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眸看着她,面前的纳兰虽然眸中有了怒,但己没有了那害人之心。
当初她对我下毒,在我身上用尽心思,也只是为了能回到战天齐的身边。
如今的她己判若两人,那种深深的情意己被她永藏了心中,她此时眸中的紧张是因为不想看到战天齐因我而受到伤害。
“珞儿,你听我说,我的心里确实有苦衷,但请你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你也不要再问了,你只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天齐,你帮我这次,也是在帮天齐,我知道你虽然嫁给了天睿,可你的心一直都在天齐的身上,我的命不久矣,我能为天齐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就帮帮我吧……”
我说完这些,伸手抚上了她的手,反而引得她一颤。
她从我手中收回了手,不语,低眸沉吟了半响,而后又匆匆起了身,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药我会让人送去你的府上,只是以天齐的洞察力,此事能不能成功,我可不管……”
纳兰珞走了,带走了一阵悲催的凉风。
而我却久久坐在阁楼之上,唇边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僵硬,任风吹起我的发丝,也想任风带走我此时内心的痛意。
直到来到公主府,我才渐渐将自己的情绪收了起来。
在公主府的管家一路带领之下,我入了宁玄朗的书房内。
将近有一柱香的时间,我与他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时间在我与他的沉默相视之中悄然而去,手中的茶也凉得差不多了。
“怎么?今日来我府上,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坐下去,不闻也不问?”他笑着开了口,清澈的眸子里闪动着丝丝光芒。
我抿了抿唇,也微微开了口,“你就要走了,也不知何时能见到你,想多看你一会儿罢了。”
“丫头可是不舍得我?”他挑眉与我凑近了些。
我不以为然,在他靠近之时,我抬起手边的茶水至唇边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我的眸中己换了一种眸光直直的看向他。
“宁哥哥可是在报复我,四年前在江南之时,我不告而别,如今你要去淮南了,宁哥哥是不是也想像我四年前一般,同样来个不告而别?”
他唇边的笑意微微一僵,坐直了身子,与我保持了些距离,眉间一锁,眸光微动,半响不语。
他不语,我也不作声,就这样满含情绪的等着他的回答。
他又突然笑了,眸子里缓缓泛出了一丝忧愁和落寞。
“早晚要分开的,不告而别只是不想徒增伤感罢了。”
为何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中会酸楚连连?
当初在江南之时,我并非是不告而别,是有不得己的苦衷。
而如今他说要走了,不告而别只是为了不想徒增伤感,其实我的心里也很舍不得他离开。
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是那种潜移默化的。
时间久了,也开始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出现。
这种感觉不似亲情,不似友情,也不似男女之情,总之对他会觉得有一份难舍之情。
我微微向他伸出手,轻轻的附在他的手上,轻声问道:“我们还能再见么?”
“当然,你的毒还未解,放心,我不会撒手不管的,我一定会将你治好。”
他唇边的笑意犹在,反手紧握了我的手,在手心紧了紧,那丝暖意还像从前一般,令我暖心。
我再度抿唇,声音却透着痛楚。
“宁哥哥真会哄人,如今都三月了,腊月就是我的大限,你己经骗过我两次了,此次若是还想骗我,我只怕今生都没有机会恨你了。”
“你……”他面上一惊,唇边的笑容渐渐淡下。
他听懂了我这话的意思,眸中己生了痛意。
我垂眸浅笑,“掌毒为一事,小产不孕又为一事,不过这些我都不怪你了,千年冰莲,我也是说笑的,我岂会真的恨你,我知道你己经尽力了。”
他定定的望着我,眸中痛意越来越深,却不语。
我抬了眸,直入他痛心的眸中,一字一句开了口。
“宁哥哥,接下来的事情,我问你答,或是点头都可以,但绝不能不答,更不能再骗我?”
“你想问什么?”他的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你需要淮南王的王位?”我拧眉问道。
他看着我,没有做丝毫的犹豫,直接点了头。
我的心里微微一寒,明明知道这个答案,却还是要问,只是想要从他口中亲口说出,我想亲耳所闻罢了。
“为何需要?”我继续追问。
“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权势地位,样样都可以满足于我。”他答得轻快,眸光中却透着寒意与凛冽。
“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你也不是这样的人。”我咬牙摇头,心里深深的抵触眼前的他。
他不语,凛冽的眸光也在慢慢淡去,蓦地挑眉,回眸看着我,唇边染上了一丝苦笑。
“我说过,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
“因为你变了。”我咬牙溢出这些话。
他唇边的苦笑更甚了,冷了声音,“就因为一个淮南王的王位,你就不认识当初那个疼你的宁哥哥了么?还是你觉得宁哥哥的存在对你造成了危险?”
我心里怔怔,蹙了眉,不答他的话。
他唇边的苦笑殆尽,起了身,青色的身影隐入了另一个角落之中,转身走向我时,他的手中己多了一个金色的盒子。
金色盒子递在我的面前,缓缓打开,是一把软剑。
我莫名又不解的看着他,他又笑了,眸中却藏着深深的痛。
“这把软剑,它叫嗜血柔情,它是我父亲送于我母亲的十八岁生辰之礼,也是母亲最喜欢的一把剑,只可惜这把剑没有一直保护住我的母亲,这把剑上粘染了我亲人的血,今日我把它赠于你,有朝一日,你觉得宁哥哥不值得你相信了,又或是做了伤害你的事,你随时可以用它来取我性命,我宁玄朗绝不食言。”
“我不要。”我站起身,急促转身,背对于他,袖中的双手己是拧得紧紧。
“你不要,是在害怕真的有一天要亲手取我性命。”他的声音就在我的身后。
我被他一语击重,重重的撞入我的心里,一时之间,整颗心隐隐绞痛。
我转了身,与他相视,眸光瞥向了他手中的金色盒子。
我深吸了口气,扬了声音,“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收下它的。”
“既然不肯收下它,那就暂且寄放在我这里,若是他日,你要来取它,我会双手拱上。”他话落,挑眉将金色盒子收回了袖中。
他眸中的决然是那般的强烈,第一次听他说起他的双亲,竟是一把粘满他双亲血的剑。
我不知这中间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心里虽然害怕他的动机,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他,没有任何理由的想去相信他。
这也许就是我与他之间那潜移默化的感情一直牵引着我的心。
我想起了身在江南之时,他与我之间发生的种种。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让我持剑取他性命,我的手早己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上前握住了我的手,紧紧的,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颤抖。
也就在此时,书房外响起了一丝声音,“驸马爷,紫罗公主来了。”
我的心随着这丝声音一颤,连忙从他的手心收回了手,垂眸忙道:“那我先走了。”
“不必,你我的关系她己知晓。”他匆匆一语,便上前几步拉开了书房的门。
“见过紫罗公主。”我垂眸向面前一身紫衣的紫罗公主行礼。
她与生俱来的清冷,淡淡的一句话在我耳边袭过,“不必多礼。”
“玄朗,你该喝药了?”紫罗公主柔声一语。
我起了身,这才看见,她的手中正端着一碗汤药,转眸看向宁玄朗,心里一紧,“你……”
宁玄朗向我扬了扬手,“只是调理身子的药,不碍事。”
我心下一叹,点了点头,宁玄朗也随即转了身,走至桌前,临桌坐了下来。
紫罗公主一眼都未看我,似乎也当作没有我的存在,端着汤药跟上宁玄朗的脚步上前伺候他用药。
我微微向他们靠近,心里一顿暗想,宁玄朗虽然是为了淮南王王位娶了这位清冷的公主,可紫罗公主对宁玄朗却是深情一片。
在利益与深情两者之间,我终是相信,最后能笼络人心的不是利益,而是深情。
“咳……”
几声重咳打断了我的思绪,宁玄朗抚着胸口咳个不停。
我心上一紧,连忙倒了水急急忙忙,什么也没想递入宁玄朗的面前。
“兴是药太苦了,宁哥哥快咽口水下去。”
“刚喝过药,怎能喝水。”
随着一声冰冷的怒斥,“哐当……”一声。
我手中的水杯飞至桌面的茶壶之上,相击而碎于桌面。
我的身子也因重力,脚下不稳,扑倒在了桌面上,手腕上一阵疼痛感传来。
“你做什么?”
耳边也随着一声咬牙的怒吼,紫罗公主的身子同时也扑在了桌面上,只听见她闷哼了一声。
我面上一怔,还来不得及反应宁玄朗的做法,身子己让宁玄朗扶起,他满目紧张,握住了我的手,“有没有伤着?”
我心里一顿乱絮,眸光落在紫罗公主手上因碎片划开血流不止的伤口之上,慌乱的从宁玄朗的手中收回了手,退至一旁,摇头道:“我没事,公主的手流血了。”
宁玄朗眸中一颤,欲要上前扶起紫罗公主,“紫罗……”
紫罗公主己站起了身,清冷的眸中己含了泪水,左手握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右手,匆匆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我回殿中去上药。”
看着紫罗公主清冷的身子转出书房,我的心一痛,转眸看向两目纠结的宁玄朗。
“宁哥哥,你方才太冲动了,公主说得对,你刚喝了药,不能喝水,否则会药性大减,是我一时大意,公主也是紧张你才为之,女人的心思我明白,公主在乎你,可你却因此伤了她的心,你快去看看她,方才那道口子可伤得不轻。”
宁玄朗因我的话眸光一颤,迈出了步子,却马上折了回来,定定的看着我说道:“记住我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解除你体内的掌毒。”
“嗯。”我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多说,迈步转出了书房,青色的衣影渐隐在每一道窗纸之上,渐渐的变得模糊,直到眸中消失了他的身影。
回到府中,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因脱臼红肿了一大片,原来我一直强忍那皮肉之痛。
在挽起衣袖之时,足足把云雀与春兰吓了一大跳。
“小姐,这是谁伤了你?”云雀颤抖着手替我察探着手腕,一边怒道。
“别再问了,快去请大夫。”我拧眉叹了叹。
“民间的大夫怎能放心,青云你速速去宫中传太医。”一丝带着寒意的声音袭过我的耳边。
我抬眸,战天齐的身影己迈入了殿中,眸中除了寒意还带着痛。
他几步走向我,眸光一直停留在我红肿的手腕之上,伸手过来,指尖触及我的肌肤之时,引得我痛得一颤。
他的手也引得一颤,顿在半空中,不敢再向我的手腕靠近,满含痛意的看着我问道:“弄疼你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紫罗公主的那一撞,确实伤到了我的手。
只因紫罗公主受伤离开的身影让我丝毫无法顾忌到自己手上的伤,一直强忍着回府。
现在这只手己经到了无法触碰的地步了。
我微微拧眉垂了眸,只闻身边的他长长一叹,收回了顿在半空之中的手。
“应当是脱臼了,太医接上便会无事。”
太医来得匆匆,也去得匆匆。
就一柱香的时间,就让我那脱臼的手接上了,不过还特易交代了,只因我这只手脱的时间有些长,需要几天时间慢慢恢复才行。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了我与战天齐。
他竟什么也没问,只是陪在我的殿中,哪里也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