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寂静的村庄,几声鸡鸣,几声狗叫。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照耀着这个贫困落后的村庄。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老房屋,几经修修补补,饱含沧桑,勉强站立着,也有撑不下去而变成残垣断壁的,破砖乱瓦的缝隙中长满了野草,有的干脆转变为垃圾堆,剩菜剩饭的腐臭引得成群的苍蝇舞成一团团。一些年轻人不堪忍受这里的封闭与落后,到外地打工去了,剩下身躯伛偻、拄着拐杖的老人和顽皮无知的儿童。妇女们在灶间烧着秸秆,准备早饭,从各家各户烟囱里冒出的炊烟与天空中的一轮薄日构成了很好的写生素材。还有一些游手好闲混日子的懒汉,既不愿到外边打工挣钱,也不好好种地,躺在床上睡懒觉。这里落后的面貌绝对可以当成拍抗战题材影视剧的外景地,康裕和悦凡两个人之间的战争即将在这里打响。
一辆轿车的驶来打破了村子的宁静。车子在人们关注的眼神中到达了村委会门口,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胖胖的年轻人,这人身着西装,戴着墨镜,嘴上叼着烟卷,脸上一副傲慢的表情。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康裕派过来和村长谈地的牟立仁。悦凡和康裕被划分成两个阵营后,悦凡是不能留对方的人在身边的,而康裕的权威被林珊削弱后,也急需补充力量,牟立仁这才到了康裕身边。
他走进村委会,村委会里除了村长,其他几个人都回去收庄稼了。村长五十多岁,一副庄稼汉的身板。村子的拆迁改造,由于康裕的奔走运作,早已有了上级文件。一番商谈后,牟立仁得到了村长开出的价码和佣金,起身告辞,留下两瓶茅台酒,一条中华烟,回去转告康裕。
第二天另外一辆轿车停在了村委会门口,从车里走出一个还带着些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找到村长,说明来意后,村长感到很意外,“你也是大洋公司的,前一段时间,你们的康总和我谈过好几次了,昨天他刚派小牟来过,今天你又来了,究竟是谁负责这个事?”悦凡听了村长的话,心里生出一种危机感,但随即向村长解释道:“您说的不错,这件事的前期,确实由康总一人来做。现在公司林总为了尽快完成拆迁,将整个村子以村内中街为界,南半部由我负责,北半部由康总负责。”村长点点头,“小伙子,我看你是刚上完学出来的吧?”悦凡说:“对。”“那你准备怎么搞拆迁改造呢?”村长问道。“我知道,康总前期已经拿到了文件,但是他想独自完成这个项目,没有向公司其他人传阅。”村长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悦凡,“这文件是公开的东西,想隐瞒是隐瞒不了的。”“你有没有想过拆迁改造如何个搞法?”“我有一些想法,但还不太成熟。”“讲讲看。”村长鼓励道。“我看到现在的村子贫困落后,许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我想特种玻璃厂区建好后,吸引这些年轻人回来参加工作,这样留守儿童和老人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另外厂区会把自来水通到家家户户,这样可以解决村民因为饮用受污染的地下水而患病的问题,另外厂区的一些场所和设施都可以免费向村民开放,例如澡堂、诊所、电影放映厅、篮球场等……总之拆迁改造完的村子,将成为环境优美,设施齐全,适宜居住的新型社区。”村长目不转睛地看着悦凡,一字不漏地仔细听着,边听边点头,“很好,很好,没看出你这么年轻,想得却那么长远,那么周到,和康总的想法不一样。不过村里的老百姓凭什么相信你所说的都能一一兑现,现在没什么能比把钱拿到手更让人感到心里踏实。更大的难题是,一些老年人,就算你给了钱也不会离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过这片土地,这是个难题。”悦凡听了村长的话,思忖了一会,“让我回去再好好想想,改日再来拜访。”说完,悦凡走了。
晚上,悦凡回味白天与村长的对话,想了一阵子,感到有些头疼,就打开了电视。他看到一位习武之人,凭借天生的禀赋和后天的勤奋,练就一身好武艺。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于是又以武会友访问了一些成名的武术家,相互切磋后,知道自己离武术大家还有距离,但也可称得上武术小家了。于是他以押镖为业,渐渐名声鹊起,生意兴隆,而且在当地的武术界被奉为至尊,渐渐弟子众多。可就在一切顺水顺风的时候,却出现了不断来挑战的人,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武术家,比武较量,点到为止,目的只是为了长见识,有的是同行的竞争对手,一出手便下狠招、杀招,欲至他于死地,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押镖到半路,荒山野岭,突然冒出伏击的人,刺客一般,要夺他性命,待他奋力将刺客擒住,问明原因,那刺客竟也是竞争对手派来的。武术家自叹,自己的出路,竟有碍于他人的生路,从此不再押镖,而仅仅以种地习武教徒为生。悦凡专注地看完了这部片子,感慨良多,自叹自己和康裕的竞争也很激烈。
半夜,悦凡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成了电视中的那名武术家,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过着清贫平静的生活,但是以前的仇敌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他试着强迫自己把武术忘掉,而采用加固门窗的办法阻挡来犯的仇敌,哪知这样根本不管用,门窗再坚固,也抵挡不了仇敌的利剑和斧头,自己迫不得已又同来人厮杀起来……悦凡从梦中惊醒,惊出一声冷汗。等他恢复平静后,他细细思量,感到梦中的那个来犯之敌不是别人,正是康裕。
牟立仁第二次到来,带过来一份拆迁补偿协议的草稿。村长看了看他不曾接触过的关于钱的天文数字,只觉得脑袋胀大,这些数字一下子塞进脑子里,使他胀得头晕目眩、耳热心跳,他有些算不清帐了,拿着两张纸,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好半天,又拿起算盘,拨打了一阵子,终于抬起头来告诉牟立仁,这事太大,他还得找村里几个老人商量商量。
悦凡也找到村长,只是两手空空,只送给了村长一些通知。悦凡和几个助手,印制了一些关于拆迁原有住户旧房,建设住宅新区,进行货币补偿,吸纳原有农村劳动力到大洋公司工作的通知。村长看过后,点头同意,悦凡马上组织人员到南半个村子挨家挨户地分发。
紧接着,一幢二层的移动板房在村南搭盖了起来,院门口挂着牌子—大洋公司特种玻璃2标段项目指挥部;紧接着,一个供村民休闲娱乐的大戏台也搭建了起来,在戏台的左右两侧竖立着几张大型广告牌,上面介绍着特种玻璃项目的规划建设、新农村规划蓝图,和村民乔迁新居后的漫画……这里很快成了一个中心,男女老少络绎不绝地到这里,人们开始期待戏台上的好戏上演,期待这贫穷落后的农村旧貌换新颜,期待过上幸福美好的新生活。
一周过去了,村长还没有商量出个结果,康裕把牟立仁叫到办公室,“小牟,村长那边怎么还没动静,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要不要让我亲自去找村长?”牟立仁一听,不由得心慌起来,这几天他找过村长几次,但总是见不到村长的面,打电话总是说去乡里开会了,好不容易见到一次,还没说两句话,村长说有事,起身走了。牟立仁正在琢磨村长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还没琢磨出来,康裕就催问起来。牟立仁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答,勉强说:“我再去找他。”“去吧,去吧。”康裕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让牟立仁出去。
牟立仁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想,“村北的工作僵持不动,难道他村南就一帆风顺?”想到这里他改变了先去找村长的想法,而是先去村南。刚到村南,就看到项目部房顶上彩旗迎风招展。牟立仁走到跟前一看,心里吃了一惊,好快的速度啊,悦凡这小子已经把项目部建起来了,他急冲冲刚想进门,迎面走来个人,差点和他撞了。他一看来人,原来是村长,不由得心头火起,“好啊好啊,我五次三番地过来找你,你说到乡里开会了,原来在这里和李悦凡干起了勾当,你这老小子!”但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给村长打了个招呼,村长也没怎么客气,往大戏台走去了。牟立仁看到村长的背影走远了,狠狠啐了一口,他刚想走到里面看看究竟,忽然被警卫给拦住了,“没有《出入证》,不得入内。”“诶呦,你拦谁呀?我也是大洋公司的。”牟立仁带着火气说道。“没有出入证,一概不准入内!”警卫斩钉截铁地说。“好好,你等着。”牟立仁气鼓鼓地离开了。
下午,牟立仁垂头丧气地走进康裕办公室,把上午的所见所闻诉说了一遍。这次出乎牟立仁的意料,康裕倒没有着急,他默默点上一支烟,“好,你这次去带回了有价值的信息,没有白去,看来李悦凡这小子有一套,不是像你所说的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我们得好好动动脑子,赶在他前面把北半个村子搞定。”牟立仁说:‘要不然,我找几个弟兄把他的项目部给砸了。”康裕轻蔑地说:“没有脑子,你吃的是谁家的饭?李悦凡虽然和我竞争,但干的还是大洋公司的活,我们要和他竞争,但不能做有损大洋公司的事。再说,你要是真的砸了,林总会饶恕你吗?连自己的饭碗也会给砸了。”牟立仁略带惭愧地说:“康总您说得对,我只是气不过,连李悦凡的一个警卫都那么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