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一凛,具都底下了头去,等胤祥训话。
“这府里的规矩,爷只说一条,也只说这一遍,日后若有人犯了,也不必求情什么的,只管打死或者撵出去便是。”胤祥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一条便是,福晋的话就是爷的话,有人敢违拗了的,刚才说的便是处置。可都记下了?”胤祥的话说的一派淡然,然而其间的威慑不减分毫。
没人能想到堂堂的贝勒爷在自己的府邸里御下的唯一一条家规居然就是维护自己的福晋,也难怪下面的人都一时没敢应声。
还是海亮头一个反应过来,这话也就自家主子才说的出口,带头喊了一嗓子,“嗻。”总管事和其余众人才紧忙跟着应和。
胤祥没理会下面人的反应,只是宠溺的回头看了念声,轻声问道,“福晋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念声也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胤祥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一脸“我拿你没脾气”的笑容,摇了摇头,“忙活了这几日,大家也都乏了吧?今儿便不说了,毕竟来日方长,贝勒爷和我的习惯也要你们慢慢的适应,但是……”念声说着刻意顿了一下,“明天早上起来,我希望看见这个府里各处都是规规矩矩的。”
这回没人敢在犹豫,念声话音刚落就齐齐的答道,“请贝勒爷放心,请福晋放心。”
胤祥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让都散了,自己带了念声回内院。
外院总管事索多阁悄悄拉住了正要跟胤祥一起往后头去的海亮,笑眯眯的说道,“亮公公今天辛苦了,我那里备了些酒菜,还望公公晚上赏光才是。”
海亮心知索多阁这是要和自己打听主子的喜恶,也不跟他客气,“行是行,不过不知道我这边什么时辰能退下来。”
“无妨。”索多阁笑的十分谄媚,“公公来的早,咱们便吃晚饭,公公来的晚,咱们便吃宵夜,我都等着您。”
海亮暗想这索多阁还真是个老油子,有心招呼桐葛一起,再抬头却发现那家伙早就已经退了出去,只好胡乱应了索多阁,便急匆匆的去追胤祥了。
胤祥其实只把念声送到了前后院交界的地方,便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忙,让念声自己先回去,他忙完再过去一道用晚膳。
所以海亮一溜追着胤祥进了书房。
府里的书房布置和阿哥所胤祥用惯了的那间比除了地方大点几乎一模一样,胤祥前脚迈入书房,后脚就摘了帽子扔给海亮,自己一边解扣子一边气鼓鼓的坐进了书案后面的椅子里。
海亮稳稳的接住了胤祥的帽子,嘴里少不得劝道,“爷,您快别生气了,就是气也别拿这帽子出气啊。挺贵重个物件,要是磕掉点什么,还不得用银子补?”
海亮正絮叨着,胤祥那边已经信手抓起一本书案上搁着的闲书摔了过去。海亮堪堪躲过这一本,还没等开口求饶,另一本就又飞了过来。吓得他第一反应不是跪下讨饶,而是放下胤祥的帽子转身去关书房的门。等着海亮关好门再回身的时候,书房的地上已经扔这五六本书了。
胤祥好像尤不解气似的,指了外头骂道,“她翊坤宫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母家地位高些,就处处高人一等的模样,她有那样的头脸,怎么不想想五哥生下来为什么就不给她带?”
海亮一听自己主子嚷嚷出这种话来,吓的魂都快丢了,赶忙跪下膝行几步扑到胤祥身前,抱住了胤祥的腿抬头劝道,“主子爷,这话也是能浑说的吗?这话要是让人知道了,再传到皇上耳朵里,议论天子妃嫔也是大不敬的罪啊。”
胤祥眼睛都红了,低下头一把揪住了海亮的领子,“去查!去给爷查清楚!到底是谁在翊坤宫下的蛆?三天之内,爷要知道的清清楚楚!敢在这种日子给爷脸子看,温恪脸上的巴掌还白挨了?”
海亮吓得连声答应,他心里明白就是三天之内不能给胤祥一个答复,现在也必须统统应承下来。
胤祥丢开海亮,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冷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低声道,“你让人把西院儿里挑最远最偏的地方,收拾出几间屋子在来。”
这不是什么难事儿,海亮想也不想的就应下了,等着他应过了,才反应过来要问胤祥收拾屋子干什么。“爷,侧福晋和庶福晋的住处指派是不是还是问过福晋的意思再做安排好些?”这是海亮唯一能想的到的可能相关的事儿了。
胤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你办就只管去办,哪儿那么多的话。”
海亮毕竟跟着胤祥久了,主子的脾气他摸的还算透彻,于是跪在地上没动,而是期期艾艾的说:“刚您才在前头说了这府里里里外外都要听福晋的,若是赶明儿个福晋问起奴才,收拾屋子是干什么用的?或是给谁住的,奴才打不上来,岂不是头一开罪了福晋?奴才开罪福晋不要紧,可奴才是久跟着爷的人,要是就这样开罪了福晋,那府里以后还有谁把福晋当回事儿啊?”
“油嘴滑舌!”胤祥虽然嘴上斥责的海亮,但心里却觉得他这套歪理居然也有些道理,一时烦闷的皱紧了眉头不肯在说话。
海亮越发疑惑起来,这念声小姐都已经是十三福晋了,还有什么事儿能让自家主子在家里还是这么一副苦哈哈的样子?“爷,您要是真不想奴才知道,奴才不问了就是。”海亮试探的说道。
胤祥烦闷的砸吧了两下嘴,招手让海亮近前,俯在他耳边把今日在永和宫里胤禛对自己说的话说了个大概给海亮听。
海亮听完又惊又慌连嘴都合不上了,“爷,那……那您打算怎么办呀?这可不是小事儿啊,这要是让福晋知道了,那咱们府里还不得……”海亮也算是见识过自家福晋的脾气的,规矩是规矩,道理是道理,可若是这事情离了规矩,叛了道理,只怕她敢把着贝勒府反过来。
“能怎么办?”胤祥说着就叹了口气,“爷这不是让你收拾屋子了吗?”
“不是呀!”海亮扒着胤祥的膝盖,“我的爷,这……这不是收拾屋子这么简单的事儿啊。那也不是什么猫啊狗啊的,咱们找个犄角旮旯的塞着藏着,福晋还有可能瞧不见。那是大活人啊,怎么可能就默不作声的藏在府里了?而且小格格才多大?那还不得有奶妈,丫鬟伺候着?这上上下下得十几口子照应吧?咱们哪儿能藏的住啊!”
海亮说的句句都是实在话,胤祥就算是不想听也无从反驳,又气又急之下他又寻着要摔东西。
海亮哪儿还敢让胤祥再摔打什么,只好抱住了自家主子死命的劝道,“爷,不然您就和福晋实说了吧。福晋是讲道理的人,这事虽说您开始不占理,但在这么瞒下去,等着福晋自己知道的那一天,您就不是不占理这么简单了。”
“爷何尝不知道纸包不住火的道理?”胤祥推开了海亮,“爷已经和四哥他说定了,等着行过妇甯礼就和念声说这事儿。可你也说了,这事儿不是讲理的事儿,万一她有个什么脾气,爷怎么办?难道要爷把人就扔在四哥那里不闻不问了?”
让胤祥这样一说,海亮才是真的没了主意,只好应下胤祥之前的吩咐,说会先去安排了再说。
处理完这件糟心事,胤祥让海亮伺候着在书房里换了家常的衣服,才带着他往后院去了。
念声吃不住胤祥什么时候进来,所以一回到后院就马不停蹄的梳洗换衣裳,又让人张罗点心,看了晚膳的菜色。纵然一天下来自己已经累的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了,也还是强撑着坐在花厅里等胤祥过来。
挂蟾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倦意,少不得心疼她,“小姐,要不你去榻上歪一会儿吧?等着贝勒爷进了二门,奴婢再叫您起来都来得及的。”
念声摆手谢绝了挂蟾的好意,塞了自己手里的茶盅给她,“去,给我换盏酽些的来。”
挂蟾站着没动,“小姐,这都已经是酽的了,再酽只怕就沏不出汤来了,您干嚼茶叶得了。”
“那就算了。”念声拿回了茶盅捂在手里,她懒得和挂蟾争执,现在能提着精神坐着就不易了。“今他天府里怎么也?我和贝勒爷不在这一日,有什么事情吗?”索性找些话来说,也算是消消乏。
挂蟾想了一下,才认真的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太太打发人来送了些点心……哦,对了,外院总管事让人来回,说是四爷府里派了人过来请安,贝勒爷和您都不在,他就按例给打发了。”
念声原以为不过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听听就算了,可挂蟾这句话倒让她清醒了不少。“四爷府里?那个四爷?”
“还能有哪个四爷呀?”挂蟾有些奇怪自家小姐的反应,“咱们府里称的上四爷的不就是四阿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