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十月,上雍城里已经飘转着素白的霜花,两军对峙已经一个月之久。
毕竟是从小看着褚钰长大的叔父,褚钰不想杀靖北王,可送去劝降的书信都石沉大海。
靖北王是铁下了心想要杀褚钰。
两军阵前,旌旗烈烈,寒风呼和着,空气里胶着属于战场的肃穆。
鼓敲过三次,随着将领手中拔出的刀,两方军士像是离玄的箭一般冲出,血染疆场才是属于军人的战歌。
苏琛按照计划领着三万精兵直接从靖北王的左翼离开,突然倒戈褚钰。
秦领策马到靖北王身边,喝道:“王爷,那太子走了!”
靖北王神色沉了下来,一面拼杀一面道:“本王早已料到。”此时甄袖早已不知去向。
秦领急了,一刀砍死一个敌军:“那我们该怎么办?”
靖北王微眯双眼看着天边渐斜的日头,沉声道:“退。”
苏琛领三万精兵在清平野临时倒戈褚钰,杀靖北王一个措手不及。原来靖北王手中的四万将士里折损近三万人,靖北王领着仅存的几千人马往奉天逃离。
褚钰领兵追击,或许是老天不给靖北王留活路,接连三天的大雨让道路异常湿滑,他逃到辽水边准备走水路去奉天的时候,褚钰的人马已经杀到了眼前。
靖北王胯下的白马哀鸣了一声,路上撤退的时候有蒙古鞑子趁火打劫,兵士们逃的逃散的散,如今还在他身边的将士已经不足一千人。
天色晦暗,靖北王发鬓被冷风吹乱,或许这就是穷途末路。
白马躁动的踏了踏步子,靖北王抽出身边的佩刀,刀尖直指褚钰。
“来,让我看看你的刀法有没有长进。”靖北王低喝一声,带着十足的气势。
他看着褚钰长大,连褚钰的刀法都是他教的,若不是渊儿的死,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想到这里,靖北王眼眶酸涩起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却不甘心。
褚钰看着他,面上未改分毫,可内心却不忍:“叔父,你现在放下剑……”
“晚了!褚钰,你我走到今日,是上天安排。”靖北王哈哈大笑道:“我只恨上天不帮我,你记住我儿之死你总要还的!老夫先一步到下面等你!”
说完手臂一挥,一道耀目弧线自脖颈划过,辽水之畔,靖北王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甄袖上前探了探鼻息,摇头道:“人死了。”
褚钰仍旧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靖北王,没有下任何命令,他甚至来不及告诉靖北王他儿子硕渊的死是因为什么。
甄袖在靖北王身边呆了二十年,做他的暗卫,她还有个身份是褚钰安插在靖北王身边的探子。
那一年春分,沧州府的樱花开的很好,她是金国新一批暗卫苗子,渐渐地杀人就像杀鸡一样,某一日暗卫长叫她去中庭见主子。就是那一天,褚钰派她去做靖北王的暗卫,如果靖北王没有异动,那么她以后的主子就一直是靖北王。
金国的暗卫不是那么好当的,但靖北王手里的暗卫至少不用频繁的出生入死,这等于是救了甄袖一命。
这二十年,她留在大都的靖王府里,安安分分的当一个暗卫,现在靖北王死了,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伤心的。
良久,褚钰叹息一声:“厚葬了罢。”
甄袖跪在地上,低声道:“主子,谋反之人,不配厚葬,一介草席卷回蕲州吧。”
褚钰低头看了眼甄袖,应允:“那就这样吧,你负责。”蕲州是靖北王的老家。
此时甄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急道:“主子,苏夫人被封辰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褚钰倏然驻足,面色僵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天色已晚,月亮初上,弯弯的上弦月系着苏平珺丝缕的挂念。
“我说你经常看我的时候愣神。”封辰摸了摸自己的脸,嬉笑道:“是我长得太帅吗?”
苏平珺愣了一下,认真道:“公子生的其实不太出众。”这句话把封辰呕的半死。
他又问:“那就是像你哪个故人,是金王?”
苏平珺摇头:“是一个我不能忘的人。”想起秦观她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她斜眼看了封辰一眼,道:“你还是快些送我回去吧,也好少吃些苦头。”这几日封辰每晚几乎都要疼的喊出来,甄袖给他下的毒其实挺难对付。
封辰刚要说话,凌空划过来一柄剑,差一点就取了他的命。
苏平珺定睛一看,想不到来的人是他。
“文风。”她低唤一声。熟悉的青衣,熟悉的背影,仍旧清冽的剑光。
封辰看着他,脸色仍旧是不在意的模样:“你来带走她,就算她回去名声也不会好了。”
夏昭倏然出手,长剑直刺封辰心口,是绝杀的意味:“不会有人知道的,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封辰以轻功见长,手里的功夫却并不是大家,夏昭在江湖里摔打多年,师父又是鼎鼎有名的华阳子,他的飞霞剑下走了三十多招,就在他的剑要穿过封辰心口的时候,苏平珺轻喊了一声。
“别杀他。”苏平珺低声道:“他并没有侵犯于我。”
夏昭闻言手一番,青剑回鞘。他走到苏平珺身侧,楼上她的腰,沉声道:“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