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宫里的人,跟着咱们搭台唱戏,那不明摆着是打她的脸吗?”
“可把那通贵人的家的小纳喇氏许给胤祥做侧福晋那也是皇上的意思啊。”乌雅氏心头的火气一拱一拱的往上窜着,“她就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大可和皇上说去,反正这些年,为着她的那点小心思,她跟皇上闹了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
荣妃眼见乌雅氏已然有些沉不住气了,心理窃喜,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忧心的样子。“若是早几年,那还用你说吗?只怕早就和皇上掰扯去了。今时不同往日,她总还要为她的大阿哥着想的。”
“可是姐姐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我心里的气和惠贵人有什么关系?”德妃也不是能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她从惠妃的话里或多或少的察觉出一丝不纯的动机。
荣妃未免德妃疑心,赶忙解释道,“我说你怎么还是看不明白呢?咱们皇上为什么那胤禵压着你去弄明白这事儿?大阿哥和八阿哥那是谁宫里出去的?依着咱们万岁爷的性子,你当他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荣妃的这一通问,问的乌雅氏也愣住了。
乌雅氏之前虽然觉得皇帝的命令有些奇怪,但始终也未曾想到过这头上,现在让荣妃这么一嘀咕,颇有些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味。
德妃有些迟疑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皇上是不想和惠……?”
“我可什么也没说。”荣妃打断了乌雅氏的话,“是你自己想的。”
饶是德妃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是勤谨奉上,此时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却是压也压不住了,如果皇帝真的只是为了不惹到惠妃,那这样所作所为难道就不怕她心寒吗?还是说在皇上的心里从来就没在意过她的感受呢?
荣妃打量着德妃的脸色,捕捉痕迹的浇上了点油,“如今我宫里的一举一动,惠妃都是看在眼里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串门子’串的比小话儿传的都快。我前两天还听见了个有趣儿的事儿呢。”
德妃现在本没有心思听闲话,但她心里纷乱,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所以值得让荣妃说下去。
“我前两天听说,那纳喇家的母女俩去了马尔汉的家里拜会。”荣妃说的好像这真是什么不重要的玩笑一般。
乌雅氏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有什么?他们两家马上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了,纳喇家谨慎,想先带了女儿去讨好新福晋罢了。这种事情只也值得姐姐拿来说嘴吗?”
荣妃倒没在意乌雅氏语气里的不屑,而是压低了嗓子继续说道,“要说是讨好,那谁还会所什么?关键是非但没有示好的意思,那纳喇家的母女俩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反而搅和的马尔汉夫人和老十三的那个媳妇老大的不痛快。”
“还能有这事儿?”这话听得德妃也觉得惊奇。“那日在我这里,倒没看出小纳喇氏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还担心那么个柔弱老实的孩子,将来在那富察氏跟前会不会受欺负来着。”
荣妃端起茶盅咂摸了一口,悠悠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要不怎么说,人不可貌相。看来这通贵人家的这一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荣妃说完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乌雅氏一眼。
德妃先是跟着点了点头,后又觉得不对劲儿,“不过通贵人都是个树叶掉下来怕砸了头的人,她家里还能出什么狠……”德妃一边说着,突然想起荣妃刚才说的那一大堆有关惠妃的事儿,冷不丁的就回过了味儿来,“姐姐,你是说纳喇家的母女敢去马尔汉家里唱这么一出戏,会不会是因为惠妃她……”
话说到这里,乌雅氏心德妃心里已经跟明镜儿似的了。可不是吗,纳喇家势微,通贵人在宫里也不得宠,他们凭什么去和马尔汉叫嚣?那只能说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了。可是德妃总觉得这事情哪里透着股子说不清的古怪,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荣妃见德妃已经跟着自己的话走了,便毫不犹豫的抛出了后面的话来。“妹妹是想说这是惠妃授意的吗?”看着德妃轻轻的点了点头,荣妃轻笑了一声。“妹妹,你可真是这几日闭门谢客把自己给关傻了。方才你不是才和我说过,这纳喇家的孙少爷好巧不巧的弄坏了富察家那架赫赫有名的屏风,这应该是想着马尔汉家的才是。你说屏风是大阿哥,八阿哥的手笔,那么贵重的东西保不齐里头就有惠妃的体己。她能眼看着坏自己儿子事儿的人好过吗?”
荣妃的一番话,让德妃找明白了自己心里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依着惠妃的性子,现在正憋着怎么收拾纳喇家才对,怎么可能会再有示好。那就剩下了一种可能性——威逼。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惠妃无论对通贵人做什么,或者大阿哥对纳喇家做什么,那都会被人当做赤裸裸的报复。惠妃虽然跋扈,但也不傻,她要是利用这样的把柄反过来逼着纳喇家为自己做事儿当做补偿,倒是一笔不算赔本的买卖。
可德妃心里总还是有些疑虑,“可她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呢?就为了恶心一下马尔汉家?马尔汉那是什么样的人,只怕就是被当面啐到脸上,他也是就是自己抹掉算了。惠妃要是打的这个主意,那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她为了找个撒气的地儿什么事儿做不出来?”荣妃说着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再说了,只是恶心一下哪是咱们惠妃娘娘的手段,她这是要告诉所有人,纳喇家的丫头那是她的人。十三阿哥府里以后明明白白的有着她惠妃一双眼睛,好叫人都记下了,别想着背后盘算她和她的大阿哥。”
荣妃这话说的粗浅,但理上却一字不差。比起偷偷摸摸塞个人到皇子的府里去,倒不如这样大大方方的昭告天下,就是你明知道要防着这个人,还不敢把这人轻易怎么着了,如鲠在喉,时时都不痛快。说起来这样看似笨拙,实则高明的手段,还真不像是能出自惠妃之手的。
想通了这里,德妃脸上也挂上了些许的笑意,自顾自的端起已经有些冷掉的茶吃了一口,再放下时,话锋已经陡然变了。“荣妃姐姐,咱们一直都是好相与的。今儿您到底是得了什么人的好处,居然跑到我这里来明着算计起我来了?”
荣妃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以温婉示人的乌雅氏会突然变了脸,不过她到底是浸淫深宫多年的老人,不动声色的本事早已练的出神入化。“妹妹你突然说的哪里话?我怎么竟是一个字儿也听不明白呢?”荣妃脸上挂着笑意,话语轻柔,不知道的远看还以为是德妃在为难她什么。
“姐姐今天自打进了我永和宫的门,明明句句话都离不开惠妃,却口口声声还说是为了我着想。”德妃此时眼中精光闪亮,看着惠妃说道,“为着三阿哥的事情,你虽不说是迁怒胤祥,但多年来对他总也没有热心过。马尔汉也不是你母家亲近的人,更不是三阿哥的用的着的人。里里外外你没有半文钱好处的事情,居然也会上赶着要插一腿。姐姐,这可不是你往日的行事作风啊。”
荣妃此刻被德妃揭穿,倒也不觉得十分尴尬,只是讪笑了一下,便开口道,“我就说妹妹不是好糊弄的,终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既然你已经察觉,那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便是。”
原来惠妃因为恼怒通贵人私通永和宫,故而逼着通贵人答应让纳喇欣怡日后在胤祥府里做她和胤祉的眼线。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出了纳喇家孙少爷打坏富察家屏风的事情。惠妃起先并不知道此事是自己儿子的杰作,事后还拿来当笑话和胤褆讲,等她知道那毁的是自己儿子的盘算时,当晚就把通贵人叫道自己的正殿借故责骂了一通。
惠妃饶是日日寻事儿刁难通贵人尤觉得不解气,便要通贵人告诉家里,待纳喇欣怡嫁入十三贝勒府后定要处处争宠,压过兆佳氏一头才行。
如此无脑可笑的话毕竟是出自惠妃之口,纳喇家明白若是自己的女儿做不到,或者做的不能让惠妃满意,那别说是通贵人在宫里,就是纳喇家一家老小在宫外也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吴尔敦(纳喇是之父,轻车都尉)虽然是老实惯了的,但遭到一个妇人如此欺压就算是看在天子和皇子的面子上也着实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权衡再三,他想出了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法子来。
十三贝勒和马尔汉家七小姐的事情可谓在四九城里可谓是人尽皆知,惠妃居然还打这种歪主意,那他吴尔敦就成全她。吴尔敦让自己的夫人带了女儿去马尔汉家里拜会,故意闹出许多不快,惹得兆佳氏不满,从而名正言顺的激起两家之间的矛盾,借此断掉惠妃的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