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岂会让你狠狠的提着我的下颌,完全不顾我此时下颌之上的痛意字字灼痛我的心。
我眸光平静的看着他,字字含痛而出,“女子七出无子为大,身为爷的正妻,无法为爷生育子嗣,我己犯了七出,愧对皇家列祖列宗,为了弥补我身子上的缺陷,我想要为爷纳妾,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今日若是对爷有冒犯之处,惹爷不悦,那我也只有认了,是罪是罚,任凭爷处置。”
“你……”他咬牙颤抖只溢出一个字,狠狠离开我的下颌,将我甩开,拂袖转身,再不看我一眼。
随着他的力度,我的身子如空中落叶一般狠狠的跌至地面,膝盖刺痛袭来,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惊痛出声。
“小姐……”云雀跌撞跪在我的身边,泪流满面的看着我。
我忍着膝盖上的刺痛,向她摇了摇头,带着深意的道:“云雀,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许有任何怨言。”
“云雀不依……”云雀洒泪咬唇向我摇头。
我心里一丝慌乱袭上,我怕面前的云雀忍不住,下一刻为了我,什么都不顾的将事情的真相全说出来。
我伸手紧紧的握住她颤抖的手,以我手上的力度不许她一时冲动。
“不要相信她……”一阵扬起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待我抬眼之时,白衣胜雪的纳兰珞面色紧张的走入了殿中,她的眸光瞥向我时,流露出了一丝愧疚之情。
竟然是纳兰珞。
我早该想到的,今日我试图成全晋婉与战天齐,她是知情人之一,也难怪战天齐会一早便知那酒中有问题。
纳兰珞为何要这么做?
是我错信了她,还是她另有目的?
“天齐,此事绝非这般简单,你不能怀疑华蝶衣对你的心,她肯定还有不得己的苦衷。”纳兰珞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向我伸出了手,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待我努力让自己站直身子之时,她的眸光有了变化,“华蝶衣,我纳兰珞虽然不是什么善类,心里一直都恨着你,但我知道,你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天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事情,天齐他是个男人,也是你的夫君,他应当撑起这一切,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有权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纳兰珞的一席话让我陪受感动,事情的真相如何?
若是她纳兰珞是如今的我,我相信她也会像我今日这般去做。
我淡然一笑,从她的手中收回了手,“是我错信了你,这件事情就这么简单,我身为齐王妃,想替爷纳妾,为皇家开枝散叶……”
“住口。”战天齐全身散发着骇人怒气和滚滚煞气。
突然他又冷冷的笑了起来,声音不带任何一丝温度,“好……好一个齐王妃,好一个永不放手,想要替我纳妾,我又何乐而不为,今晚我就如你所愿,来人,将方才那位新夫人请入殿中。”
“天齐……”纳兰珞出声欲要阻止。
战天齐悲愤的扬手,“不用多说了,你们都给本王退下。”
纳兰珞无声的先我一步离了殿,走之前,她含着痛意的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晋婉让左荣立领入了殿中,她秀丽的面容之上此时莫名的多上了我那看不懂,却又无力去懂的情绪。
然而这一刻,我的心开始窒息。
我反反复复的问自己的心,这不是我心中所想么?
这不是我今晚势在必行的事情么?
如今他己接受,还要按着我的意愿去做,我还有什么不满?
其实我知道,也很清楚,那不是不满,那是心里的抵触越来越厉害,厉害得让我窒息的疼,疼得快不能呼吸了。
离开这里,我只能马上的离开。
“小姐,你再不说就迟了。”我欲要艰难的迈开步子之时,云雀却又拉住了我。
“云雀不要……”我依旧紧拉着她的手。
云雀泪光闪闪的向我摇头,颤音道:“不,云雀不能看着爷这般误会小姐。”
云雀甩开了我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爷,小姐不肯说,奴婢说。”
我心乱如麻,窜入桌前抬起桌上的瓷碗狠狠的掷在云雀的裙边,紧紧的咬了唇,“云雀,你若是敢说,明日你就滚出齐王府。”
“小姐……”云雀痛心泣声唤道。
“她今日若是不说,你与她一同滚出齐王府。”他怒吼了一句,声音响在我的耳边,却如万箭穿心一般的刺入我的心中。
我愣忡的慢慢收回仍悬在半空中的手,那一刻,我竟连转身的勇气也没有了。
我背对于战天齐,眸间泪雾己涌起,瞬间,涩痛的泪水没有任何征兆的滚过我的眼角,化作一滴泪夺眶而出,轻轻的滑过我的面庞落至唇角,泪水所到之处己深深的泛着灼痛。
我又流泪了。
泪水己现,心中的痛也因他的话而麻木。
我问道:“爷要赶我走?”
“我有何理由留你?”他咬牙颤抖而出,声音冷如冰霜。
我有何理由留你?
他竟己经没有了留住我的理由,这句话是何意?
是结束了么?是我与他之间那些曾经的过往种种都烟消云散了么?
如今的我,如今的他。
本以为经过那些周周转转,经过他的情,我的恋,辗转反复,再到誓言决心执手相依,我便能安心的留在他的身边数月。
可如今的我却要一人隐忍,我从不知我的心有多大,大到可以让自己独自一人承受那些本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苦与痛。
那夜静思阁中,他抱着我,以手中的纽扣为证,话道彼此之间无论谁对谁错,都要去原谅对方。
我为了这一句话,几夜梦中惊醒挣扎,冷汗袭身之时,我总会以那颗纽扣来安慰自己。
我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原谅我。
可此时他己经没有了留下我的理由。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黯然失望下的我还何颜面立在这殿中?
一阵头痛欲裂,也不知道脚下要往何处去?
突然手腕一紧,我被猛的拽回,战天齐抓住我的手臂,紧紧地不放,直掐得我骨头都痛了。
“华蝶衣……”他蓦的喝出我名字。
我眸中一怔,他满目沉痛,害怕,紧张反反复复的在挣扎。
手上的力度也随着他眸光的挣扎一点一点的收紧,刹那间手腕痛彻筋骨,我狠咬了唇,不令自己痛呼出声。
他冷冷看我,“只要你肯说,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实情,我收回方才的话。”
我的心骤然一缩,怔住当地,心里的念头深深的绞织着我的心。
战天齐,原谅我!
我不能说,你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会更加痛苦,更加绝望。
那不是我想看到的,不是……
我转了眸,不带一丝情绪的开了口,“事实就是这样,明日我会带着云雀离开。”
我的话落,手上一松,他带着绝望放弃的松了手,眸光复杂得连我也难分清那里面究竟是恨多一点还是痛多一些。
他在恨我。
我知道,恨也是一种牵挂,如若我与他之间只剩下这悲痛的恨。
那就让这恨长留在他的心中吧,留恨心中,我带走属于我的情,这样也算公平了。
我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气力,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离开了那个藏着我满满温情的主殿。
当我回到云雀的屋中之时,耳边除了云雀的阵阵哭声,我再也听不到什么?
“不要再哭了。”我低低一语,伸手轻轻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云雀抬眸看着我,红肿的双眼之中晃着我憔悴的面容,吸了吸鼻子,哽咽的问道:“小姐,我们明日真的要离开这里么?”
我不语,轻点着头,继续替她拭着面上的泪水。
云雀伸手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锦帕,眸光痛心的绞着我。
“可是我们明日要去何处?回华府么?”
我收回手,向她摇了摇头。
“不能回华府,若是回了华府不就更加证实了晋婉的出现就是父亲所安排的,这样晋婉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如此一来,更会加深父亲与战天齐之间的裂痕,那不是我所要看到的。
云雀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锦帕,接着道:“不能回华府,那我们就回江南祖屋吧!”
我依旧摇头,“江南祖屋也不行,哑叔是父亲的人,我们若是去了江南祖屋,父亲也定会知道。”
“华府不能回,江南祖屋也不能回,那我们还能去何处?”云雀面色袭上了一丝紧张。
因她一句问话,我轻轻的将眸光移至窗外,窗外的世界虽是一片黑暗,但总会有光明出现的时候。
世间之大,难道就没有我能去的地方?
世间之大自然能有我去的地方,可是我的心小,小到根本离不开这座王府,更离不开那人的怀抱。
其实想想,我与他总归有一别,只是将我与他离别之期提前了数月而己。
如今让他带着我的恨分开,至少这样,他能很快的接受我的离去。
其实我也曾害怕过,害怕真到了我的大限之期,他会痛苦的不忍放开我的手,而我也会深痛的不忍离去,那样的情景岂不是更悲,更加伤害到了他。
也许早一天离开,他就能早一天摆脱那些沉痛。
我回了眸,云雀正着急的等着我的回答。
我微微抿了抿唇,答了她的话。
“天大地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你若是不想跟着我,就回你叔叔那去吧,只不过要记住,绝不能对华府的人说起此事。”
我话一落,随着手上便是一紧,云雀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紧得发颤。
“不……我要跟着小姐……我是不会离开小姐的。”
一丝欣慰袭上心头,至少到了最后,还有身边的云雀一直对我不离不弃。
我欣慰的浅浅勾了唇,她也回之我一笑,突然她的眸中闪过一道情绪,另外一只温暖的手也附了过来。
“小姐也不用太过伤心,也许爷只是在气头上,说不定过了今晚,爷就改变了主意,不让小姐离开了。”
我知道她是刻意在安慰于我,我抿唇笑笑。
“他不会改变决定的,这次他是真的怒了。”
云雀眸中又现了一丝泪光,微微垂了眸哽咽的开了口。
“小姐,你这又何苦?也许说出事情的真相,于你于爷都好。”
我并不赞同她的说法,轻叹了口气。
“不能说出事情的真相,爷的身世绝不能让人知道,这样不只坐实了静妃娘娘当年的罪行,也会让爷惹来杀身之祸,到时若是再引起两国战事,那我们的罪孽就更深了。”
云雀虽然没有将这件事情想得那般的长远,可她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她是懂得的。
只是由于对我的怜惜,她心里挣扎得难受。
“那小姐就要让爷一直这般误会下去么?”云雀拧着眉,满目忧心。
我心中微微一怔,停了半响不语,最后终是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除了这样,我还能做些什么?”
“云雀相信爷总有一天会明白小姐的一片苦心。”她突然离开了我的手,起身至床榻之上整理着床榻,还一边说道:“夜深了,小姐早些歇息吧。”
是啊,夜深了,府里终是恢复了平静,我的目的也终是达到了。
突然身后一阵风而来,吹走了我方才那心中迟迟不能平静的抵触。
我回头一看,云雀正扬着手里的棉被欲要铺在地上,我连忙起身不解的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榻间有些窄小,小姐是千金之躯怎能与我挤一张榻?我垫条棉被在地上就好。”云雀扬了扬眼前的一丝灰尘。
我心下一急,“那怎么能行,你的身子曾受过一掌,春时夜间潮气重,你的身子又怎能经得住?”
云雀不以为然的答了我一句,“我不碍事的,而且那掌伤早己好了,小姐快睡吧。”
她说完便要躺下,我伸手拦下了她,将地上的棉被卷起抱在胸前,“今晚说什么也不行,你睡榻上,我在这坐会儿就行,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这里。”
“小姐要在这坐着那可更不行。”她欲要上前来夺过我怀中的棉被。
我侧身不让,她手上一空,也没辙,眸子突然一转,指了指榻间,轻叹了一声。
“要不这样吧,小姐就委屈些与我同挤一张榻。”
她终是妥协,我心下微微一松,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