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汤汤的送葬队伍,从皇宫后门而出,一辆装着一口檀木棺材的灵车,载着一代帝王的深深眷恋和悲伤渐渐远去。
出了上阳城的城门,云舒策马走到队伍前面,吩咐道:“天气炎热,务必加快行进速度,在三天之内到达徐州。”三十匹高头大马在城门侧,早已备好,骑行自然是比步行快的。
李言信皱眉看了看云舒,低声问:“舒儿有事瞒着我?”棺木的外面放了几桶冰块,不加快速度,五日内也是可以到达徐州,且尸身不会腐烂的。云舒这个举动,当真是奇怪的很,而且三十匹良种马,若不是提前备好,短时间内也是凑不到的。
云舒对他心结难解,敷衍的轻笑一声道:“你猜。”说罢,策马向前行的队伍追去。
“你好大的胆子”李言信眼睛一亮,但眉心却蹙的更紧了。去了一趟凉州,自己的娇妻似乎胆子大了许多,有什么事竟是不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张了起来。
三日后,珍荣华的灵柩在徐州的宋家老屋,接受族人参拜四天。
四日后安葬时,只听见景王妃一人留在灵堂,抱棺期期艾艾的哭泣声,让闻者落泪。众人将珍荣华的灵柩抬去安葬,而景王爷留下,负责照顾哭昏过去的景王妃。
摇曳的白烛噼里啪啦爆了个大灯花,红烛爆花,寓意有喜前来。现在大丧期间,所燃的,都是白烛。
云舒从袖带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用水化了。示意李言信把床上女子的牙关掰开,然后把药水倒入了她的口中。
“若让父皇知道,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欺君大罪啊。”李言信看了云舒一眼,然后把依然昏着的宋若菁放好道。
云舒做了个请势,讽刺道:“王爷可以现在就去皇宫禀明一切,顶多我们云家被灭门了,你们李家若是要株连九族,怕是皇上也逃不开干系吧。我若是死了,你也正好可以讨个安生一点儿的王妃,省得被我连累。”当日,在承恩轩,看着宋若菁生不如死状。云舒便生了如此的想法,并要徐太医配了让人龟息的药物,让宋若菁假死逃出皇宫来。
李昶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太医和儿媳,会把自己的妃子用这样的法子偷出来,加上云舒前戏做的足,李昶只顾着哀伤宋若菁的死,没有多想。若是李昶提出火化,留下一部分骨灰在皇宫,那宋若菁就惨了,要被活活烧死。如此兵行险招,也就云舒这胆子能使出来,连李言信都后怕不已。
被云舒拖下水,李言信万分无奈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小王妃,越来越有主意,胆子越来越大,跟他的过分宠溺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事已至此,他除了配合还是配合,他总不能像云舒揶揄的那般去跟李昶言明一切吧。况且,宋若菁落到如此田地,跟容妃也脱不了干系。他也有些愧疚的成分在内,毕竟她失去了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
李言信被云舒一顿呛白,很无语的瘪了瘪嘴,撩起衣摆在椅上坐下,摆出一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的姿态不与之计较。
“不好了,不好了,王爷”外面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李言信上前打开门,留出一条缝问:“怎么了?”
家丁满头是血,衣衫像是被剑挑烂了一般,一见李言信,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王爷,来了个穿白衣的公子,抱棺痛哭,说什么也不肯让荣华娘娘下葬。”
“知道了,本王马上去。”李言信应承了一声,又关上了房门。
云舒诧异的道:“白衣公子是谁?”
李言信挑了挑眉,又在椅上悠闲坐下:“我只管看着你家嫂子不被人发现,至于什么白衣公子,我可管不着。”云舒偷出宋若菁,自然是为了让她和云程有情人终成眷属,李言信这声嫂子,便是看出了她的意图。
“啊,是我哥哥!”云舒得他点拨提醒,忙打开房门,急匆匆的从院子里拉一匹马往宋家的墓地赶去。宋若菁是云程最爱之人,他阻止下葬,传到上阳城倒也好说,毕竟他是宋若菁的表哥。若是他使了性子,要看她最后一面,打开后是一具空棺,那就不好说了。她费的这一番心机白费了不说,还会连累一大群人,诛九族都不足以平息李昶的怒火。
外将如不得诏,不得返京,按照云程赶到徐州的日程来看,他应是偷偷返回上阳城。到了上阳城后,听说宋若菁的死讯,这才匆忙赶来。云舒嗓子顿时火烧火痛的,急火攻心。千万不能在这关键时候,出什么岔子啊。
红红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宋家也算是个大族,只要沾上个宋的姓的人,都来送葬了。或许有的人,连宋若菁是谁都不知道,但看到皇上派王爷亲自督办安葬事宜,阿猫阿狗都想跟宋家攀个亲戚了。人世间的冷暖如此,或许大多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吧。
“程儿,不可造次啊,赶紧让菁儿入土为安吧。”遥遥的传来梅玉霜的劝解声,似是已经劝了半天了。只是云程倔起来,软硬都不吃,看到宋若菁如今要与他阴阳两隔,他怎能不心痛,怎能不发狂呢。
一群人持刀持械,手脚哆嗦的对着云程。而云程抱着棺材,泪流满面,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在他的白衣上,沾染了点点血迹,也不知是他的还是那些受伤家丁的。
又是一个为情落泪的七尺男儿,李昶如此,他也如此。宋若菁,那个恬静如清莲的女子,被两个男子如此痴痴爱着,是其幸,还是不幸呢?
“菁儿,让我再看看你,好不好?”云程抬起手掌,眼看就要震开棺盖,云舒惊呼了一声,挡在了棺材前面。
看到云舒痛苦的吐口血出来,一直处于痴狂状态的云程神智这才渐渐清醒过来,惊呼了一声:“舒儿。”
血顺着云舒的嘴角绵延而下,云舒倒在云程臂弯里,祈求道:“哥哥,让珍荣华安心去吧,莫触怒了皇上,否则舒儿和爹爹怕是都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