣辣的一边脸,理直气壮地问:“爹,您这是为何?女儿做错什么了?”
“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清楚?!把人带上来。”
爨灵儿看着被带进来的两个人,眼睛倏地睁大。她知道东窗事发,自知理亏,不敢再乱说话。
“本来今天去昆川是兴师问罪的,结果,理没占住,反而让蒙晟崇抓住了把柄,让我百口莫辩。就算你要下蛊害人,至少也做得干净些。”爨崇道的意思是要杀人灭口,才不至于让人找到证据。
爨灵儿一听,心中也很后悔。要不是当时出了纰漏,为了以观后效,她早就将事先准备好的毒酒“赏”给麻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向麻菇投去愤恨的目光。
麻菇看到爨灵儿凶狠的表情,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现在蒙晟崇要咱们给个交代,你说怎么办!”
正当爨氏父子女三人绞尽脑汁无计可施时,下人来报:“禀鬼主,崇王殿下派人送信来了。”
“请。”
爨辅朝念着来信,信的内容大致分为两点,一,阿茶失踪,爨家难辞其咎。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爨家必须彻查此事给蒙舍一个交代。二,爨灵儿意图谋害王妃身边的丫鬟,间接导致进王差点丧命,王妃旧伤复发,爨家绝不能姑息真凶!
“真是欺人太甚!”爨崇道越听越气,将手中的茶碗摔到地上。他认为阿茶能够顺利逃脱,蒙舍至少是纵容的,不然她不可能就这样销声匿迹。现在晟崇趁机反咬一口,还咄咄逼人让自己六亲不认处理自己的女儿,大有想和他断绝关系的意思。断就断,谁怕谁!
不过,爨崇道虽然心中憋着气,可必须先对事情有个说法。毕竟从表面上看,是自己理亏。
爨崇道权衡之后决定,阿茶的事情暂且再说,爨灵儿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来人,将这两个意图谋害人命,嫁祸爨氏以挑拨蒙舍和爨氏关系的妖人,处以火刑,立刻执行。”
“鬼主大人饶命啊!”麻菇和乾婆一听要将她们活活烧死,都吓破了胆,嘶豪求饶。“真的是小姐让我们这么做的啊!小姐救我们啊!”
“胡说八道!死到临头,还敢诬蔑本小姐。赶紧拉下去烧死她们!”爨灵儿忙着将自己撇清干系。她领会爨崇道的意思,心中也因为她们二人的出卖,恨不得将她们千刀万剐。
虽然将罪名都推在麻菇她们身上的说法很难服众,但是爨崇道也不会蠢到为了撕破脸的关系,把自己的女儿交出去。就算晟崇有任何不满,但念在要维持蒙舍和爨氏的稳定局面,他也会暂时妥协,就像最终他们也会在阿茶的问题上妥协一样。不过这关系已然破裂,是很难挽回和维持了。尽管如此,
“来人,备笔墨。”他还是要给阁罗凤去信,向阁罗凤说明此事,尽力挽救局面。这其中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
“来,趁热喝。”晟崇将一匙汤药送入月儿面前,月儿张口喝下,可却心思重重。
“想什么呢?愁眉不展的。”看着月儿似有话说的样子,晟崇问。
月儿看了看晟崇,思量着要不要开口。此时她的思维很乱,因为刚刚闪现在她脑海里的只是一个个不连贯的画面。
“我是怎么受的伤?为何会中蛊?为何会失忆?”
“怎么好端端又问起这个?”晟崇预料到月儿会问,但他没打算说出真相。“不是和你说过,你被人掳去,中蛊受伤失忆。”
“那我为何会玄术?”
“你一时贪玩和肖蛊学了几招。”
晟崇的回答总是这样迅速和滴水不漏,这让月儿反而觉得可疑。尤其是这种解释和她脑海中闪现的画面不相符。
“于赠是谁?”月儿突然问,她记得有个模糊的画面好像是自己站在城门上,发现自己中了蛊,唤旁边的人为于赠哥哥,但她看不清那人的脸,眼前的一切也很模糊……
“什么?”晟崇以反问来掩饰和平复自己的紧张。“本王从来没听你提过这个名字。”
月儿见晟崇紧张得将手中的药都洒了出来,判断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是……”
“别可是了,你是刚刚伤了元气才会胡思乱想。现在喝了药,就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晟崇的表情不耐烦中混着躲闪和紧张,安置月儿歇息后,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便端着药碗面色沉重地离开。月儿望着他的背影更觉事有蹊跷。
很快,阁罗凤就给了爨崇道回信。信中说,会查明阿茶的事情;对爨灵儿下蛊一事也相信是误会。但只字也没有提晟崇一句。爨崇道想:这也许是因为阁罗凤不好当着外人指责晟崇,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指责晟崇的意思。那就意味着他是相信晟崇的。爨崇道无从确认,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和亲没成,又得罪了崇王,以后和蒙舍的关系怕是不好相处了。
爨崇道愁思满腹。
“主公,主公,不好了!”爨崇道刚刚看完阁罗凤的书信,还在为和蒙舍的关系担忧,这边下人匆匆来报。
“什么事!”看到下人慌慌张张不是好事的样子,爨崇道十分不悦。
“公子和都督那边的人打起来了。”
公子指爨辅朝,都督指爨归王。由于两家的恩怨由来已久,双方争斗是常事,这也是在他的授意之下,所以爨崇道并未意外。
“因为什么?”他淡定地问。
“因为矿山。”
爨崇道一听事关矿山,决不能坐视不管。因为是金矿山,它关系到政治和经济的命脉。
以前爨崇道的父亲,爨归王的哥哥是大鬼主兼大都督时,境内的矿山归爨崇道家所有无可厚非,可是他的父亲死后,自己只继承了大鬼主之位,而都督之位,大唐给了爨归王,这就造成了爨氏的分裂。分裂的影响涉及方方面面,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金矿。爨崇道认为“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在爨氏的土地上发现的东西都归他所有。爨归王则认为:爨氏并非一方之王,只是受朝廷册封的一边之主。爨氏是大唐臣子,爨氏土地上的东西理应归天子所有,爨崇道继承鬼主的身份,也只继承了头衔和祖业,不应该觊觎其它不属于他的东西。
爨崇道来到矿山,见爨辅朝和爨守忠双方各持武器对峙,谁也不肯退让。
“辅朝,你就回去吧。这是朝廷的矿山,你家不该插手。”守忠苦口婆心。
“谁说不是我家的,只要在爨区,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家的。”爨辅朝好不讲理。
守忠了解,辅朝他们看到好处时一向胡搅蛮缠,还想继续劝什么,爨崇道打断他们,
“说得好。守忠,回去告诉你父亲,这个矿山我们接管了。来人啊,把矿山给我围起来,外人不得进入。”在爨崇道的一声令下下,爨辅朝就要领人进入矿山。守忠当然不能退让,欲率众人上前抵挡。剑拔弩张的时刻,远处传来一声:
“住手!”李宓在爨归王的陪同下前来,或者说,爨归王是特意叫李宓前来震慑爨崇道的。这一招果然管用。
“大都督。”爨崇道一改先前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样子,有礼地向李宓打招呼。毕竟,大唐的颜面他不能不给。
“爨鬼主。”李宓带兵前来,底气十足。
“鬼主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这又何必?”李宓的宗旨是化干戈为玉帛。
“大都督,这处金矿本是我家祖业,爨都督却要强行霸占。”
“回大都督,这处矿先前并不在爨鬼主的祖业目录上,是新发现的一处。按律,应上报朝廷,否则就是意图扰乱国本,罪同造反。”爨归王如实相报。
“胡说八道!这山是我家的,挖出的东西当然也是我家的。你分明是为了向朝廷邀功,故意颠倒黑白。”
“这山是两爨界限,历来没有归属,谁先来就是谁的。”
“我们早已在这里划定了区域,当然是我们先来。”
“你说划了就划了?你不讲道理….”
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
李宓早就对两爨的事情了若指掌,心中自有定数。可此事牵涉重大,他不敢轻易下决断,更不能因此激化爨区矛盾,否则就是自己失职,无法向朝廷交代。
“二位大人,如此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吧,先把矿山封起来,等我了解情况,禀报朝廷后,再做定夺。”说着李宓一挥手,示意将领领兵将矿山围住。“二位大人就请先回去,在下保证再没有裁定前,谁也不会动这矿山一分一毫。”
爨崇道见眼前这个阵仗,自知再争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好先回去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