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隅听了老板的话,想到自己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怕爨辅朝日后会找饭馆老板的麻烦。
“老伯,以后他要是敢来找你麻烦,你就拿着这个去宁州都督府,找爨守忠大世子,他便会帮你。”守隅说着,从腰间取下随身丝绦。这件东西,他大哥认识。
老板听他这么说,很是惊讶。爨守忠是宁州都督爨归王的大儿子,为人和爨归王一样正直不阿,乐善好施。这种事,他确实不会袖手旁观。可眼前这位公子同大世子是什么关系,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他疑惑地看着守隅。
“放心,他一定会帮你。我们有一些交情。”
老板听了守隅的解释,猜测一二,谁人不知守忠广结天下有识之士,眼前的这位一定是其中之一。
“那就多谢公子!公子和姑娘是否愿意赏光到小店用点“粗茶淡饭”,一来,表示小老儿很高兴结识二位的诚意,二来,也好报答公子的搭救之恩。”
“这……”守隅看着诗朵的伤口有些为难,他想先带诗朵找个药铺。老板看出了他的心思。
“小店还有祖传的跌打药粉,可以给姑娘好好包扎一下。”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见守隅答应,诗朵和小昭也咧嘴笑了。“太好了,饿死我了。”诗朵和小昭异口同声,边说边奔进饭馆。
守隅暗笑,诗朵这给吃就吃的性格,倒是一点也不矫情。
“大公子。咱们就这么轻易放过那小子了?要不要奴才叫些人,咱们杀回去?”家仆知道辅朝的性子,一如既往地在旁撺掇。
“杀个屁。再回去,连命都没了!”辅朝有气难撒。
听辅朝这么说,家仆感到极不寻常。“莫非,公子认识那人?”
“你眼睛让屎蒙住了?他不就是爨守隅吗!”
仆人这才恍然大悟,宁州城里除了爨守隅,谁还敢给爨辅朝两个大嘴巴。他低叫一句,“还好跑地快!”
“你这没用的东西!就知道长他人志气,滚!”辅朝冲仆人踢了几脚,将他们全部赶走,一个人摸摸腮帮,生闷气。
“辅朝,什么事情,生这么大气?”爨崇道路过前厅时,看到辅朝满脸不快,便关心地问。
“父亲。”辅朝向爨崇道请了个安,再抬头时正好被爨崇道看见双颊一边一个巴掌印。
“这是怎么回事?!”他厉声厉色。平日里,他可是最宠爱这个儿子,不忍他受半点委屈。
“还不是那个爨守隅,一言不合,就把我打成这样,像个疯子。您看给儿子打得。”辅朝任性撒娇,恶人先告状,不提自己的不是。
爨崇道清楚辅朝的脾性,也猜到守隅打他的原因。只是他一心疼爱儿子,就理所当然觉得守隅做得过分。
“真是欺人太甚!”爨崇道怒火中烧。
“是啊,”爨辅朝还不忘在一旁火上浇油,“爨归王抢您的官位,爨守隅打我,他们一家是要欺负我们到什么时候?”
爨崇道听辅朝这样一说,更加生气,又想起,不知道爨归王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大唐朝廷素封了本来该由他继承于父亲的“南宁州都督”之位。至今想想,他还咽不下这口气。
他奸诈的眼睛中露出凶狠的光,“放心,他们高兴不了太久。”说罢,冷笑一声,暗下决心定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这就是“茗庄”啊?怪不得四处打听,都打听不到。”诗朵认为,这明明就是稍大一点的室外隐居之所,几间茅顶竹屋,虽然宁静、雅致,但也称不上“庄”字。
“对,这就是茗庄。”守隅指着竹门上隽秀的两个字,“还请诗朵姑娘屈尊赏光。”
“姑娘可别小瞧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可都是由我家公子亲手建造,不是谁都能来的。您还是我家公子请来的第一位客人呢。”
“多嘴。”守隅觉得小昭的话,有些令自己难为情。
“哦?那我可是很荣幸喽。”诗朵笑呵呵地说,心中美滋滋地。不知道为什么,守隅只要一看到诗朵的笑,就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曼妙多姿。
“这个地方真美。”一番参观,诗朵坐在茶室,对这里的布置和景色赞叹不已。
“你喜欢这里?”守隅不太自信,毕竟很多人会觉得这里太过“清寡”和“避世”。
“当然了。”她还想说,南诏的王宫也没有这里漂亮。
“那以后,欢迎你常来玩儿呀。”诗朵那么说,守隅别提多开心。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可以经常来吗?”
“当然。随时欢迎。”听到守隅这么说,诗朵非常开心,但却暗自失落自己以后是否还有机会来这里。
“守隅哥哥,你的家人呢?”诗朵见这里只有守隅一个人居住,好奇地问。
“他们住在宁州城里。因繁文缛节、纷争琐事太多,我便寻了这里独住,求个安静。好在,家中还有一位宠我的长兄,长伴双亲身边侍奉,我便能偷个清闲。诗朵姑娘,你呢?”
“我父母双亲,很早就过世了。家中长兄说了算,拉扯着我们兄妹几个,在绝处逢生中长大。”想到自己的身世,还有和几位兄长相互扶持在内忧外患中成长的经历,诗朵有些伤心和感慨。
守隅好像看出了诗朵的心事,“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守隅故作神秘。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茗庄后不远处的一处小溪。溪水清澈,流水叮咚。竹林掩映,落花漂浮。
“这里好美呀!”诗朵今日,可算是饱尝了美景。真是一处比一处美。美得让人恋恋不舍。
“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给你捉几条鱼,晚饭给你露两手。”守隅说完,已经将鞋子脱下,裤腿挽上,走进溪流中。
“你还会做饭?”诗朵惊讶,做饭不都是女人的事情吗?虽然她不会做饭。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守隅转头,将注意力集中在水里。他静静站在那里,等着鱼儿靠近。突然,一伸手,迅如闪电般,将一条鱼抓在手里举起。
“你看!”守隅向诗朵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哇~太棒了。守隅哥哥,你真厉害。”诗朵在岸边拍手叫好。
守隅将鱼扔上岸,诗朵欢快地把鱼装进竹篓中。守隅看她笑了笑,又回身继续抓鱼。
傍晚时分,守隅带着诗朵和收获回到茗庄。他在厨房中叮叮当当忙活了一阵,鱼的香味就飘进鼻子。闻着这香味,诗朵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她眼巴巴地盼着。终于,守隅端着菜来了。
“快让我尝尝。”诗朵早就备好了筷子,也顾不上淑女礼仪,鱼刚放上桌,她就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守隅期待着答案。
“嗯!好吃!”诗朵说着,又夹了一块。
“好吃就多吃点。”守隅边说边帮诗朵夹菜。他很开心诗朵喜欢他做的菜。
“真没想到守隅哥哥不止武艺好,厨艺也这么好。”
“你要爱吃,以后天天给你做。”守隅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脱口而出的。
“真的能天天吃到吗?”诗朵抬起头,很认真地看向守隅。
“只要你愿意。”守隅没敢看诗朵的眼睛,因为心跳得厉害。
被遗忘在一旁的小昭,看着眼前“你侬我侬”的一幕,拿着空碗筷悄悄躲进了厨房,“自怨自艾”道:“哎,看来公子心中以后是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天色竟这么晚了。”酒足饭饱,畅谈甚欢的守隅终于注意到了时辰。“都怪我,一时忘了时间。”虽然诗朵是蛮族,爨氏也稍被蛮化,可是大未出阁的女儿大半夜留宿在别人家,总是会招人非议。守隅自责。诗朵心中倒不那么在意,她是故意不想走。
“可今日已晚,你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可好?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顺便向兄长请罪。他要打要罚,都由我来承受。”守隅愿意当面和诗朵的兄长解释,甚至做好承担一切可能惩罚的准备。
“最好是,为保姑娘名节,罚我们家公子,直接娶了你。”小昭说出守隅的心里话。
“你!”也许是心思被拆穿,守隅一时舌结。“再乱说话,我缝上你的嘴。”
看着守隅一个大男人不知所措的样子,诗朵笑得甜蜜。
守隅罚小昭睡了马厩,自己睡小昭那里,让诗朵住在了自己的房间,不仅给她新换了被褥,还多加了两盆炭火,无微不至。
“你好好休息,明天有我呢。”守隅宠溺地对诗朵温柔地说,他不会让诗朵独自回去面对家人的处罚。
诗朵一看到他的笑脸,任何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点点头。一缕缕暖意涌上她的心头,她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可以跟守隅道晚安。
而另一边,守隅也在房间中辗转反侧。茗庄第一次迎来了“客人”,这使得这里完全不似以往的冷清和寂静。这位“客人”如果能永远陪他在一起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