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筷子。厨房大娘熬了好久的,你一定要都吃掉才对!”少女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
“呵,放心吧,我一定会全部吃掉。”温润的君子抬首微笑,从窗缝间挤进的阳光欢快的跳跃在皮肤上,那一双温润的眼睛波光粼粼。
“好了,小浅走了,你可以说了。”张善小黑豆似的眼睛专注的盯着俊朗的公子,孩童的脸板得严肃。
“说什么呢?逝者已去,流水不返。”君之章细细品味着口齿留香的鱼肉粥。
“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我?”张善急急的说道,对君之章悠哉的样子很是不解。
“这个府邸,早就是个漩涡了不是吗?话说回来,像你这样的人还真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啊?”君之章随意的支着下巴。
“……我并不是良善之人,”孩子低着头,“只是……”
“呵,不用再说了,”君之章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哦,那个时候,你的手里,有一把匕首。”
“哼,世人皆道六皇子的早慧聪颖是吴家做出来的秀,近日倒叫我瞧见了真相。”张善自觉的爬上桌子,拿起君之章吃剩的糕点吃了起来。
“……但我漏算了他们的急切。”披散的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下,可即使看不到君之章的表情。张善也知道,透过那海藻般的发,一定是一张悲哀到哭不出的脸。
“按你的预算,他们动心思的时候你就已经出了京都,是吗?”
“是啊。小善挺聪明嘛。”抬首,又是一张微笑的淡漠的脸庞。皇家之人啊,总是天生的戏子。
“哼,你就从未怀疑过艾浅?”张善已经吃了个半饱。艾浅总是用小孩子的食量投喂他,其实他每餐都没吃饱过的说。做探子做到这份儿上他张善也真是头一份了吧。
“小浅……呐,你胃口真的很好哦。”
“你饿个几个月也这样!”张善也很明白的避开这个话题。那个明朗的少女哟,清澈的如同泉水。
“王楠,你查出真凶了吗?”凤鸣帝端坐在龙椅上,老迈的身体从内而外的透出透支的腐朽。
肃静的朝堂上,群臣之中一名花白了头发的老人佝偻着脊梁缓缓踱出。那步子,每一步都踏碎了佛祖的白莲,生出幽暗而妖冶的曼珠沙华。
“臣,老臣不负陛下所托,舟丹子一案,已经水落石出。”
“说!是谁!”凤鸣帝君御枫急切的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苍老的双手紧紧握住了龙椅冰凉的扶手。
“是……”王楠擦了擦头上滑落的汗滴,干瘪的嘴唇吐出最终的罪责,“六殿下。”
“什么?”君御枫满脸的不可置信,“王楠!你可知这欺君之罪呀!”
“臣,臣证据确凿。”王楠被帝王的威仪压的几乎喘不过气,“陛下,六殿下母家被满门抄斩后一直对陛下您心存怨恨,又在太子的寿宴上听说了方士舟丹子的事情。而后,又听闻舟丹子将为陛下您献上长生不老丹的事情,由此而起了杀心,并不为过啊陛下。”
年迈的臣子匍匐在地,颤抖着不敢抬头去看已然愤怒的帝王。
老迈的帝王高坐在上,瞪着眼思索臣子的话语。
罗门忠踏前一步,“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说!”君御枫感觉心胸憋闷至极。招来了侍童小声吩咐,“去,叫皇后把那天端给我的汤再做一份!”
“陛下,王大人说的句句属实,人证物证皆已齐全。”
“不!父皇,儿臣相信六弟绝不是那样的人!”君之允跨步出列,桃花眼中满是兄弟情深。
“陛下,这是微臣在六皇子府中搜查到的。”罗门忠示意侍童将身上写着君御枫生辰八字并用银针定死了几大要穴的稻草娃娃呈了上去。
“呀!皇上!这是极其凶险的诅咒!若是再得了您的龙血,便真的成了不可逆转的咒了!”新任的祭天司大长老也是舟丹子的长徒青丹子适时的跪地说道。
“什么?”御案上的东西被暴怒的君御枫推到了地上,一时间大殿内静无人声。
“陛下!息怒!”臣子们哆哆嗦嗦的跪下一大片。
“父皇,您忘了?前阵子我们一起在御花园赏花之时,六弟还不小心划伤了您的手!”君之宏阴鸷的眉眼滑过精光,“父皇,可见当时六弟便已祸心深藏!”
“来人!”君御枫的愤怒被推到顶峰,再无人可以阻拦。
君之允无视君之宏投来的挑衅眼神,垂下眼帘,红润的嘴角挑起不为人知的弧度。
“给我把君之章那个逆子抓起来!秋后问斩!”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青丹子膝行几步,声色俱厉,“您的咒需要善行功德来破解!万万不可此时问斩人命,此乃大凶之兆啊!”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此放过那个孽子吗!”凤鸣帝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
“父皇,父皇大可不必费神。”一道清亮的声音缓解了他的烦躁,“六弟也不过是一时糊涂误入歧途,大可,大可把六弟贬为庶民,这样既缓和了父皇您的怒气,也让六弟得到了教训,更避开了凶兆。”
“哼!若是待六弟故去,那六弟的子孙若是要为六弟不平,那岂不是引狼入室了?”君之宏挑高了眉毛显然不满。
“皇兄考虑的是,莫不如父皇下道旨意令六弟子子孙孙永不得踏入京都一步。如此可好?”
君之允有条不紊的说完,请示的看着凤鸣帝,“父皇,您看……”
“恩,好!就按你说的办!好了,退朝吧!”君御枫长袖一挥,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大殿。
君之宏在君之允的耳边咬牙切齿,“哼!算你走运!”
君之允并不在意,微笑的弧度不变。呵,该是得了您的帮忙呢,我的哥哥。若不是你和母后给父皇下了‘香佩’,我又怎能掐算的如此之准呢?
“夫君,累了吗?”杜慧荷体贴的帮君之允解下披风。
“恩,慧荷不必担忧,今日朝堂,一切安好。”桃花眼中映出了女子深情的凤眸,君之允笑的温情。
“碧莲已经成功得到了太子的垂帘,宠爱非常。”书房中,秋云沉稳的禀报。
“哈,大哥还真是……”
“殿下,门外有一男子求见。”顺喜在门外报道。
“恩,让他进来。”
“草民参见四殿下,夫人。”英武的男子有着不输于杜元耀的体魄,见了君之允和杜慧荷后并没有下跪,而是用了武林中人惯用的抱拳礼。
“壮士不必多礼。殿下,慧荷先下去了。”杜慧荷虚扶起男子,而后退出了门外。
屋中,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带着分寇匪的凶残,挑起的嘴角带出嗜血的味道。并不是杜元耀那种杀伐征战而沾染上的戾气,而是常年烧杀抢掠而带出的血腥。
“四皇子好生大胆,竟与我同处一室。”猩红的舌头舔过森白的牙齿,像是狩猎前的野兽。
“壮士过谦了,我不过相信,壮士是个守信的商人。”修长的手指拿出一张陈旧的逮捕令,缓缓展开,上面正画着男子的肖像,下面用隶书书写的,正是前几年令京都百姓闻风丧胆的草匪‘张恶来’三个字。
“现在,三年期满,你自由了。”君之允微笑,像是打开了魔盒的潘多拉,放出了不属于人间的罪孽。
“哈哈,四皇子够爽快!”凶暴的猛兽已挣开了唯一的枷锁,咆哮着奔向世间。