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已然平静,偶有波涛声响。阴暗月色下,穿不透浓浓雾气,哪怕是三丈开外,也看不见这些罗列在海上的船。
雾气萦绕着站在甲板之上的男子身上,隐隐如仙人出画,身如玉树,凝神远望。谢崇华听着那震天声响越离越远,心中默默计算时辰。合眼细思,沉气静心,只等他们走远之后,再登岸奇袭。
直至小半个时辰过后,他才号令“登岸”。
数十艘船冲破平静水面,水声哗啦作响,直往前驶去。
船陆续靠岸,船上人借着微弱月色,从上跳下,人虽多,却井然有序。由谢崇华带领,准备直奔那云安渡口,准备夹击。刚到岸上,却听见树林飞鸟扑腾。谢崇华皱眉往那看去,如果只是猛兽经过,不会引起倦鸟高飞的。他一顿,命了几个脚步快的追看。
那几人立刻入了树林中,往前急追。追了小半刻,将那就要上马之人截击,把他擒住,押到谢崇华面前。
船上的人陆续下来,还需一段时辰。谢崇华边等他们归队,边打量这人。衣着是个兵卒,马是匹骏马,鬃毛不见一点杂色,那马蹄上的铁已磨得十分光亮。他问道,“是谁让你在这蹲守的?”
那人不说。
谢崇华又问,“是将军,还是知府?”
那人还是不答,怒声,“乱臣贼子,休要跟老子说话,给我一刀来个痛快。”
谢崇华笑笑,“倒是个汉子。”他偏头说道,“将他一起押送赶路,善待之。”
那人瞧得好不诧异,这乱党竟然还让人礼待他,脑瓜子被驴踢了吧。再瞧这人,书生卷气斯斯文文的,根本不是混军营的。细想一番,说道,“难道你就是那个白脸铁阎王?”
谢崇华瞧他,“白脸铁阎王?”
“就是那冀州的谢知州。”
“正是在下。”
那人轻笑一声,“都说是小白脸,果真是个小白脸,你的胳膊能提起一只鸡吗?还学人家做乱党,赶紧投降吧。”
谢崇华旁边的副尉已怒,“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敲碎你满嘴的牙。”
“你敲呗。”
副尉大怒,谢崇华抬手拦下,“我大央的兵,要是人人都如你这样有骨气,哪里还有人敢犯大央疆土,夺大央城池。”
那人又瞧他几眼,这人明明自己就在以下犯上,现在突然感慨个什么。正想着,就见他指了指自己,“借你衣服一用。”
话落,就有人来扒他衣服,气得他跳脚。可被三四人抓着,根本没法动弹,不一会衣服就被扒下了,冷得他唇色紫红。
谢崇华看看副尉,笑道,“都副尉的身材与他相差无几,有一事要拜托大胆心细的都副尉了。”
“大人有何事吩咐?”
谢崇华附耳与他说了一番话,都副尉立刻脱衣,换上那人衣服。随后骑着骏马,往那埠丰渡口的方向赶去。
那人瞧得莫名,见他俯身拾起衣裳,给自己裹上。随后那白脸神色已敛方才轻松,目光俊冷,方才的弱质书生模样全然不见。
“挥师埠丰——”
应声响彻整个渡口,看得那人发愣。明明是才起兵几天时间,为何这样训练有素。这白面书生,跟传闻中的完全不同,谁说他是个手无寸铁的书呆子的,站出来,他保证给他一根狼牙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