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川山水俊美,土地肥沃,但因地处偏远,之前鲜有人居,所以开拓昆川,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这里甚至连一处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军营、奴隶都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
晟崇走到自己的营帐前,向右瞟了几眼不远处月儿的帐篷,闷闷不乐,心中抱怨:在王府时,分房睡,来到昆川接着分帐篷睡,这要分到什么时候才算完?不是说要来跟本王解释,要表示诚意吗?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是不是已经不在乎有没有本王,把本王忘了?!
哼!晟崇扯开帐帘,黑着脸坐到书案前,然后埋入大批的文书中头也不抬。
“王爷,”罗时稍稍清清嗓子,因为自信接下来的消息,肯定会令晟崇高兴。“王妃派人给您送宵夜来了。”
“宵夜?”难道这就是她的诚意吗?一顿宵夜就想打发本王。“告诉来人,本王夜间容易积食,不吃。”
罗时翻翻白眼,人不来,他生气;人来了,他又欲擒故纵,耍小孩子脾气。
“禀王爷,这不是一般的宵夜,这些点心还有汤品,可都是王妃娘娘亲手做的。”丫鬟连忙解释。她对晟崇和月儿的紧张关系,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尤其是这汤圆,这五仁馅中的每一样都是王妃亲手挑选、碾碎、蒸炒,然后亲手包的,都没准奴婢搭一把手。可见王妃用心。”
汤圆?晟崇暗想,她是示意要与本王团圆吗?“那也不吃。”明明心里偷着乐,嘴上还是死撑。
“现在物资这么紧张,不吃多浪费。”罗时听晟崇的语气明显动摇,趁机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拿到晟崇面前一一将食物拿出呈上。
“哇~没想到,王妃娘娘竟有这般手艺!”罗时绝对不是故意奉承。汤品的鲜亮香浓,糕点的松软诱人,尤其是五种色彩的汤圆,玲珑剔透,令人垂涎欲滴。
晟崇看了一眼,也大为动心,却对罗时说:“你是没吃过吗?赏你了。”
罗时听出晟崇的讽刺,可是月儿的手艺他确实没吃过。如果王爷真舍得赏他,这么有色有香的食物,他倒愿意都吃光。
“你可以回去了。告诉你家主子,她的东西本王不稀罕,赏给这个饿死鬼了。”晟崇没好气地对丫鬟说。
罗时听言,想阻止也来不及,王妃明明一片好心,晟崇就这样伤了。罗时黯然欲收起食盒,
“干什么?这些是给你做的吗?”晟崇拉住食盒,瞪视罗时。
“王爷,您不是不稀罕吗?”罗时弄不清晟崇的意思。
“那也轮不到你。”晟崇将食盒护在身前。“下去。”
罗时嘟嘟囔囔,“鄙视”晟崇表里不一,死要面子。
罗时前脚刚出营帐,晟崇就迫不及待打开食盒,美滋滋地品尝每一道菜品。一道比一道美味,一道比一道合他的心意。
“王爷。”
“咳咳~~”罗时进帐时的一声大叫,让被看穿的晟崇紧张地呛了一口汤圆。“什么事!”晟崇咆哮。
“嘿嘿~~”罗时虚情假意地笑笑,“就是想问问王爷,王妃做的东西好吃吗?”
“找死!”晟崇抓起食盒的盖子径直向罗时飞过去,还好罗时跑得快。
晟崇从外面回到营地,看到自己的营帐周围,围了很多人,乱哄哄的。
“启禀王爷,属下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到角落的炭火盆烧得太旺,竟将帐篷烤着了。”罗时面色沉重,“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那就去换一个。”晟崇看看帐篷西面的一个大窟窿,断定这帐篷不能再用。
“王爷,现在物资紧缺,已经没有可用的帐篷。”
“那就找人补一补。”物资紧缺,还有很多人没有帐篷住,自己能凑合也就凑合。
“王爷恕罪,就算是补,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材料。”
晟崇听罗时这话颇为意外和懊恼,这么简单点事情,他推三阻四,想造反吗!
“属下知错!”罗时跪下请罪,“但如今初春时节,天凉多变,王爷身系开拓昆川重任,需以保重身体为要。属下恳请王爷,暂与王妃同住一帐,等下批物资到达,属下马上为王爷更换新帐。”
晟崇本想对罗时发火,但听他这么说后,才领会他的“良苦用心”。看着罗时认真领罪的模样,装得还挺像,恐怕是骗过了所有人。晟崇暗骂:这是要成精了。
晟崇怎不知顺水推舟?“嗯,那也只能如此。”他表面上装作极不情愿,心里却暗赞罗时:这么多年,终于干了一件正经事。
“来人,先将王爷的东西搬到王妃的帐内。”
“是!”
下人们一个个干劲十足,迅速将东西清出来,跟着晟崇往月儿的营帐搬。东西刚一搬出,罗时立即就命人将营帐拆除,生怕晟崇再回来似的。
“将这个帐子补一补,送给需要的人。”罗时对手下说。看着晟崇的背影,暗念:这才对嘛!明明可以睡一个帐篷,却偏要多霸占一个,浪费!
月儿正在大帐中收拾自己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下人奉晟崇的命令带来昆川的,金银细软、贴身衣物、生活用品全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应有尽有。感觉晟崇是想把整个崇王府她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搬来。月儿分门别类逐一整理安置,颇费工夫。
帐帘突然被掀开,晟崇带着几个人搬着东西走进来。
“王爷。”月儿给晟崇请安,意外他的到来,心中升起一丝喜悦。
晟崇没有理她,追进来的罗时对月儿说:“禀王妃娘娘,刚刚王爷的营帐被火烧了,又没有新的可换,所以只能委屈王爷和娘娘暂住一个营帐。”
“是。”月儿还以为晟崇不计前嫌,没想到是自己太自作多情,月儿有些失落。
“王爷,您想怎么安置?”罗时征求晟崇的意见,毕竟,表面上晟崇最大。
“本王只是暂住,就在帐中间加个屏风,本王睡外面。”罗时心中有数,晟崇再气恼月儿,也不会夺她的床。
罗时吩咐手下,迅速按晟崇的意思安置。
很快,室内的格局有了雏形。帐篷的最里面是月儿的内室,帐篷的中庭由一个长屏风将前后隔开,屏风外,给晟崇安置了一张简易的睡塌,又在睡塌前面摆放了一张矮桌,上面立即堆满了公文。晟崇自顾坐到矮桌前,开始批阅公文,再不理旁人,尤其是月儿。
“怎么就王妃一个人在收拾?”罗时只看到月儿,却没有看到其他丫鬟。“是她们偷懒吗?如果是的话,属下去替王妃教训她们。”罗时怀疑,是否因晟崇冷落月儿,这些丫鬟就见风使舵,故意怠慢。如果是的话,就不是教训一顿这么简单,王爷一定不会轻饶她们。
罗时的话果然也引起晟崇的注意,他怒从心来:这帮奴才!主人也是她们能欺负的?!
“不是,不是。”月儿立刻澄清,“自从来到昆川,她们一个个就夜以继日地帮我打理内外,精疲力竭也不知休息。直到我刚刚命令她们必须歇歇,她们才肯离开。”
“那属下就放心了。”罗时松了一口气,要是自己亲手挑选、训练的人出纰漏,晟崇定唯他是问。“那王妃也不要太操劳,还是等明日她们来收拾。”
“好。”月儿为了让罗时放心,便答应。
“王爷,您是否还有其它吩咐?”罗时转向晟崇,询问他的需要。
“退下吧。”晟崇又将注意力放回公文,专心处理。
罗时出去后,月儿并没有停止整理。她想尽自己所能多做一些,这样,那些辛苦的丫鬟就可以少受些累。刚开始,她只是收拾自己的衣物细软,而晟崇则偷偷用余光瞄看她,看她像一个持家有道的主妇一样料理家居,被她忙碌而认真的模样吸引,这简单的平常夫妻日常生活的一幕,深深触动着晟崇的心。可过了一会儿,月儿就开始独自搬动凳子、桌子、架子、然后是大衣箱、大衣柜,忽而将手勒得作痛,忽而因重物摔倒在地,听得晟崇心惊。
“来人!”晟崇突然向外面喝了一声,吓了月儿一跳。
罗时闻声连忙进帐。
“叮叮当当的,让本王怎么安心处理公务!”晟崇大声向罗时抱怨。
罗时一时愣住,不明所以,看到晟崇时而瞟向月儿,又看看帐内的摆设不同之前,才反应过来。
“王妃娘娘,这些都是您一个人做的?”怪不得晟崇会生气,屋子弄成这样,月儿得费多少工夫。
“我闲着也是闲着,这些,我还应付得来。”
罗时无语,问题的关键不是月儿能不能应付得来,而是晟崇见不得月儿受累。“娘娘,你就歇一歇。王爷也要静心处理公务。”
“哦,那好。”月儿只当自己打扰到了晟崇。“那我出去吧。”月儿想,晟崇一定是嫌她烦,自己还是出去,尽量不让他看到自己。
眼见月儿误会用意,晟崇气结。再说,外面大冷天,月儿能去哪儿?“哼!”晟崇心烦意乱。
“属下去看看?”罗时征求晟崇的同意。
“那就拿件披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