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和尚听见这一声喊,手上的棍法一变,守住了门户,便往后退了几步,跳出战圈。站定之后,一言不发,将棍戳在身前,满脸怒色的盯住袁真。
袁真一见,心道这贼和尚的帮手果然来了。又瞥见这屋中的二人已经出来,正站在门口,除了刚才见到的那小丫鬟,另一个隐约是个年轻女子。他此时也不及细瞧,将刀拔出,横在胸前,将那二人护在身后。口中低声说道:“两位姑娘别害怕,我是官府派来寻访贼人的。如今既让我找到了这贼寺庙,定然要救你们出去。”
那两个女子,听得他这样一说,却是大奇。从袁真的侧脸望去,他的表情很是坚决,显见他说的并不是假话。见此状况,那小姐模样的年轻女子尚可,没有过多的举动,丫鬟在愕然之后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神情很是古怪。
这身后的动静袁真却没有留意,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
只见从那正殿的释迦摩尼坐像后走出一位老僧,胡须花白,慈眉善目的,穿着一袭青色僧袍,已洗的发白,且打了很多补丁。想来刚才的那少年和尚就是听了他的喊话,才住的手。
老僧走到院中,将目光看向少年和尚,眼中满是询问之色。少年和尚这才将满含愤怒的目光从袁真身上收回,把那木棍靠在墙壁,双手一合十,道了声,“师傅。”
“天养,这大清早的不去打坐诵经,却为何与这小施主起了争执?”
那叫天养的小和尚见师傅开口问起,便答道:“师傅,我早上起身,就欲去正殿打坐诵经。谁知这小贼人不知怎么溜进了寺内,正站在安姑娘的窗前,向里面偷偷张望,显是不怀好意。我一瞧之下,便想将他打到在地,捉起来问个明白。正在斗时,师傅便出来了。这小贼有些本事,还请师傅将他擒住,免得伤到了安姑娘。”说完,脸上还满是愤恨之色。
袁真一听,心中不由得大怒。心想你这贼和尚,倒是贼喊捉贼,将这坏事栽到了我的头上。正要开口相斥,那老和尚却已转向他,先开口问道:“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老衲法号无尘,这个乃是老衲的徒儿天养。我瞧你这模样也不像是坏人,请问这大清早的,潜入我这小小玉梁寺中有何贵干?”
“我是大梁城里太守方大人派来的,专来寻你们这些害人的恶贼。今日果然被我寻到你这两个贼和尚,其余的同伙呢,一并叫了出来吧。”袁真见反正已经漏了行藏,便不再隐瞒身份,对那老和尚忿忿的说道。
无尘和尚一听,却是一脸的愕然:“这……这是如何说的,怕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天养和尚却插口道:“师傅,有什么误会?定是这小贼人见行迹被识破,故意说些假话好让我们放他脱身。你看他这小小年纪,又是孤身一人,哪里像是官府中的人。”又向袁真道:“小贼,你这手段可瞒不过我们,快快将刀放下,束手就擒,免得多吃苦头。”
无尘和尚却摆了摆手,宣了声佛号,道:“小施主,我这玉梁寺虽不是名庙大寺,与外界接触又少,却也恪守清规。为何小施主口口声声将我师徒二人称作贼人?我看你小小年纪,却自称是官府中人,说什么上山来寻贼,其中到底有何缘故?”
袁真自在房中见到这两个年轻女子,心中便认定这里就是贼人的巢穴。后来老和尚出现,自知自己敌不过,便暗想如何能带着这两女子脱身。待回到城中,禀告了方大人,好派大队官兵前来剿灭。他一直暗暗观察退路,一时之间,却没有寻到可以逃脱的路径。
这时听无尘和尚问起,心想不如和他拖些时间,或许那同伴的四人就能找到这里。想到这里,便道:“近日大梁城里出现贼迹,贼人不仅盗人钱财,还掳女子孩童。府尊方大人贴出榜文,招募人才前来寻觅贼踪,我便是应募之人。与我同来的还有数人,如今转眼即至。你这两个恶贼若识时务,快快随我下山自首,说不定方大人能够法外施恩,从轻发落呢。”
无尘和尚听到他说完,不由微微一笑,又问道:“小施主,你又如何认定我师徒二人就是那些贼人呢?”
“佛门本清净之地,你这里怎么关着这两个妙龄女子?你这庙不是贼穴,你二人不是贼和尚又是什么?”
无尘和尚闻言,不禁哈哈一笑,道:“小施主,你瞧她二人的模样,是被关在这里的么?”
袁真因山上来就是寻觅贼穴,猛然间又在寺中见到那两个女子,心中便已认定这里是贼巢穴了。现下听老和尚这么一问,仔细一想,心里便也有些疑惑。从他见到的情形看来,那两个女子并不像是被关着的模样,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的样子。而且自打自己出现后,她们表现的很平静,也没有呼救。
最奇怪的是,这里除了他们五人之外,并没有见到其他被掳走的女子孩童,更没有见到有其他贼人同伙出现。
“如若你们不是贼人,那……那这两个女子为何会在你这寺里?”袁真语气明显不像之前那么自信了。
“你为何不去问问她们自己?”
袁真听得此言,并没有贸然转身,只是将身体后退了几步,与那二女子平齐,手中猎刀仍护在胸前。他向那两女子看去,那二人也正将目光看向他。
此时天色已大亮,袁真站得又近,故而看得很清楚。那丫鬟袁真早已见过,此时却看得更真切些。十一二岁年纪,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一双大眼睛似乎会说话,正笑盈盈的盯着自己看,仿佛自己脸上开出了一朵花。
看到那青衣女子的时候,袁真心口却没来由的痛了一下。她比那丫鬟要大上一些,一身的青衣布裙,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一张小脸清秀无比,却略显苍白,仿佛久不见阳光。个子有些瘦小,看上去文文弱弱,让人一见就有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此时她也正看向袁真,脸上神色却是淡淡,看不出是喜是惊。
“喂……你叫什么,看你的年纪也大不了我们几岁,真的是官府派来的吗?我倒有些不信,难道大梁城里没有其他人了,一定要派你这个小小孩童吗?不过能与天养哥哥打成平手,也还有点本领。”开口的是那丫鬟,声音脆脆,很是好听。只是她年纪虽小,口气却是老气横秋。“问你话呢,一直盯着我们小姐做什么?我看天养哥哥说你是贼人,很有可能。”
自袁真看到被称作安小姐的女子后,视线一直没离开她,安小姐却在看他一眼后,就将视线移向别处。此时听到那丫鬟诘问,才猛地转过神来,脸上却红了一红。
“你叫他天养哥哥?难道你们真是认识的?你们不是被他们掳掠来的吗?”袁真听了那丫鬟的话,奇道。
“谁说我们是被抓来的,这大魏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抓我们家小姐?再说你看无尘大师和天养哥哥,他们像是坏人吗?我看你贼眉鼠眼的,倒是有几分像坏人。”那丫鬟对袁真盯着她家小姐的事,还在耿耿于怀。
袁真又看向安小姐,她虽看向别处,一言未发,却也没有驳斥那丫鬟的话语,看来说的都是真的。
这时袁真才知道真是闹了误会,便将刀还于鞘中,仍旧背在身上。上前朝无尘大师拜了一拜,向天养拱了拱手,道:“在下冒昧,误闯了贵寺,还与这位师兄动起手来,希望大师与师兄海涵。”
无尘大师还了半礼,道:“哪里哪里,不知者不罪。小施主捉贼心切,敢于独闯虎穴,实属勇气可嘉。老衲佩服、佩服。”那天养和尚见师傅如此,也向袁真还了一礼,只是脸上还挂着些不信之色。
无尘知道徒弟心中所想,自己心里也有些疑惑未解,便接着问道:“小施主上山寻贼,为何只孤身一人,如何又跑到我这玉梁寺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