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浅,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东西吧。然后,你也就自由了。”君之章吝啬的没有给传旨的侍童银两,好笑的看着小少年气冲冲的离开,“唔,府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哦。”
“殿下……”艾浅看着还在温柔微笑的君之章莫名的有些伤心。
“哼!你这样没自理能力的笨蛋,没了我怎么行!”艾浅的心中,或许早就住进了这位温润的君子。“再说,我怎么可以白拿你的银子?”我是有节操的女主大人!
世人皆爱锦上添花,谁人肯来雪中送炭?
艾浅和君之章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奔跑于夜色之中,默契的回头看了看已是火海一片的六皇子府。那燃烧着的精灵哟,点亮了暗沉夜色中孤寂的星。
橙黄色的海洋已经遥远,艾浅还是能够听到隐约传来的救火的呼喊。少女红润的嘴唇挑起微小的弧度,灵动的大眼眯起望向没有月光的夜空。明天呀……余光瞟向一派闲适的青年,恩,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呐。
“来了来了!谁呀!大半夜的……”门房打着哈欠不耐烦的开门,见到来人时惊的哈欠都吓掉了一半,张着大嘴好半天缓过神儿来,“啊!六殿下!快请进!小的这就去通报……”
“呵呵,四哥,打扰了。”君之章拱了拱手,“小弟现在是无家可归了呐。还望四哥不要嫌弃,收留弟弟一晚……”
“顺喜!快去准备两间客房出来!”君之允笑的一团和气,“六弟说的哪里的话,为兄自然欢迎。”
“艾浅姑娘,来,他们男人说话,我们女人去歇歇吧。”
艾浅看着面前端庄大气的女子,四皇子的正妻,皇商的嫡女。面容比上次她在碧莲屋里见到时红润的多,想来是朝堂之上四皇子没了烦心事吧。
这个女子呀,这样的痴恋着她的夫,她的天。不惜为此压抑了本性,不惜为此折断了翅膀,从翱翔的天际降落,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关入笼中。
从第一眼荷花池畔的花痴,艾浅就断定,这是一位绝不输于男子的巾帼,无关其他,不过是女人的直觉。
心中唏嘘着‘爱情真伟大’,艾浅也没停下往嘴里送吃的的动作。依君之章的性子,怕是明天一早就要走的,到时候可没有这么精致的食物了!
杜慧荷非常有涵养的面对少女狂野的吃相微笑,时不时的为少女倒些茶水。
自几个月前少女被殿下从破庙带回来起,她的变化即使是不大关心内宅争斗的杜慧荷也不由侧目。到底是怎样的原因,能够使得一个处心积虑想要一步登天的少女一夜间变为眼前这个目光澄澈的人呢?更何况……
“啊呀,真饱啊!”艾浅没形象的举起袖子擦了擦嘴。现在不比往时,她都要离开了,也就不必非要约束自己了呐。
“艾浅姑娘好胃口。”杜慧荷真的找不出别的词语来说了。原谅自小长在草原的她没有正宗闺秀的文采吧。
“呵呵,呵呵……”
哗啦桌上的东西全部都被扫在了地上。
“你是废物吗!连两个人都杀不掉养你们做什么!更何况,他们两个一个没有武功底子另一个还是个小丫头!你们这群废物!”太子暴怒的声音响起。本就阴鸷的五官现在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跪在地上的五个大汉把头埋的低低的,不敢吭声。
同一时间,陈家也不得清净。
“废物!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一直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陈家嫡子陈白虎此时像是罗刹附体一般,俊秀的面容黑的跟锅底一样。
“公公子,我我们到的时候,那里就已经是一片火海……”
陈白虎暴怒,一脚踹倒磕磕巴巴为自己狡辩的大汉,“放屁!要不是你们办事不利,不就赶上了吗!连数不上数的杂碎都搞不定!你说!我陈家养着你干什么!”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另一个大汉看了眼被踹倒的小伙伴,连扶都不敢扶,一个劲儿的磕头。在陈家做事的谁不知道,惹恼了这位看似随性好说话的爷,那小命也就等于是写在黑白无常的勾魂簿上了。
“滚滚滚!都给我滚!一群饭桶!给我继续去找!若是被别人抢了先,你们就提头来见!”
陈白虎烦躁的撸了把头发,手上时常把玩着的白纸扇早就被他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都这么晚了,谁呀?”小桃迷迷糊糊的打开房门,便被包围在了熟悉的温暖中。
“嘿嘿,有没有想我呀?小丫头?”艾浅宠溺的刮了下小孩儿的鼻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镶满了宝石。
“小……姐姐!姐姐你怎地这么晚了到这里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小桃把艾浅拉入屋内担忧的问道。
“嘿嘿,姐姐我哪能有事儿?我这么厉害!”艾浅习惯性的拍了拍女孩的头。
昏暗的油灯下,两颗小脑袋挤在一起。快乐的情绪肆意飞扬。
“……金吒木吒的弟弟呀,叫做哪吒,这个哪吒呢……”
“哎,姐姐,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个弟弟的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呀?”
“咳,啊,这个呀……以后有时间再说也不迟嘛……哈哈……来,我继续给你讲故事啊……”艾浅的脸隐在了阴影里,所以,小桃无法看见那张总是神采飞扬的脸染上了悲伤的神色。
艾浅记得,就在白天,大队的官兵嚣张的闯入皇子府。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吗?”福生不在之后,他的工作被艾浅大包大揽了。
“我们奉皇命搜查六皇子府,你敢阻拦?想造反不成?”
“你!”艾浅还要说什么,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孩拉住了她的胳膊,仰起的苍白的小脸儿上满满的全是担忧。
“喂!那里是六皇子的卧室!殿下还在里面休息呢!”艾浅跟个小母鸡一样,张着窄小的翅膀勇敢的和想要进入鸡窝偷鸡蛋的贼抗争。
“野丫头!再敢妨碍公务我就让你去蹲大牢!”领头的官兵一脸的横肉,小到看不见的眼睛里射出恶意的光。
最后,卧床休养的六皇子还是被‘请’出了卧室。而那官兵,带着满意的战果扬长而去。
蹲在一片狼藉的院落里,艾浅不明白,“殿下……殿下的房间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那种恶心的娃娃……”
举起袖子随意的抹了把脸,想要去疏散下府中仆从的艾浅看到了站在君之章门口的小孩。那总是低着脑袋的小孩此时直勾勾的看着艾浅,苍白的脸上是复杂的神色。
‘小浅……这个孩子……’
‘怎么不清楚底细的野孩子也往府里领!惹了麻烦怎么办!’
‘姐姐,姐姐,我去帮你给殿下送东西吧!你歇歇……’
……
被忽略的细节 浮现在眼前,碧莲欲言又止的样子,福生皱眉戒备的样子,小孩不同于平常孩子的沉稳和诡异……一切的一切,都在脑海中打转,尖利的回荡,嘲笑着艾浅的愚蠢。
“小善,小善!你,你有苦衷的对不对?你是太子派来的对不对?你跟我说啊!我会帮你解决的!你跟姐姐去官府澄清好不好?你说那个东西是别人诬陷殿下的!你去说出事实好不好?姐姐保证!姐姐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艾浅激动的跑过去,握住小孩儿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那纤细的胳膊。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那是生命的曙光,艾浅的眼里隐隐带着失控的疯狂。
张善抿着嘴,一点一点的掰开艾浅的手,黑豆似的眼睛里是复杂的让人无法接收解析的神情。
艾浅跌坐在地上,看着小孩一步一步的退出自己的视野。
视线模糊,艾浅仿佛浮于空中,嘲讽的看着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的自己。
呵,女主?光环?
你还没清醒吗?从那冷心冷清野心勃勃的君之允,到这伏低做小内藏祸心的张善。你还没被骗够吗?这世上,哪儿来的质朴人心呢?就是走在路上讨口水喝,都会被无情的卖掉。
呵,真的是有够愚蠢。莫名其妙的醒在这个世界,你就一定是女主了吗?什么翻手为云什么覆手为雨,统统不过是还未清醒的迷梦。
人家是医生是杀手是特种兵,人家是精英是白领是女强人,你除了米虫还是什么呢?你除了游手好闲还会什么呢?艾浅?你又凭什么让人侧目让人倾心?
在这个京都,在这个皇权时代,哪里来的白白好事?呵,你只记得白鹤衔环,却忘记了农夫与蛇呢。
艾浅,够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