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立欣
今天早晨,和往常一样,我要挤地铁去上学。地铁里的人和往常一样多。通常我会被一群大人挤上车,然后从始发站到目的地,双脚不着地。老爸说这样倒是省鞋了。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地铁好像哪里不舒服,走走停停,终于在一段黑压压的通道里搁浅了。当然,如果你非说船才叫搁浅,航空母舰也行,那我只能换个词。地铁在黑压压的通道里停止了,不动了,死了,或者,出现了什么问题。
很快,地铁广播里告诉我们出了什么问题:“地铁线路出现了问题,现在正在抢修中。请各位乘客耐心等待,不要着急······”
我猜广播里还想说:“······着急也没有用,反正你们也出不去,气死你呀气死你。”但广播没有说,大概是怕人们往喇叭上吐口水。
可谁能不着急呢?我都能想象得到老师堵在门口说:“曹操同学,迟到就迟到,不要找那么多借口,这个星期你已经第三次说地铁出故障了。”
好吧,我承认前两次是我路上贪玩了,但这次可是真的。
一个夹公文包的叔叔看样子比我还着急。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自言自语道:“来不及了,这样下去,上班一定又迟到。”
我估计这个叔叔经常迟到,看他的黑眼圈就知道,每天晚上他都会坐在电视机前看球,喊着:“好球!臭脚!”要不,他就是坐在电脑前玩游戏到凌晨。在游戏里,他说不定还是个级别很高的超级大BOSS,有多少小怪都在他身后哭喊着:“老大,给我们条活路吧!”
可现在,他自己上班的路都不通畅了。
看样子,他很着急,一会儿左手扶把,一会儿右手扶把,一会儿把公文包换到左手,一会儿再换到右手,就差没咬到嘴里了······可后来,我发现,这不是我们上课学的成语“手足无措”,而是公文包叔叔在说一种特殊的语言,就像手语或者旗语一样。我暂时就叫它“包语”吧。
你还别说,这包语还真管用。公文包叔叔面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公文包样子的大门,这位叔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正了正领带,抹了抹头发,哧啦一声拉开大门上的拉链,走了进去。
眼看着有人走出了地铁,大家都羡慕不已。别人当然不能进去了,那是人家公文包叔叔的公司大门,只有他有门卡。
于是,更多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一个手拿太极尺的老爷爷摸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看他的架势,一定是天下武林网的总“斑竹”。他是要去天坛公园晨练吧,可能那里已经等了几百个,不不,也许几千个弟子了,可他们不知道老师傅被堵在地铁里了。
“这样吧!”太极爷爷叹了口气,看来他有办法了。
只见他来了个骑马蹲裆式,双手紧握太极尺,顺逆缠绞,动用了抓握力、腕力、肘力、臂力,全身上下所有的力。
噗,他的头顶冒出了一团乌云。乌云带着太极爷爷飘出了地铁车厢。
难道就这样飘走了?不,你猜错了。乌云只是在地铁通道里下了一场巨大的雨,雨水汇集起来成了河,整个地下通道变得像海底世界一样,我甚至看到了一头抹香鲸游过。
太极爷爷呢,就这么顺着雨水河游走了。
太有意思了。虽然地铁动不了,乘客们的脑筋却转得更快了,大家接二连三地想出好点子出去了,我的脚竟然能踩到地了。
接下来,谁还会有更新的办法呢?
一个头发像棉花糖一样吹起来的阿姨穿了件黑裙子,提着个黑皮包,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还涂着黑指甲。她隐藏在我们的地铁里,还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她是个黑女巫呢!
黑指甲阿姨用黑指甲啪嗒啪嗒地敲着黑皮包,鞋跟还不停地在地上扭来扭去。
说不定,一秒钟后,她就会飞快地脱掉一只高跟鞋,念一通“乌龟不爱沙发牛奶是乌鸦”之类的咒语,然后高跟鞋一闪变成一把黑扫帚。“呦嘿!”黑指甲阿姨开心地骑在扫帚上,和大家挥手告别,然后一下子穿过整趟地铁车厢人们不得不低下头给她让路从车头飞出去,去她要去的黑森林了。
你猜怎么着,她真的这么做了,连咒语都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哎,真没有悬念,还是看看那个送宝宝去幼儿园的妈妈吧。
那个宝宝已经第三次哭了,他哭的原因不是地铁搁浅了,而是不想上幼儿园。
“妈妈,我能不能不去幼儿园?我会晕倒的。”宝宝哭着说。他好像根本不知道地铁一直都没有动,否则他就不会哭,应该笑才对。
“再哭就把你扔在地铁里不要了。”妈妈吓唬宝宝说。
“那我可以当一个座位吗?”宝宝说着弯下腰,用手摸着自己的脚,“我是小板凳座位。”
妈妈摇摇头:“地铁如果一直不动,你就真的去不了幼儿园,妈妈和你都要变成座位了。”
宝宝根本没有听妈妈说话,他已经拿出一张白纸叠起了纸飞机,自己玩得可高兴呢。
结果怎么样呢,妈妈受到了启示,但不是和宝宝一起变成座位,而是变得像两个纸人一样扁,从地铁的门缝里挤了出去。
我听到宝宝在地铁通道里哭着说:“走着去幼儿园好累啊,我们能不能不去幼儿园······”
地铁的广播还在不停地说:“请乘客们不要着急······”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为了不迟到,大家各自想出了方法。
难怪妈妈总说,每个人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盒子,关键时刻一打开,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那我该怎么办?如果想要上学不迟到,我也得赶快从地铁中走出去。我没有公文包,又不会打太极,当然我也不擅长巫术,更没有能带着我变纸人的妈妈。
在我绞尽脑汁的时候,看到一个比我高一头的大哥哥,他和我一样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我们的头发都被自己抓乱了。
“你头上像顶着一个乌鸦窝。”大哥哥嘲笑我。
“你不也是,像顶着一个大乌鸦窝。”
我们的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两群乌鸦,乌鸦们朝我和大哥哥冲过来,叼起乌鸦窝就走。
“放下我,这是我的头发。”我疼得大喊大叫,可乌鸦们根本不理会。
大哥哥也在一旁手舞足蹈:“这不是你们的窝,你们太霸道了。”
一定是乌鸦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它们根本不管我们说什么,径直把我们叼出了地铁的通道,叼到站台上,叼上地面,叼过大街小巷,叼到了学校门口。
直到坐到地上,我们才明白过来,再不跑就要迟到了。
“原来是同一个学校的啊!”我边跑边说。
“是呀,真巧,放学见。”大哥哥边跑边说。
我们踩着铃声各自进了教室,你说幸不幸运!
直到屁股稳稳地坐到教室的椅子上,我才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我没有被搁浅的地铁困住,否则老师一定又会说这是个借口。
看来,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办法总会有的。
(选自《中外童话画刊》2011年第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