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娘子娘子,将来我要用十里红妆铺路,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你。’
三年,不多不少的时间,不远不近的距离。足够让记忆蒙上纱帘,足以令咫尺化为天涯。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窈窕纤细的少女在旁人的服侍下穿上大红的霓裳。
红色的锦缎绣着精致耐看的飞凤,身为百鸟之王的气势是那样神气,长长的脖子上高昂的凤首带着令人匍匐的傲气,那炫彩的尾羽似是乘风而起,飞舞着带出傲视的风采。
桐华以五为吉数,五只飞翔的彩凤从裙底开始,一只盘绕着飞舞至肩部。也不知是哪只凤凰的尾羽正达腰间,缠绕在艾浅盈盈一握的细腰上,配着腰间五彩丝线编织而成的五指宽腰带和那垂下的系着大红色同心结的代表皇子妃的晶紫色盘凤玉佩,显得那腰愈发的纤细柔软不盈一握。
裙摆是百褶的,象征着百年好合。底边用淡金的丝线细细勾勒了朵朵开的正艳的合欢花。行走摆动间金色的花儿朵朵盛开。
艾浅低着头无比的合作,厚重而华丽的大红喜袍衬得她一张白皙的脸更加小巧惹人怜爱,属于少女还未长成的身形挺的笔直,竟隐隐透出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威严来。
“恭喜新娘子出阁”喜娘尖细的嗓音响起。
装扮的贵气迎人的新娘安安静静的迈出了贴着大红双喜字的‘闺阁’。其实也就是匆忙之间随意租用的房屋罢了。艾浅垂眼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红色绣着鸳鸯的喜鞋。
在现代的时候艾浅平日里逛街最喜欢流连的莫过那些光是看一眼就带着喜气儿的新婚用品了。中国红的尖细高跟鞋绣着吉祥图案的复古旗袍火红火红的大红花儿头饰,或者是洁白的似乎刚刚洗净的婚纱,有着长长的裙摆微露香肩的性感设计,还有那短款的婚纱礼服,端庄稳重中带着些许的俏皮时髦儿。
她总是幻想着,若是有一天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一定要拍上好多好多张各种类型的婚纱照,俏皮可爱的性感潮流的复古端庄的,等等等等。
如果他没有钱财那她们就不举行婚礼,偷偷的领了证书,拍上几套婚纱照;如果他不缺钱那她们就举行个盛大豪华的婚礼然后各色婚纱都买上一套,她在高兴的时候可以穿给他看;如果他不喜欢豪华她就陪他低调,如果他偏爱张扬那她就伴他疯狂……
那么那么多的如果,全部都成了泡沫儿。再也,再也不可能实现。
绣着鸳鸯的鞋哟,是正宗的苏绣吧。若是放在现代,怕是值不少的钱呢。
艾浅勾勾嘴角,纤柔白皙的手小心翼翼的拎起长及脚面的裙摆,在精致绣鞋的衬显小巧秀气的脚越过高高的门槛儿,踏上了屋外纷乱尘烟的土壤。
嘛,也算是圆了女人穿婚纱的梦。瞧瞧这一身的大红衣裳哟,一水儿的锦绣缘出品。那锦绣缘可是高端名牌呢。搁在现代都能赶上香奈儿的奢侈程度了。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抵到艾浅眼前。
手在往上,是一袭同样大红色的新郎款喜服。淡金的龙张牙舞爪的缠绕周身,龙首正置胸前,一双瞪大的龙眼威严无比,和腰间散发着淡淡光泽的皇子玉佩交相辉映。
少女卷翘茂密的睫毛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映出青年的样子。
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尽数向上盘起,最后收入精致奢华的新郎帽中。弯弯的眉毛温润的眼睛,红润的薄唇开阖中洁白的牙齿晃人。
“娘子。”艾浅听到面前温润的男子如是说道。深情款款眉眼弯弯,仿佛得了多大的宝贝一般周身都释放着愉悦的气息。
多少次午夜徘徊,她总是听到青年这样说,“娘子。”
时而是惊慌失措的,时而是悲痛欲绝的,时而是欢欣非常的,时而是雀跃飞扬的。
她在那地狱般的两年二十四个月里,总是担心。
担心她那痴痴傻傻的相公会不会受伤流血,会不会挨饿受冻,会不会迷茫痛苦,会不会失望绝望。
她担心啊,担心那个总是围在她身后痴痴的叫着娘子的那个青年会在这吃人般的京都里被人欺骗算计,担心那个总是守在她身边的呆呆的叫着娘子的那个青年会在那些没有她的时光里没人照顾关心。
她的相公那么笨,只是盛饭都会打翻饭锅,盛菜也可能尽数洒出。
她的相公那么傻,被人算计欺负了也不会说,自己回家都可能迷路。
她的相公那么蠢,别人所什么就去相信,一点也不会分辨好和坏。
她的相公哟,她怎么放心?
他不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六殿下,对什么事情都看的分明懂的透彻,勾勾手指就有无数人前仆后继赴汤蹈火。
他不是那个闲云野鹤的六殿下,如何处境都能淡然处之,既不自哀自怜也不自卑自叹。
他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六殿下,身处漩涡之中也能应对自如,来去随心。
她的相公不叫君之章,她的相公叫做章子俊。
她的相公没有高高在上的皇子兄长,她的相公只有一个面冷心热的干大哥。
在那黑暗的两年里,她时时被药物折磨的神智不清,她默默的在墙上刻画着条数。一共是731天。
最后一道没能划上。
因为那天,面前的青年牵着另一名女子的手在欧业的带领下走到了关着她的牢房前。
隔着栏杆,她听到青年对女子说‘走吧。这样的东西见了伤眼。’声音中透着柔情蜜意。她能够想象,那时他黑暗中的表情一定是狠狠皱到了一起的,向来温润的眼一定是带着她所不熟悉的轻蔑和不屑。
于是,她便被当做一只命不久矣的蝼蚁放了出来。在他淡漠的仁慈下苟且偷生。
她终于知道,她时时惦念的人已经重拾了骄傲的风骨,高高在上盛气凌人。藐视着脚下匍匐的苍生,不屑着身边庸碌的众人。
她终于了解,为何在那痛不欲生的时刻,欧业一脸嘲讽的转身离去,从未回答过她一个问题。因为,从来,都不需要她来操心他尊贵的生活。
而此时,那个青年如此完好的站在这里,用着陌生但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那双总是温润的眼睛此时望着自己,仿佛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好似经历了重重磨难终相守。
那双形状优美的手伸向自己,仿佛在三千落花中静默的石像,不急不躁无喜无怒,在千万年的等待中静候着归音。
“娘子。”似乎是嫌艾浅耽搁的久了,君之章轻轻的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轻轻如落雪。
少女白皙柔软的手终于轻轻抬起,缓缓放入了青年的大掌中。
那只并没有茧子的手平滑的令人惊讶,并不宽厚的大掌里却带着令人沉醉的温暖。
两只手的相握似是经历了千年的缓慢,但却如此的契合。
君之章收拢五指,仿佛朦朦胧胧间抓住了一生的执念。因为用力,指关节微微的泛白。但艾浅并没有挣动,只是纤眉微微相蹙,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粉面含春眼中带笑,仿佛那一瞬间的不适都是错觉。
在温润的青年的带领下,娇俏的少女亦是翻身上马。
桐华是马背上得来的江山,皇子成亲自然要是风风光光的骑马游街。昭告天下,文可执笔,武可扬鞭。
胯下的马儿似是不喜般躁动,鼻子中不住的喷出声息,订了掌的蹄子焦虑的刨地。
艾浅黑白分明的眼变得幽深,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马场中最温顺的马儿扬蹄而起,高高的站立起来。示威般的鸣叫不止。
艾浅一脸苍白的被君之章拥入怀中。因为惊吓而显得有些呆。
君之章紧紧搂住怀中的女子,温润的黑眸中快速的闪过寒光。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搅了皇子成亲这样的大事。
周遭的百姓指指点点,质疑的声音经久不息。
缓过劲儿来的艾浅眼眸低垂,秀发前垂,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从君之章的角度看去极为可怜。这种不自知的景色中带着令男人痴迷的风情。
君之章的眸色暗了暗,微微低头,在艾浅的耳边悄声说道,“别怕。”
身后的男人吐出的热气吹拂在耳边,不自在的偏了偏脑袋。抓着缰绳一角的手紧了紧。
君之章只以为艾浅是被刚才的变故吓到了,“抬起头来,让你的子民看看,他们尊贵的六皇子妃的气魄。我君之章的妻子定要有这般雍容的气势。”
艾浅听话的抬起了头。
一张俏脸已经褪去了刚刚惨白的面色,稍稍泛红的白皙皮肤衬着黑白分明透着淡定的眼睛更显的眉目如画,粉面桃花。
天生微翘的嘴角在旁人看来真就像是从容不迫。带着与生俱来的清贵气息和雍容气势。
这天,天空中层层叠叠的云彩,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被分割的支离破碎,不甚明朗。
神骏的黑马脖子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红花儿。身着喜服的二人仿若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