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没有放开她,眸光灼灼的道:“你有,你不只见了她,你还令她心悸犯病而死。”
听到我最后一句话,灵馨面容一阵苍白,两行清泪终是忍不住自眸中夺眶而出。
突然她腥红的眸中像似看到了什么?复杂,惊慌,痛苦,害怕……种种情绪加在一起。
最后她像疯了一般的甩开了我的手,泣声喊道:“不……不……我没有,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她拼命的抚着头摇头,眸中己现空洞,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而就在这时,她抱头挣扎之时,从她的袖中滚出一瓶熟悉的药丸。
叮的一声落至了云雀的脚边。
云雀满脸苍白,颤抖着手从地上捡起那瓶定心丹,云雀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叔叔特意为二娘研制的定心丹。
云雀一步一步走向灵馨,持着手里的定心丹,哽咽道:“你还敢狡辩,这是夫人的定心丹,出自我叔叔之手,除了我叔叔,这世上根本就无人有这种定心丹,根本就是你拿走了夫人的定心丹,让她心悸而死。”
我的呼吸开始随着云雀哽咽的话急促起来,我忍着心里的痛,极力的令自己保持平静。
灵馨蹲在墙角,终是止住了泣声,泪光盈盈的看着云雀手中的定心丹,颤抖着双唇,重重的摇着头。
那神情中有绝望,害怕,伤痛,仇恨,甚至连一眼都不敢看,在闭眼之时,泪水顺流直下。
我几步走向她,她突然睁开了泪眸,慌乱的抓着我裙边,声音失去了方才的尖锐,轻而痛的响在她的唇边。
“不是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蝶衣……你相信我,我没有,我没有……”
我含痛的看着她,从开始怀疑她时,我根本就无法相信,是她害死了二娘。
我等着她的解释,等着她推翻我心里的那些可能,等着她理清我心中的那些不可能。
毕竟她没有谋害二娘的动机,而且二娘是去见故人,而灵馨来京不过半年时间,又怎会与二娘有何交际呢?
可当这定心丹出现时,我心里唯一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我忍着心中的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时,我仍想听到她的解释。
“你让我相信你,我也可以相信你,但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告诉我,你是否受人指使?是何人让你这般做的,娘亲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谋害她?为何?”
灵馨睁着泪眸看我,颤抖着双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上来。
“不是她所为,她又如何回答于你?”门外响起了一丝熟悉的声音。
面前的灵馨速度的极快的窜了起来,钻入一身浅碧身影华蝶心的身后,“太子妃……”
我转眸看向华蝶心,心里的不明之意更甚。
灵馨从何时开始与华蝶心竟如此亲密,而且还有华蝶心信誓旦旦的为她脱罪。
“娘亲不是她所害,我可以作证。”华蝶心步步靠近于我。
我眸光灼灼的看着她,夺过身边云雀手中的定心丹亮在她眼前,问道:“那这些,你又如何替她解释?”
华蝶心眸中一丝隐晦而过,完全不屑于我的手中之物,唇边冷冷一笑,将身后灵馨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目视于我,一字一句开了口。
“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我为何可以给她作证?因为她才是真正的……华蝶衣。”
我的心猛然一颤,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容颜,耳中反反复复的萦绕着华蝶心的最后一句话,灵馨是当年死去的华蝶衣。
我的思绪己完全被打乱,似乎己支离破碎,想要拾起一点一点拼凑一起,完整的将事情前因后果细细的想一遍,可越想心里越乱。
也许正是当初那些我所不愿意去琢磨,不愿意去探知,只想去忽视的环节开始钻入了我的脑袋里。
正在云雀不知所措的搀扶着我的身子时,华蝶心的声音也接踵而来。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因为我也不敢相信,娘亲当年竟然会做出忤逆父亲的事,那日,父亲给了蝶衣一剑,还交代娘亲火烧了蝶衣,可蝶衣命大,在娘亲的救治之下,捡回了一条命,娘亲因不舍蝶衣无辜丧命,所以娘亲也用了父亲那一招,让人从外捡回一名如你们一般大的弃婴,当时那孩子己断气,所以娘亲将那断气的孩子用一把火烧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干尸来替代蝶衣,而后又悄悄的将蝶衣送出了府,只是没有想到那所托之人财迷心窍,将蝶衣卖至青楼,好再蝶衣上天眷恋,让她留着这条命来向你讨要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华蝶心将身边的灵馨胸口的衣裳扯开,一道明显疤痕如此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眸中。
那道口子正濒临心口,而且扎得极深。
那一次被掳之时,灵馨腹部受了一剑,而我却没有看到她心口的这一剑。
然而这一剑正是父亲为了我留给她的,她是华蝶衣不会错,这样的念头一遍又一遍的闪过我的眼前。
“小姐……”云雀紧着我的手慌乱的唤道,很明显连云雀也己经相信了眼前之人正是华蝶心。
然而这一唤,也让我突然想起了与灵馨初见时,总感觉她的面容十分熟悉,可又记不起在哪见过她。
原来是她的长相有几分与华蝶心相似。
这一刻,我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灵馨就是当年被二娘不舍救下的华蝶衣。
我不语,只是直直的绞着眼前的灵馨。
她梨花带雨,连哭泣的模样也与二娘如此相似。
心底的情绪那样复杂,有太深太沉的悲哀,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只能转了眸,极力压抑心中的复杂情绪,力求自己保持平静。
华蝶心眸光紧逼于我,眸中乍现一丝寒意,“她是娘亲的亲生女儿,又怎会谋害亲娘?倒是你华蝶月,最有嫌疑。”
我心头狠狠一击,震惊的抬眸看她,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底的冷,不受控制的蔓延四肢百骸。
我只能让咬唇来溢出心中所要说的话,“你是在怀疑我谋害了娘亲?”
华蝶心的唇边牵出一抹冷冷的弧度,盛气凌人,“不是么?你的嫌疑最大,你害怕灵馨会恢复华蝶衣的身份,从而从你手中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所以你谋害了娘亲,如今还利用手中的定心丹欲除去灵馨。”
我深吸了口气,平静的看着眼前之人,从她那冷绝的眸光之中算是看出了她此刻的心思,不由得冷冷一笑,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身边的云雀急了,且怒道:“大小姐,你怎可这样,这定心丹分明是从灵馨姑娘袖中掉出来的,你怎能颠倒事情黑白,污蔑小姐,是小姐害了夫人呢?你这分明就是故意……”
华蝶心带着愤怒的挥袖打断了云雀的话,声音冷冰如霜,“你是她的丫头,自然会帮着她说话,况且方才这屋中就你与你家小姐还有灵馨三人在这,这定心丹是出自谁的手中,单凭你一张嘴,你又如何说得明白,如何指证你家小姐就不是故意栽赃给灵馨。”
“荒谬。”我心中的怒意再也无法以平静来应付,双眸狠狠的绞着她,随即冷冷一笑,“华蝶心,你只不过是想以此来报复于我,才会故意栽赃,试问,在你的心里是报复于我重要,还是查出真正害死你娘亲的凶手重要?”
华蝶心淡然的看向我,眸中一丝异样的光亮一闪而过,唇边的弧度拉得更长了,“那既是如此,咱们不如请大理寺来彻查此案?”
“你在威胁我?”我依旧一笑,反而显得更加淡然了。
“你怕了?”她得意挑衅的眸光直入我的眸中。
我闭上眼,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再次睁眸之时,淡漠不留一丝情面,“你的这番心思,我又何需惧怕,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接招便是,不过奉劝你一句,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今日之举,不过就是想借此机会将我乃魏氏遗孤的身份公诸于众,这样你不仅可以除去我,也还可以摆脱父亲的利用,不过你想得太天真了,单凭你一人之力就想扳倒我与父亲,让真正的华蝶衣上位,你觉得当令皇上会信你妇人之言,还是信手握兵权,位居丞相之位的父亲,而且这世间知晓我身份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人,己故的二娘,你的夫君,当今太子,手握兵权的父亲,掌管后宫的皇后,还有我的夫君,战功显赫的齐王,继而就是你与我,这屋里的灵馨云雀,只要我不承认,父亲不承认,我的夫君不承认,宫中皇后不承认,还有你的夫君太子也不承认,此事,试问当今皇上又该拿什么信你口中之言,滴血认亲?我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还是至江南祖屋让人指证于我,江南祖屋除了哑叔,无一人见过真正的华蝶衣,况且女大十八变,这么多年了,谁又会记得当年那个体弱多病的华蝶衣到底是我这番模样,还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灵馨这番模样?”
当我说完这些时,华蝶心咬牙看着我,竟一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太子战天麟永远也不会利用我的身份来帮助她。
“你……”身边的灵馨腥红着双眸,只说了一个字,又化作了咬唇无言。
我淡笑着看了灵馨一眼,声音终还是带了一丝顾忌,“灵馨,是我小看你了,你从一开始就打着想要做回华蝶衣的打算,还利用寻亲的借口让我将你带回京城,只不过你没有想到,你的娘亲她也不认你,在寿辰之上,娘亲装心悸晕倒,她那是在提醒你,让你远离她,可你不只没有听她之言,还这般的大胆的在这京城开起了舞坊,甚至想到害死她来保全自己。”
她面色狠狠一怔,脚下一软,随着眼角的泪水,踉跄的退至华蝶心的身后。
“我没有害死娘亲,我没有……不是我……长姐,我没有……你要救我……救我……”
“华蝶月,你不要以为你用你的不烂之舌就可以置蝶衣的罪,有我在,你今日休想动她。”华蝶心眸中分明出现了慌乱与害怕,可依旧还是要勉强自己保持那分姿态。
我眸光直视面前两人半响,藏在袖中的手传来丝丝尖锐的疼痛。
到最后,我终是扬声而去,“此事我可以不动她,但她必须在三日内离开这里,而且永远不许踏入京城半步,否则你休想再保住她。”
灵馨,你走得越远越好,就当作是我还你这么多年所受的苦,也还死去的二娘一份恩情。
我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在离开奴娇阁时,我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华蝶衣没死,我的身上又少了一条人命,如今赶她走,如若她懂得我的苦心,那便要离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再回来淌上这趟混水。
坐在马车上,云雀一语不发,终是偷偷的看着我,我回看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说吧?不用憋在心里独自一人难受。”
她看着我有些忧心的抿了抿唇,“小姐,你为何要放过灵馨姑娘,夫人是她的生母,她都能下得去手,难免日后她不会与大小姐联手一起来毒害于你。”
这种事情,我又怎会没有想到呢?
只不过还是想自私的随心一次,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不会也不可能再给那些伤害我之人任何机会了。
我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算了,她是华蝶衣,这是不争的事实,二娘当年忤逆父亲,就是为了保她一命,如今我若是夺了她性命,泉下的二娘岂不是要怨我。”
云雀微微转了眸,而后又听到她叹息了一声,“小姐这么做其实是在保全她,夫人的死老爷定会彻查清楚,以老爷的能力不出几日便会查出灵馨姑娘的身份,灵馨姑娘若是被老爷和皇后娘娘知道她就是当年没能死在他剑下的华蝶衣,灵馨姑娘定会活不成,小姐这般躯赶她,至少也能使老爷和皇后娘娘查明这一切前,让灵馨姑娘有这条命逃离这里。”
我唇边依旧带着笑,伸手抚上了她冰冷的手,“记住,此事不得与任何人提起,半字都不许提。”
她回看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