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她也没有多问,也许是夜深了,睡意来了,替我铺好被褥便匆匆回房了。
而我却点着微弱的烛火翻着一些书卷,一夜未眠。
一晃便是几日,枝头的花儿也微微飘零,自那晚后,我与战天齐就再也未见过面,就连灵馨也没有来我的屋中,春兰似乎也有些遮遮掩掩。
倒是几人之中只有我一阵莫名。
我与春兰走在厅院间那一汪虞美人前,望着和风吹散的花瓣,踩着铺于地的残瓣走过小径,芬芳扑鼻。
突然春兰笑着停了下来,终是忍不住弯腰伸手去摘那些快要掉落的虞美人,摘了满满一束笑着递至我的面前,“姐姐,你瞧这花好看么?”
我朝她手中的花看着,唇边微微一笑,“好是好看,只是可惜了。”
春兰眸中微微一怔,继而转眸至自己手中的花儿上,顷刻间又重抬眸看向我,抿唇道:“知道姐姐心善,可这些花儿迟早都会要凋零的,我如今摘了它们养在屋子里,有什么好可惜的。”
是啊,这些花迟早会凋零的,就跟人一样,一朝得宠,却不能终身得宠,总有一天会像这花儿一样,无法在人前展现自己美丽时,便是失宠之时。
可叹我,从未得宠,又如何来的失宠呢,我这不是庸人自扰么?
我唇边自嘲一笑,朝她点了点头,“你喜欢便好。”
经我这么一说,她又巧笑嫣然的继续手中的动作。
我低头看着她一朵一朵在手,粉嫩欲娇的花儿微微晃动着,有些出神,当我回过神时,却不知我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
“灵馨姑娘跳得可真好。”一丝声音从我不远处的右侧传来。
我听着有人说到了灵馨的名字,脚步不由自主的随着那丝声音微微往右侧迈了一小步,隔着一些稀疏的树枝可以若隐若现的看到几名下人在围观什么?
春兰也跟着凑了上来,笑着在耳边说道:“莫不是灵馨姐姐在跳舞?”
“灵馨?”我蹙眉问道。
春兰朝我笑了笑,眸光渐渐落入前方那道风情万种的身影之上,“姐姐还不知么?灵馨姐姐原来可是边疆龙沙峡妙玉阁的头牌,她的舞姿更是一绝,我现在都有些羡慕她了,她人本来就美,舞艺又超群,我第一次见她在王公子面前跳舞的时候,被吸引得没稳住脚步,险些摔倒在地上,她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让人离不开眼睛。”
原来灵馨出身风尘之地,也难怪她对迷香那些东西格外的了解,看来是我不够了解她。
我便微微接了那正在陶醉之中春兰的话,接着问道:“我为何没有听你与我说起过这些?”
我这一问,倒让她辙回了眸光,面容有些僵硬,而后吱吱唔唔的答了我的话,“是……是灵馨姐姐不让说,因为……因为她说她如今虽还是留有清白之身,可终究是出自那……风尘之地,担心配不上王公子,生怕王公子嫌弃她以前的身份,所以……所以一直不让我与你说起这些,她还说……这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灵馨姐姐……她己经够可怜了,好不容易遇到个百般疼爱她的王公子,她都己经准备做王夫人了,我们不能让她的美梦破灭。”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向她点了点头,便着眼看向那百花当中舒长裙,飘广袖,繁姿盛影之中。
而不远处的战天齐就坐在一旁,那眉目柔和得早己被跟前翩翩起舞的美人陶醉。
那一舞美仑美奂,如真如幻,确实如春兰所说精彩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从未想过灵馨的身份,也从未想过灵馨竟然还有如此吸引人的地方,论舞姿而言,她只怕比我那京城的长姐丝毫不弱,也许还要胜上三分。
“姐姐……姐姐……”春兰几声唤我,我才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敛回神来。
她拧着眉道:“姐姐是怎么了?我都唤了你好几声,你莫不是也被灵馨姐姐的舞姿给迷住了。”
我唇边自嘲一笑,却不知如何回答她。
她便又继续笑着开了口,“姐姐被灵馨姐姐的舞姿迷住那也正常,灵馨姐姐出自妙玉阁,曾不知让多少男子为她倾心陶醉,现在就连王公子也拜倒在灵馨姐姐的石榴裙下,真让人羡慕!”
我放任她一人自言自语,她说什么,我不答,只是点头微笑而己,眸光落在战天齐的眉目间的温存时,那样的柔和太过真实,却又带了些许飘忽遥远。
我的心,不易察觉的疼了起来,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微微收紧指尖。
正当此时,灵馨舞毕,笑意盈然的向战天齐走来,腮晕娇红,薄汗泌在额头,更显她的楚楚动人风情。
还真如春兰所说,曾几何时,多少男子为她倾心陶醉。
细细一想,这样的女子,又有谁不为其动心?不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突然我看到战天齐微抬着手,手里持着锦帕轻轻的在她额头轻拭着薄汗,而灵馨此时的琼姿花貌立时飞红了一片。
我不想再看下去,明明心里知道战天齐的心思,可那一幕幕真实的呈现在眼前,早己盖过了我那单凭推测的猜想。
我有些急促的回到了屋中,一路上春兰紧跟在我的身后,我却没有与她说一句话。
我内心早己心烦意乱,那一刻,我似乎只想逃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好好让自己这颗不安的心得己恢复平静。
匆忙的回到屋中,临桌坐下,春兰跟着进了屋,轻轻的替我倒了茶,递至我的手边,也同我一样默默的坐在桌前轻抿着手里的茶杯,可我却未曾伸手,一滴也未沾。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边的茶怕是早己凉了,春兰也怕是有些忍不住了,“姐姐方才到底是怎么了?自从看了灵馨姐姐跳舞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还这般匆忙的回屋,难道姐姐真的喜欢上了王公子,要夺人所爱。”
随着她的话,我心里聚然一紧,快速抬眸看向她,她眉宇间透着丝丝忧虑,我这才回想自己的举协与情绪,分明己经让方才那一幕乱了自己的心,平日里的隐忍淡然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现下只能轻轻的抚上她的手,对于她口中的话,我甚是不解,拧眉问道:“春兰,你怎么会这般说?谁与你说的这些?”
她面容一怔,想必是己经察觉到了方才自己话语说得有些快,微微低了眸,有些紧张的答道:“是……是灵馨姐姐,早三日前……我想着灵馨姐姐己经连着三日未来探望姐姐了,便猜想着是不是姐姐与灵馨姐姐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便……便去找灵馨姐姐想要问个清楚,可没有想灵馨姐姐发了一通火,说姐姐是不仁不义,不配做她的朋友。”
“不仁不义,不配做她的朋友?快告诉我,她为何这般说?”我接着心急的问道。
她眸光微微闪烁的看着我,声音略现有些急了,“姐姐,当她说起这些时,我也是不相信的,只是她说前几日晚上,见你深夜潜入王公子的屋中,还想要勾引王公子,好再王公子对她痴心一片,拒绝了你,这才没让你得逞,而我那晚也正恰在屋外遇见了姐姐,姐姐确实是深夜而归。”她一字一句道来,直入我心头。
我恍然明白了,灵馨为何这几日不踏入我的屋中,我想见她,她身边伺候的丫头却总总唯唯诺诺的告诉我,要么不在,要么休息了。
还有春兰这几日频频心不在焉,遮遮掩掩,原来那****避人耳目去找战天齐被灵馨收在了眼中,她定是对我产生了误会。
可她又为何说,好再战天齐拒绝了我,难道这事她己经找过战天齐核实了,还是战天齐有意说给她听,好让她对我产生误会,如若是这样,战天齐又为何要在我与灵馨之间制造矛盾呢?
这些问题又开始萦绕在我的心头,好似越来越深,让我毫无头绪。
我敛回思绪,看着春兰眸光直入我的眸中,还带着些许疑惑,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解除她对我的疑惑。
我紧了紧她的手,叹息道:“春兰,事情并不是那样。”
区区几个字当然不能削除她心中对我的疑惑,可我只能这般与她解释。
因为那晚我确实是入了战天齐的屋中,虽然在我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她们却不知我与战天齐的身份,自然思想会有些过激,在这一刻,我是真的不知如何解释。
在我垂眸不语之时,她也微微紧了紧我颤抖的手,安慰道:“我自然相信姐姐的为人,可是今日……”
她又有些欲言又止,我抬眸看她,她眸光闪躲,分明想要说今日我在见到灵馨为战天齐献舞时,我分明内心闷闷不乐,也怪不得让她再次生疑。
我深吸了口气,唇边不自然的扯出一道浅笑,“春兰你误会了,我方才有些思虑,是因为听你谈及灵馨曾是妙玉阁的头牌,心里有些感伤而己,所以一时之间不想说话。”
她似乎有些相信了我这个解释,眸光看向我,轻轻一叹,反倒又来安慰我,“姐姐也别太伤感,在这乱世之中,谁不遭罪啊,况且现在灵馨姐姐有了王公子,王公子又这么爱她,定会娶她,往后的日子也会衣食无忧。”
“不,她不能嫁给他。”我脱口而出的话让我自己也没有意料到,是我心急听到她嫁他几个字时,妒忌产生的急切心理么?我此时竟茫然了。
“为什么?”春兰瞬间又蹙了眉,眸光直直的绞着我的视线。
我微微转眸,心下寻找着如何回答她口中的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唇边呢喃着,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理由来。
我不能说灵馨出身风尘之地,配不上战天齐。
也亦不能说出战天齐的身份,既然战天齐只是一个商人,又为何不能娶一个出身风尘之地的女子呢?
我这不是自相矛盾么?说出来春兰也不会相信我,只怕会更加认为,我是真的想要夺人所爱。
只好心下一横,干脆什么也不说,毕竟我的身份,战天齐的身份,对她来说还是一个秘密。
如若我这般冒然的说出了战天齐与我的身份,只怕在战天齐的计划中,灵馨这颗棋子便会失去价值,从而害了她。
我微微回眸,唇边淡然一笑,“没什么?方才是我多想了,只要王公子真心待灵馨,灵馨当然可以嫁给他。”
“姐姐就放心吧,春兰定不会看错,王公子是真心待灵馨姐姐好的。”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向她点头,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